第二章 到達現場
凌晨睡夢中周星偉的手機響起,沒有等第二聲響完,他便順手摸到手機,眯著眼睛接聽,從醫以來,已經習慣半夜接電話。
「周教授,陳教授在學校實驗室出事了,你快過來!」
周星偉立刻睜開眼睛一看是解剖實驗室管理員的電話,聲音也確實是他,畢竟經常去實驗室,跟他很熟悉。這個消息應該準確。
「怎麼回事兒?」
「您先過來,電話裡面說不清楚,我已經報警了!」
還報警了?這個消息讓周星偉很驚愕,但這實驗室管理員應該不會大半夜撒謊,事關自己老師,他趕緊起床胡亂地穿上衣服就跑。
床頭的電子錶恰好顯示01:10。
剛打開門,門口就站著兩名警察和小區的保安。
周星偉覺得很詫異,而那兩位民警立刻說道:「周教授,我們是來接你的,你得到通知了吧!」
周星偉木訥地點了點頭,現在剛醒來的他有點懵。只好跟了出去。
路上,周星偉問到兩位民警,「我老師怎麼了?」
坐副駕駛的民警輕聲說道:「你去了就知道了!」
警車很快就到了益州醫科大學。
益州醫科大學是益州省內最好的醫學院校,在全國都是前三甲的存在,有跟北京的協和醫學院肩並肩的趨勢,在海外都享有盛譽。教學、研究、科研都是全國醫學界的翹楚。此刻這座醫學生們夢寐以求的殿堂卻已經被警察圍了起來。
剛剛下車的周星偉就被眼前校門口閃爍的紅藍警燈和藍白相間的警戒線震驚,他萬萬沒想到,「還真的有警察,老師到底怎麼了?」一陣不安開始縈繞在他心頭。
正在詫異中,這時一名警察走過來。
「周星偉?」
「是的!」那位開車的民警回答。
周星偉也微微點頭。
「請你下車吧!」說完后那名警察向校門口內的保安值班室喊了一聲:「徐隊,他到了!」
值班室內一個穿著黑色休閑西服的人合上那一疊資料,「這麼快,老子資料還沒有看完呢!」嘀咕完,左手拿起資料走了出去。
那是剛剛益州醫科大學附屬醫院劉院長秘書送過來的,是關於陳教授和科室的資料。畢竟發生在陳教授工作的地方,徐康佳偏向於工作的原因引起的這個案子,所以向院方索要了這些資料。秘書還向徐康佳說道劉院長隨後就到。
徐康佳朝周星偉走了過去,但他那約莫四十多歲的臉色並不「休閑」。他神情凝重地看了一眼周星偉,主動伸出了右手,「刑警隊徐康佳,周醫生,請跟我來!」
霸氣簡潔的口吻讓周星偉無理由拒絕,只好抽回自己的右手,微微點頭。那瞬間周星偉看到了他那腰間的手槍隱隱泛著光。
「我老師怎麼了?」周星偉暫時不想服從這種命令。
「你去看看就知道了!我們請你來了解一下你老師的情況。我們問了報警的人,他說他沒有家屬的聯繫方式,只能聯繫上你!」徐康佳看了一眼周星偉。
那句「跟我來」讓周星偉覺得怪怪的。但又急於向想見到老師,只好跟著這位不穿警服的徐隊長後面走去。
午夜微涼的風讓周星偉裹了裹自己身上的外套,此刻他心裏面的大量疑惑讓他一路上他不敢和面前這位警官多餘交談。
兩人快步穿過學校的草坪和一條林蔭道來到了解剖教學樓。一樓第一間教室是骨骼解剖教室,裡面的幾個整副骨骼標本掛在木架上,都看向門外,似乎想要逃出來。桌面上的箱子裡面裝著局部的骨骼標本。消毒用的紫外線燈把這些骨骼標本照出了幽幽的藍光。這解剖實驗室晚上的氛圍要比白天詭異得多。這些骨骼標本上都留下了醫學生們剔肉留下的痕迹。
「在前面!」徐康佳說完又回頭看向周星偉,「你對這裡很熟悉吧!」
「當然,我們經常要在這裡做解剖實驗!」周星偉點頭道。
兩人的腳步聲停在了走廊盡頭的局部組織解剖實驗室。
實驗室內明亮的白光立刻讓周星偉那適應了昏暗的走廊的雙眼受到刺激,他下意識地用手遮擋。
徐康佳卻說道:「周教授,你沒事吧!」
周星偉閉了一下眼睛,然後睜開說道:「沒事!」
實驗室那頭圍著的幾名警察在低聲細語地交談,那照相機正在對地面上的一個人咔嚓咔嚓地拍照。
周星偉頓感不妙,不顧徐康佳,立刻向那邊走去。
徐康佳也快步跟上。
他們穿過那一個個擺滿人體組織的標本台。
只見各個標本台上有著不同的標本,有完整的人體標本,也有局部的解剖標本,比如手、腳、頭顱,也有各種器官。標本形式不一樣,不過味道始終是那統一的味道。
