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廢太子
景帝伸出手,繼續道:「拿來!」
君策不解:「什麼?」
「虎符!」景帝甩袖背手,「哼,沒有對吧?當初我就不該把虎符給你,你倒是個熱心腸的,調著自家的精兵良將,保護別人家的城池百姓。」
原來是這事兒,還以為是父皇發現了賑災糧的事。君策當下鬆了一口氣,便向景帝解釋。
「父皇,兒臣這麼做,是為了黎國。」君策拱手答道,「自巫國新君繼任以來,晉、巫二國便戰火不休,可巫國內憂外患屢戰屢敗,晉國不斷的攻城掠地。照此打法,要不了幾年,巫國就被完全吞併了。」
景帝輕蔑道:「那又如何?一切都是那巫國新君格布倒行逆施使百姓怨聲載道所致,亡了也活該。」
「可是,父皇。唇亡齒寒吶!倘若巫國覆滅了,下一步,晉國的目標便是我黎國了,倒不如將巫國保下,賣他個好,而後慢慢蠶食,何愁巫國成不了我黎國的附屬之國?」
景帝暗自思索,策兒確實言之有理,那格布毫無君王胸襟,亦沒有治國之策,倒不如在晉巫二國中保下巫國,再頻頻示好,慢慢收攏民心,便可不費一兵一卒得到巫地。
景帝嘆了口氣:「罷了,恕你無罪。」
又看了看君御,為什麼他就沒有長這個腦子呢?
這時,送那對母女去醫館的寧盛也趕了回來:「陛下。」
「講。」
寧盛道:「那孩子尚未蘇醒,孩子的母親……已……氣絕身亡。」
景帝閉上雙眼,嘆息道:「派太醫去那醫館,務必要將那孩子救活。」
「太醫已經趕去了。」
景帝看了看寧盛,心中頗為讚許,不愧是跟了他那麼多年的人。
而後又指著那桌上的櫻桃,怒斥君御:「那沾染了人命的櫻桃,甜嗎?甜嗎!」
眾人不解,人命?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於玢,為了給你送這些個櫻桃,讓人快馬加鞭入都城,結果馬踩死了人,引得一大群人圍觀,怕是不到明日,都城便要傳遍你這太子的威風了。太子過壽、國舅慶生、櫻桃馬車、母女慘死啊!」
景后閉上了雙眼,只見一雙晶瑩的淚水從面龐劃過,阿玢不爭氣便罷了,怎的還要將太子拖下水?
君策內心更是狂喜了,想不到,連老天都在幫他。
雖然本身活了二十年,可到底是個姑娘。君御聽到出了人命后,嚇得腿軟,有些前言不搭后語:「父,父皇,兒臣事先是不知道的……這,這都城發生的事,如今舅舅下落不明,他,他也是不知情的……不如,不如看看那對母女家裡可還有其他人?多給些銀錢給他們吧!」
我不殺伯仁,伯仁卻因我而死。給死者家送上安撫金,這是慌亂之下的君御能想到的最好的辦法了。
君策瞟了一眼周大人,周大人立刻明白,開口道:「太子殿下,那可是兩無辜的人命,哪兒能用錢來買斷啊?」
君御頻頻搖頭:「我沒有,我,我不是那個意思……」
「夠了!」景帝眼中滿是失望,「寧盛,擬詔:太子君御,無才無德,枉顧人命,其在位監國期間更是築下大錯,命國舅運糧使運糧精兵無一生還、使糧草被賊寇所劫、使隴川城百姓時刻在水聲火熱中煎熬。生辰之宴,奢華萎靡,勞民傷財,為滿足口腹之慾,視人命於不顧,視都城治安於無物,著,下令……廢,太,子。」
景后癱軟在地,當年,冒天下之大不韙做的決定,到頭來,竟是這樣的結果嗎?早知道便……
可君御卻如早就料到一般,一臉坦然,恭恭敬敬的說道:「兒臣,謝父皇隆恩。」
看著給他叩首謝恩的君御,景帝依舊鐵青著臉,其實,話一說完,他便後悔了。可是,可是君無戲言啊!這個孩子,倒是仁厚,怎麼就那麼不爭氣,怎麼就那麼沒有擔當呢?
