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真好,你還在
解語到客棧后第一時間放出明信,扁鵲谷三堂主見信即聚。
不消一刻鐘,扁千羽和扶蘇就到了。
扶蘇看著精神已大好,一把抱住解語,擔憂道:「語兒,這幾天你跑哪兒去了?門下弟子四處搜尋也找不到你?」
這邊話音未落,那邊扁千羽恨鐵不成鋼的聲音就響起:「準是掉入溫柔鄉了,看這不爭氣的,把人都背回來了!」
扶蘇臉色一寒,越過解語向前看去,頓時氣不打一處來。
「解語,跟你說過多少次,不要什麼人都撿,我和你阿哥說話你都不聽是嗎?」
「阿姐,他救了我,不是壞人。」解語低頭小聲辯解。
「你怎知…」
話說的一半,她目光掃到床上那人的臉上,彷彿被陽光晃了一下眼,陌上人如玉,不過如此吧。
再加上解語可憐巴巴的小眼神,瞬間沒脾氣了。
剜了一眼旁邊站沒站相,坐沒坐相的扁千羽,嫌棄道:「還不快過來把脈。」
扁千羽痛心疾首,作為一個大哥,被妹妹呼來喝去,也太沒尊嚴了吧!手甫一搭上脈,臉色就變了,這個病症他見過。
三年前他出去遊歷,機緣之下,他到了西域,那裡有個沒落的部族——赤花。那裡的族長兒子就患了這個病,確切地說是中了這個蠱。
他嘆了一口氣,說:「此蠱無解。我只能施針讓他儘快醒過來,保證蠱毒不發作時,他與正常人無異。」
「阿哥,你再試試,難道沒有別的法子了嗎?」解語聞言如墜冰窖,下意識的捏緊桑遇的手。
扁千羽看著如此失魂落魄的解語,越來越生氣,斬釘截鐵道:「沒有!」隨後一甩袖子出了門。
扶蘇見狀也跟了上去。
到樓下大堂坐定,扶蘇要了一壺酒,瞥了一眼方才憤憤化作滿臉擔憂的扁千羽,嘴角勾起。
她斟滿一杯酒遞給扁千羽,慢悠悠得道:「說吧,啥法子?」
扁千羽臉色漲紅,大聲急道:「哪有啥法子?沒有!」
「從小到大,你什麼事能瞞過我?」扶蘇端起酒杯啜了一口,頓時滿口溢香,她滿足的眯了眯眼,隨後一口而盡。
酒杯被扁千羽一把奪下:「一個姑娘成天酒不離手,另一個姑娘又這麼容易被人勾走,我這個長兄當的辛苦啊!」
他氣悶道:「你沒看出小花兒對那小子動了情?」
扶蘇聞言開始頭痛,努力說服自己:「語兒十七歲了,若是動情也不是不可以。」
「若光是動情也就罷了。你知道身為救死扶傷的神醫,最痛苦的是什麼嗎?」
「什麼?」
「明知此人可以救,卻不能。」
「為何?」
「因為要救他,就要讓他拱了自己家的白菜。」
「你的意思是?」
千羽麵皮漲紅,吞吞吐吐道:「我在西域見過此蠱。此蠱名為百屍哭,又叫情人蠱。此蠱確實無解。但是如果能找到相守一生的心愛之人,蠱毒發作時肌膚相觸可減輕痛苦,甚至可以消除痛苦。」
話還未完,那邊扶蘇拍案而起:「荒唐!」
嚇得千羽心頭一顫,安撫道:「別急,還有一個法子。」
「什麼?」
「生容!雖然也無法根治,但亦可減輕一些痛苦,發作時不至於無法忍受。」
扁鵲谷有一門絕密的內功心法,修鍊者需得堂主以上級別,長年服用特製湯藥。服用后修鍊此心法,將湯藥精華逼入心臟,再輔以內力潤養,數年可練出一滴心頭血。名,生容。
生容,可令將死之人復生,亦可助容顏垂暮或者受損之人重塑容顏。
修鍊者一生最多可練出三滴生容。
因用法太奇特,只能用在自己和親密之人身上,所以不為外人所知。
扶蘇面色一沉:「都不行!今天這番話就當你沒說過,我也沒聽過。」
桑遇醒來時,入眼便是一個藏藍長袍的倜儻公子,正在全神貫注的為自己施針,他掙扎了一下,想要起來行禮。
「還想像昨晚那樣痛苦,你就接著動。」男子冷冷道。
桑遇聞言安靜躺下,溫文一笑,問道:「不知閣下是?」
扁千羽抬眼就撞上那暖陽般的笑容。該死!這小白臉兒就是用這種笑容拱了自家白菜,他咬牙切齒,手捏著那根針越來越重。
旁邊扶蘇輕咳兩聲,不動聲色的踢了他一腳,他才回過神來。
桑遇感受到頭頂疼痛,皺了皺眉,看著面前憤憤盯著他的男子,不知何故。
直到聽到有人咳嗦,才發現屋裡還有一位白裙遮面的高挑女子。
那女子出聲,聲音婉轉清麗:「公子不必驚慌,我們不會害你。語兒是我妹妹,為你治療的是我們大哥。」
「語兒?」桑遇疑惑。
扶蘇隨即明了,一定是那丫頭用了化名。
扶蘇還未開口,解語就已經端著剛熬好的葯進來了!