快要到時,周星偉被迎上來的實驗室管理員攔住,對他激動地說道:「周教授,我十二點半過後開始巡邏,但是到這門口時,就看到陳教授躺在地上。我想救他,但是他已經……。我沒有陳教授愛人的電話,只能先報警了,然後又通知你的!」
周星偉嘴皮開始抖動,點了一下頭,扭曲的嘴巴說了一句「謝謝」,然後繞開了管理員向前走去。
趴在地上的老師讓周星偉一路上的疑惑瞬間蕩然全無,這是多麼明確。多年手術台上練就的沉穩冷靜瞬間被攻破。
現在老師就躺在自己眼前,親眼目睹。他的雙眼一酸,用力擠了擠雙眼,吸了吸鼻子,走近老師。
突然想到警察還在,他看了看徐康佳,徐康佳會意,朝取證的警察輕輕揮了一下手示意暫停一下。
警察給他讓出了一個缺口。
周星偉心臟加速著走向老師,內心閃過一個念頭,「老師會不會突然爬起來嚇我一跳。」
他緩緩蹲下。
只見老師臉面青紫,雙眼球結膜下有出血,鼻腔出血,血液已經泛著烏黑,嘴角也有出血后乾涸的痕迹,肥大蒼白舌頭在微張的嘴巴裡面微微翹起。左手臂上那個傷口的血跡在白大褂上面非常顯眼。右手的手套已經被血染,指縫裡全是淤血。旁邊的電鑽也沾滿了血痂。
想起老師工作勤懇,辛勤筆耕,專註教研,為人師表,紮根臨床,善待患者,如此好人,未享天倫,居然……,周星偉的內心世界轟然倒塌。
他滿腹惆悵,強忍著淚水和哭泣,準備起身,卻被徐康佳的一聲「周教授」嚇了一個激靈,差點站不穩。本來就對這位領導第一印象不好,再加之他這戲謔的口氣讓本來傷心的周星偉有點來氣。他沉悶的說道:「你還是叫我周醫生或者我的名字吧。我只是個副教授!」
徐康佳無趣地「哦」了一聲后又問,「周醫生,你老師的死你怎麼看?」
周星偉被這一問給搞懵了,「我怎麼看,我不知道!徐隊長,我還想問你我老師怎麼死的呢!」
「我的意思是就目前現場情況看,結合陳教授的社會生活背景,排除陳教授自殺,所以陳教授死於謀殺!」
「我老師當然不會做那種傻事,他明天還要開會呢!」
「所以周醫生,你知不知道陳教授是否遇到了過激的患者家屬或者因為醫療事故引起病人的報復?你當然知道,近些年醫患關係緊張,時常有傷醫的事情發生!」
周星偉整理了一下自己,「老師雖然是全國出名的頭頸外科專家,但他很謙虛,非常關心愛護患者。幾乎沒有和患者發生過矛盾!」
「而據我所知,除了陳教授的愛人,就是你最了解他了。那麼陳教授在今天來這裡之前,有沒有接觸過你認為可疑的人,或者今天陳教授有沒有什麼異常?」
「今天下午六點左右,老師告訴我他今晚要做解剖,所以他不能夠去查看白天的手術病人,他囑咐我要查看好今天的手術病人!」
「那麼,陳教授為什麼要在今晚來解剖呢?」
「因為明天老師要在益州省頭頸外科年會上做現場解剖演示,所以老師要在今晚做解剖,相當於預習功課一樣,這也是老師的慣例!他經常說這樣可以溫故而知新。」
「為什麼要做這麼晚呢?」
「老師解剖仔細,幾乎每次解剖都很晚!而且這個位置是老師經常坐的位置!」
「你的意思陳教授每次解剖都坐在這個角落?」
「是的,因為我們解剖顱骨要用到手術電鑽!會有噪音,為了不影響其他人,老師特意坐在這個角落的!」
「周醫生,你說好巧不巧!根據走廊的監控,這間實驗室晚上9點以後就再也沒有人進來,所以,剛剛陳教授發生了什麼我們不得而知!所以我們調查的難度和壓力很大呀!」
周星偉剛想說什麼,只聽見外面又進來人了。
「徐隊長,醫院劉院長來了!」一名穿著警服的女警說道。雖然步伐很快,但是卻穩定有序。他的後面跟著一個帶著眼鏡的中年大叔,大叔身邊簇擁著兩三人。
以陳思儒在醫院的地位,這個時候院長肯定要來。
周星偉立刻走去,「劉院長,老師死了!」
「周教授,不要激動,我也心痛,警察還要調查,會給我們滿意答覆的。」劉院長說完后又看向徐康佳,「徐隊長,辛苦你們,一定要調查清楚,陳教授是學校和醫院的學術專家,要給他家人、益州醫科大學和全國頭頸外科學術界一個交待呀。我秘書拿過來的資料有用嗎?」
徐康佳應和著,「看了,有用!請劉院長放心!」
劉院長嘆了一口氣,看著周星偉說道:「周教授,你是陳教授的學生,他兒子又在國外,目前他的事情你負責一下,工作先放一邊!」
周星偉更咽著點了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