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虛擬空間

來到唐輕舟的家，門是幾十年前用鑰匙開的防盜門，進去以後，空間逼仄，大約八十平米的樣子，屋子裡的擺設都很陳舊，龍行雲恍惚間有種穿越時空的錯覺。

那印著「為人民服務」的大瓷杯子，那缺了口的公雞碗，那木製的櫃櫥，拿塑料編製的躺椅，無一不顯露一股年代感。

客廳牆上掛著一張黑白照片，上面的老人應該是唐輕舟過世的老伴。

唐輕舟道：「小龍啊，我教你一門內觀法。『內觀』這一說法出自《列子·仲尼》，有二十四字要訣，你仔細聽著：『內觀之要，靜神定心，亂想不起，邪惘不侵，周身即物，閉目尋思。』

「之後又有《太上老君內觀經》，認為人之此生乃從虛無中來，因緣際會，積精聚氣，和合受省，法天象地，含陰吐陽，分散五行，以應四時，萬物之中，人稱最靈。

「這《太上老君內觀經》已經沒有幾個人會了，老祖宗的東西已經快被不肖子孫丟光了，我想教還沒有人願意學哩！年輕人都認為這是騙人的東西，他們哪知道……

「今天我教你的就是《太上老君內觀經》，給你三個月的功夫，如果你沒有把戾氣除盡，達到內視內臟形狀色澤的程度，這師也就不用拜了，說明你沒練這功夫的天賦。」

接著唐輕舟便將近三千字的《太上老君內觀經》口述了出來，龍行雲也是個天賦極高的人物，他念第一遍的時候記了個七七八八，念完第二遍，基本都記住，念了第三遍，確保能夠一字不差地記下來。

他內心嘀咕：「這老頭也是忒怪了，直接錄音錄下來不就行了，還要念上兩三遍，幸好我提前開了手機的錄音功能。」

他哪裡知道這是「口傳心授」的規矩，老人家就是認死理，認死規矩，不然好東西為什麼傳不下來。

到了正午時分，唐輕舟躺在躺椅上，吹著電風扇，讓龍行雲去做飯。

龍行雲打開冰箱，拿出番茄，雞蛋，青菜，豬肉做了一碟炒青菜，一碗紅燒肉，一碗西紅柿雞蛋湯。

唐輕舟吃了一口紅燒肉，眼睛一亮，贊道：「小龍啊，你這菜做得不錯，很有淮揚風味，你以前是做廚師的？」

龍行雲憨笑道：「小時候在唐人街菜館幫過廚，也曾上手炒過幾個月菜。」

吃完飯後，爺倆開始閑聊，原來唐輕舟今年已經九十八歲，沒想到竟然是二十世紀生人，看模樣，誰也不會認為他年歲這麼高了，一般只會認為他有五六十歲吧，看來練功真的有奇效，至少有延年益壽的功能。

唐輕舟聊著聊著就在躺椅上睡著了，他年紀到底太大了，有了嗜睡的毛病，這是人類邁入老年之後的通病。

龍行雲把電風扇關掉，小心翼翼地退了出來，關上門。

他接下來來到自己家所在的八棟0805，他用了虹膜鎖，沒想到十年過去了，這鎖還能用，他推開門，一股刺鼻的霉味撲面而來，他看著熟悉的擺設，心中五味雜陳。

也許時間能淡化感情，卻不能將它們完全殺死，他看著老舊的相冊里父母親的笑顏，內心的酸楚只有自己知道。

感傷了一陣，他找來家政公司打掃屋子，他坐在一旁的沙發上，搜索關於列子的信息，列子是戰國時期道家的代表性人物，除了老子和莊子，他應該是成就最高的道門大家。

列子馮虛御風的傳說，只要是讀過書的人都知道，《述異記》中說，列子常在立春乘風而游八荒，立秋就返歸「風穴」，風至則草木皆生，去則草木皆落。

這已經是神仙事迹。

歷史上如此神異的記載不少，如活了八百歲的彭祖，如太極拳的創始人張三丰陽神出遊，死而復活，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可信的又不知道有多少。

他又查了查張三丰的資料，知道他是明朝人，往後歷代尊他為神仙，頭銜尊號大約有十幾二十個。

他最出名的著作要數二十四篇《無根樹》，龍行雲默默記誦這《無根樹》，覺得其大有玄機，便查閱了大量有關資料，發現有一無名氏根據《無根樹》總結了二十四重境界，分別為：

浮生、嫁接、戒律、陰陽、順逆、天機、心猿、推演、增壽、金丹、元嬰、點化、紫府、頓悟、烘爐、還童、逍遙、神化、免死、登天、仙王、日月、法相、造化。

《無根樹》和太極拳相輔相成，太極拳練得越好越精，對《無根樹》的感悟就越深，感悟越深，練得就越好，如此形成良性循環。

這些東西在2088年的今天是幾乎沒有人相信的，人們只相信科學，但龍行雲不同，他的父母都是國學教授，他本人深受古典文化熏陶，對《道德經》、《南華經》等等道家經典熟讀成誦，又對《西遊記》《綠野仙蹤》等神魔誌異小說青睞有加，所以他很願意相信這無名氏列舉的二十四種境界是真實可以達到的。