「桑大哥,你醒了?」
桑遇聽到聲音的那一瞬間,腦中炸開了一朵火花,他被救出時就一直撐著不要暈過去。
在偌大的江湖上萍水相逢顯得那麼無足輕重。相處短短几天,他不能確認阿盼心中是否有他,他怕他昏迷醒來時阿盼已經走了。
礙於阿澈和曲無塵在旁邊,他一直沒有找到機會問她,姓甚名誰?家住何方?
在他昏厥的那一瞬間,他無比後悔,恨因為自己的懦弱沒有問清楚,就算有別人在又如何?
他思緒萬千,最終化作一句:「阿盼,真好,你還在!」
「放心吧,桑大哥,我會一直守著你。」
下一秒,自己的手被握住,如花嬌艷的臉龐綻放在自己眼前。他頓時心如擂鼓,眼中只此一人。
剛啟完最後一根針的扁千羽,努力忍住自己再給他扎回去的衝動,痛心疾首之時被身後之人扯著腰帶就給拽了出去。
合上門后,扶蘇冷冷道:「若不想辜負你這神醫的名頭,就讓他們順其自然吧。」
「可是……」
「江湖兒女不拘小節,此時喜歡便是喜歡,往後不喜歡了,棄了便是,誰敢說一句不是!」
隨後又滿意道:「她長大了,不是這個,也會是那個。況且我看這小子就不錯。」
扁千羽搖了搖頭,腹誹道:真是女大不中留啊。不知扶蘇這個丫頭又會便宜哪個混小子!
剛施了針,桑遇更加疲累,卻還苦撐著不睡。解語將他扶起,端了葯坐在床邊喂他。
喝葯的間隙,桑遇試探著開口問道:「剛才那位姑娘喊你語兒,阿盼是你的化名對嗎?」
解語放下藥碗,扯了手帕給他擦嘴,溫柔道:「你是想知道我的真實身份?」
「嗯。」桑遇猶豫了一下,最後堅定的點了點頭。
「我想知道你姓甚名誰,家住何方?我怕……」
「怕什麼?」
「怕你走了,就再也尋你不著。」
解語看著桑遇認真的表情,心頓時柔軟的不成樣子,歡喜偷偷從各個角落彌散開來,直到佔滿整個胸腔。
她從懷中掏出一個錦囊,輕輕打開,舉到桑遇面前,道:「這裡面有一塊令牌和數枚明信。有它們,千山萬水我也會來見你。」
桑遇接過錦囊掏出那塊令牌,心中驚異,上面赫赫三個大字——扁鵲谷,旁邊還有三個略小一些的字:散花堂。
「你是扁鵲谷散花堂的人?」
解語觀他表情,頓時有些失落:「桑大哥,你是否也覺得我們扁鵲谷是邪魔歪道?」
他捏了捏解語的手,溫柔解釋道:「我並不是江湖中人,也不知江湖事,只是隱約聽說過這個門派已經消失數年之久。現在乍一出現,有些驚訝!」
解語捏緊拳頭,道:「我們扁鵲谷蒙小人中傷,韜光已久。此次打算重現江湖,討個公道。」
隨後向桑遇伸出手,展顏道:「桑大哥,重新認識一下,散花堂堂主雲解語,幸會!」
桑遇握住那隻手,同樣展顏道:「幸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