君霖聽后立刻開口維護自己的太子哥哥:「父皇三思啊!儲君之位不可輕易動搖。大哥絕對不是買斷人命之意……」
景帝打斷道:「君無戲言!今日起,廢太子依舊居於青木宮,宮門落鎖,除每日吃食,任何人,不得進出。皇后……皇后教子無方,罰奉一年,於鳳藻宮內自省三月。」
這,是要幽禁太子,不,是幽禁廢太子、皇后失寵的節奏啊。
眾人眼觀鼻,鼻觀口,口觀心。想不到一向得寵的皇后和太子,竟落得個如此下場,果真是一個天威難測啊。也不知究竟是皇后連累了太子呢,還是太子連累了皇后呢,唉……
聽到這個另自己滿意的消息,卻未見君策臉上有半分喜悅,只是一臉莊嚴肅穆的模樣。
眾人散去,只留下太子宮內的人被鎖在了青木宮。
周大人悄悄跟上君策,輕聲問道:「殿下計謀得逞,為何不見半分喜悅呢?」
君策撇了周大人一眼,同樣低聲回應:「不過是意料之中的事罷了,有什麼值得喜的?」
青木宮內……
君御依舊是跪著的模樣,一眾宮人也不敢起身,清若吩咐道:「你們,都退下吧!」
眾人這才如鳥獸散。本以為分到最得寵的太子宮基本算是躺贏了,可這次,太子是真的廢了啊!
君御依舊紋絲不動,清若慢慢靠近,攬著她的胳臂,頭靠在她的肩上:「殿下,您已經做的足夠好了。」
良久,卻聽君御悶悶道:「清若,我餓了。」
君御緩緩起身,兩人四目相對,「噗嗤」一聲笑了出來。
清若點點頭,抿著唇說道:「好,殿下回寢殿等著,我吩咐小廚房再做些吃食來。天大地大,吃飽最大。」
君御回到寢殿,將房門關上,有提筆寫道:
今天是君御太子十八歲的生辰宴,也是她被第一次廢太子的時候,原來,她第一次被廢是因為下達了錯誤指令以及櫻桃踩踏事件。
原本作為一個觀眾,我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可景帝踹在君御太子身上的那一腳,卻是我實實在在的挨下來的。
疼!真的很疼!那一刻,疼痛感、壓迫感,死死的圍繞著我。直到景帝下旨廢太子,我才感覺到了解脫。
問題也不大,反正一個月之後又重回太子之位了。只是,就苦了君御那親愛的霖弟了。
……
君御放下筆,待墨跡已干,又將這第三份日記與前兩份放在一處。
小廚房內……
太子失勢,宮人們竟敢妄議起主子來。
「以後,這青木宮跟冷宮沒什麼兩樣了。」
「是啊,咱們往後,就要留在這冷宮,陪著太子殿下了。」
「要我說啊,太子殿下就是做多錯多,若他安穩不動,哪兒會有這些個事兒?」
「怎麼可能?即便太子殿下什麼都不做,但只要他還是太子,這底下多少人巴不得他栽跟頭啊?」
「就是,其實,這會兒反倒安全了,太子不是太子了,那群人的眼睛該從青木宮換到那個位置了。」
清若進門:「說什麼呢?」
眾人齊齊開口:
「清若姑娘!」
清若繼續說道:「小廚房還有吃食嗎?」
掌管小廚房的宮人說道:「所有菜肴都用作宴席了,只剩一些麵食。」
「麵食就麵食吧。」清若說道,「給殿下備一碗長壽麵,殿下餓了。」
「是。」
小廚房再次忙碌起來,可這次,並不是什麼山珍海味,美味佳肴,而且一碗平淡、家常的長壽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