玉盤高懸，夜涼如水。

龍行雲盤膝坐在床上，雙手抱于丹田，練起了唐輕舟教的《太上老君內觀經》，時光如流水，一夜很快過去。

龍行雲睜開眼睛，神光湛湛，昨天他練了四個小時便昏昏欲睡，抵擋不住困意，直接睡著了，雖說沒有達到內視的境界，但他的精神出奇的好，感覺全身充滿了力量。

他趁著天還未全亮，在外面跑了一個小時的步，六點鐘的時候，他來到昨天和唐輕舟約定好的小花園，和他練習太極拳。

太極拳有十三勢，分別為掤、捋、擠、按、采、挒、肘、靠、進、退、顧、盼、定，暗合八卦五行。

有三種站樁，分別為「馬步樁」，「川字樁」，「踩腳法」。

無論站哪種樁，都講究「虛領頂勁」，也就是說感覺有力量提著你的腦袋。

站樁練到入門時，太陽穴會高高鼓起，這說明你已經邁入三流高手的地步了。

龍行雲練了一早上的站樁，就是感覺不到頭頂那股勁，卻是搞得渾身大汗，到了十點鐘的時候，他回家洗了個澡，跑到綠藤基地報道。

他換上作戰服來見倪嵐，問道：「我該做什麼？」

倪嵐道：「在你作戰之前需要經過三個月的戰鬥訓練。」

龍行雲呵呵笑道：「你是說我需要做戰鬥訓練？你沒有跟我開玩笑？」

龍行雲自認為這世上比他懂戰鬥的人沒有多少。

倪嵐道：「哼，你以為你天下無敵嗎？井底之蛙。跟我來。」

倪嵐帶著龍行雲來到一個三丈見方的小房間里，房間里除了一張床，還有一個類似電腦的儀器，就好像醫院裡的b超室。

龍行雲在倪嵐的指示下，躺在床上，戴上虛擬頭盔，身上貼滿電極片，打開開關，意識像是被吸進一個漩渦中，眼前閃過白光，便看見自己深處一個大型房間內，面前站著十幾個男女。

其中一個身穿教練服，虎背熊腰，留著寸頭的男子開口：「龍行雲，你是最後一名學員，入列。」

龍行雲比了比自己的身高，發現自己一米八五的個子在第一排是最高的，於是向原本站在最右邊的人擠了過去，整個隊伍向左傾倒。

「擠什麼擠，有病是吧？」

「丫欠揍吧？」

一片詈罵聲響起，教練喝道：「都給我安靜，看來我現在第一件要教你們的是紀律，剛才吵吵嚷嚷的幾個人給我出來。」

沒有人出來，他便伸手揪出五個人，讓他們站在旁邊，手中驀的出現一根教鞭，「伸出手來。」

這不是小學、初中老師罰學生的手段嘛，龍行雲不由得「噗嗤」笑出了聲。

教練如惡狼般的目光盯向了他，冷冷道：「很好笑嗎？給我出來！」

龍行雲憋著笑走了出來。

「伸出手來！」

龍行雲懶懶道：「教練，別搞了，弄得像過家家一樣，有什麼意思。」

教練道：「哦，你覺得打手板是過家家，那好，我就給你來點不一樣的。」話音剛落，一腳正中龍行雲腹部，踢得他倒飛出去，胃部收縮，喉嚨嘔酸。

雖然是在虛擬世界，但痛感卻是實打實由頭上帶的頭盔和身上貼的電極片傳導而來。

「媽的，你不講武德。」

龍行雲緩了緩，一個餓虎撲食，沖向教練，一拳打向教練的面門，教練直接用腦門撞向他的拳頭，他覺得手骨好似裂開了一般。

由於身體素質是百分百模擬，所以龍行雲知道自己的戰鬥技巧和身體素質完全比不上他，隨即變換出兩把手槍，獰笑著扣動扳機。

「鐺鐺鐺」，子彈打在教練身上，就好像打在鐵板上，只能聽個響。

「不好意思，龍行雲同學，在這個我設置的虛擬空間里，槍械對我不起作用。」

教練將龍行雲按在地上胖揍一頓，打得他渾身疼痛。

龍行雲喘著粗氣，道：「教練，高姓大名？」

教練道：「我叫雷放，怎麼了？」

龍行雲叫道：「雷放，我操你八輩祖宗。」

結果又是招致一頓暴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