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孫光誠的手術

益州醫科大學附屬醫院是益州省內最好的醫院，在西南地區猶如協和一樣的存在。它與益州醫科大學相輔相成，臨床、科研、教學能力突出，實習生以在這裡實習為榮，而院外進修醫生把在這裡的進修工作經歷當成自己的驕傲和向同事炫耀的資本。這裡的專家、教授號雖然高昂，但是仍舊一號難求，所以遍地的黃牛們因此發家致富。

此刻這所醫院手術麻醉科走廊的電子錶顯示著02:00。雖已過凌晨，但這個手術室此刻猶如白晝。這是全省最忙也是最好的手術室和麻醉科。闌尾炎、脾破裂、外傷、腦出血等急診手術和白天排上號沒有完成的手術也在夜間進行。而這將近五十個手術間才勉強滿足益州醫科大學附屬醫院每天的手術量。

走廊的洗手池時而有醫生護士在洗手做術前準備。也有轉移患者的平推車轟轟而過，上面剛剛蘇醒的患者在發泄著自己激動的情緒。器械台車上光亮亮的器械剛剛經歷過與血肉、骨質的碰撞，它們即將被送進消毒中心。

穿過忙碌熱鬧的走廊，透過一間手術間的觀察窗，只見麻醉醫生控制著麻醉機，器械護士不斷遞送著器械，巡迴護士在加藥、記錄。這有隻有醫護簡單的交流聲和儀器那有節律的嘟嘟聲。

頭頸外科副主任孫光誠教授正在這裡進行著一台鼻顱底的手術，助手通過內窺鏡將手術區域實時傳送到顯示屏，孫光誠只需要根據顯示屏的畫面來操作手上的器械進行手術。器械護士不斷遞來稱手的器械為他斷筋割肉，麻醉醫生精心控制血壓，讓他的術區清晰不至於被血染。總之，他們配合默契。

可能是因為看見手術進展非常順利，關鍵、高危步驟已經完成，助手主動開始和孫光誠搭起話來，不然的話主刀醫生不僅不會理睬你，可能還會因此挨一頓批評。

「老師，以後能不能不要晚上做手術呀，我感覺和你在一起熬夜久了都要虛脫了！」助手的語氣有點祈求的樣子。

「你懂什麼，如果我和你們年輕醫生搶白天的手術時間，那你們這些年輕醫生只有晚上做手術。可萬一有什麼突發情況，晚上的支援輔助力量沒有白天強。所以，這是為你們好！」

「哦，知道了！」助手嘿嘿一笑。

「我是個老江湖了，我不怕突發的手術意外情況，即使出現了，我也能避免傷害或者給患者的損害降到最低！所以你們這些青年醫生就在白天認真大膽地手術吧！」說完后，孫光誠停止手術的動作，盯著顯示屏開始打量起手術區域來。

助手不再說話。

不多一會兒，他丟下器械，鬆了一口氣。對著助手說道：「你來縫合吧！要注意，鼻腔內的縫合千萬不要形成死腔，血腫處理起來麻煩！」

「死腔」就是因為沒有逐層縫合好切口導致組織之間形成了腔隙，這樣組織之間貼合不緊緻，壓力不夠容易出現滲血引起血腫，不利於癒合，極容易發生液化壞死，最後導致傷口癒合不良，輕則延遲癒合，重則導致手術失敗，前功盡棄，患者痛苦。

叮囑完助手后他正準備脫下手套。

孫光誠作為頭頸外科的副主任，他很關心科室的青年醫生，把白天的手術時間留給青年醫生。這樣子即使發生了術中緊急情況，白天會有更多的搶救力量，這樣可以把傷害降到最低。

而放在一旁的手機突然響起，一旁的護士知道是孫教授的電話，趕緊知趣地拿過來，「孫教授，您的電話。」

孫光誠看了一眼，是醫院劉院長打來的電話。他立刻停下放在右手碗口準備脫手套的左手，正聲說道：「幫我接一下，謝謝！」

說完微微降低自己的頭，耳朵側向那位護士。

護士心領神會，點擊了接聽鍵放到了他的耳邊，不等那邊開口，孫光誠自己倒先說：「劉院長，這麼晚還沒有休息！」

「孫教授，你這不是也沒有休息嘛！」

「晚上加班一台鼻顱底的手術，已經結束了。劉院長，這麼晚有什麼事兒嗎？」

「孫教授你辛苦啦！明天的頭頸外科學術年會陳思儒教授因為身體原因不能參加，所以明天的會議主持和現場解剖都由你來負責！這個任務目前只能交給你了！」

「陳教授怎麼啦？」

「暫時也說不清楚，以後再說吧！明天就辛苦你了，孫教授！」

看來劉院長不願意透露陳思儒明天缺席的原因，作為醫院職工，怎麼能繼續打探領導不想說的事兒呢，哪怕自己是一名中層領導。他立刻識趣地說道：「好的，劉院長，保證完成任務！」

說完，對方已經掛掉電話。

護士熟練地收起手機，準備去幫孫光誠解開手術衣背後的線結，幫他脫下手術衣。

可孫光誠沒有繼續脫手套，他擺脫護士，回到手術台前，一把奪過助手手裡面正在縫合的持針器，「我來縫合，你幫我照明！」

助手一臉詫異地說道:「老師，算了吧，這點事情我能搞定。您早點下台休息！」

孫光誠沒有理會他他，自己已經拿持針器把針線往鼻腔裡面送了。助手趕緊識趣地用內窺鏡伸進鼻腔為老師照明和顯示術野。

在鼻腔內縫合本身因為操作空間顯得十分局促，而助手的照明顯得更加重要了。雖說手術已經差不多結束，縫合是收尾的小事情，但助手不敢怠慢，他很納悶老師今天怎麼了，縫合這種小事情他居然還來主動上手。

孫光誠縫合傷口，一邊說道：「小李，你知道嗎？根據時辰，過了凌晨一點才算是新的一天！」

助手小李當然被孫教授這無厘頭的一句話問得不知所云，只好「哦」了一聲。

「明天是新的一天，所以我們要腳踏實地，要從最小的事情重新做起。」

「好的，老師！」助手被孫光誠這段話搞的不知所措，只好生硬回答著。心裏面卻開始嘀咕：「老師今天怎麼了？」可看著孫光誠那一絲不苟的樣子，自己又不敢多問，生怕挨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