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夜
南方的冬天總是格外的難熬。
夜裡。
張青山緊了緊早就髒的沒眼看的襖子,蕭索的身影與周遭的繁華景象顯得格格不入。三三兩兩的行人並不多在意,估計只當是乞丐。
他到也是全然不顧周圍行人偶爾投來的目光,只是朝前走,拖著一個和他形象很符合的破爛箱子。
夜深了,也靜了,褪去了喧囂,雖說仍有人在為生活而忙碌著,但昏黃燈光下,已經很難再見行人影。
一家餐廳門口,張青山坐在空調外機旁,緩緩揉著因走了一天而酸脹不已的小腿。那裡的雪化了,雖說有些潮濕,但好歹沒那麼冷。
不一會,店裡走出來一服務員,朝張青山嚷道:「哪來的乞丐,趕緊滾一邊去,走走走,別在這壞生意。」
對此,張青山早已經見怪不怪,這種事顯然不是第一次遇到,所以也沒多說什麼,只是收拾好自己的東西,準備離開。
張青山看向店內,但由於外面被一個接待廳擋住,看不到裡面的場景。
服務員看他看看向店內,嗤笑道:「怎的,難道還想擺一桌不成,先說好,本店概不賒賬。」說完,頭也不回地朝店裡走去。
張青山深深看了服務員一眼,帶著一種可憐的目光,一言不發,徑直朝前走去。
次日,凌晨4點,市郊區一棟獨棟別墅外。
張青山從懷裡掏出一張皺巴巴的牛皮紙,又看了看眼前的門牌,默默按響門鈴。
叮咚---
隨著門鈴聲的響起,院內驟然響起此起彼伏的狗吠聲,好在是在城郊,距離其他住房較遠,否則可能早就被投訴了千百遍。
良久,一道手電筒自院內靠近,大門緩緩打開,一頭髮半白的老人將大門緩緩打開,看著門外的張青山,似是驚訝於他的打扮,沉默的打量片刻,緩緩開口道:「是張青山先生吧。」
見眼前這個身著拍破爛的少年點頭,那男子似是如釋重負,當即將張青山請進屋內,並喝退了一群圍上來齜牙咧嘴的惡犬。
剛一進門,張青山就頓感不對勁,他抽動鼻翼,環顧四周。客廳很大,但奇怪的是那落地窗的窗帘完全拉死,房子里靜的可怕。
中年男子給張青山沏了壺熱茶,然後就靜靜看著,良久,見張青山遲遲沒有開口的意思,不禁率先開口道:「我姓李,本來是這個宅子的老李,平時這裡人不少,但自從前幾個月這裡鬧鬼之後這裡的人就走的差不多了。說實話,如果不是為了生活,可能我也早就走了。」
「剛開始是院子里莫名其妙會出現一些小動物的屍體,比如死老鼠,阿貓阿狗之類的,到後來,院子里養的狗一到晚上就經常莫名其妙的狂吠,就像剛才那樣,但查遍了房子的監控,什麼也沒有。」
「當時我們也都沒多想,只是回去的時候都小心了許多,直到上個月,半夜留住在這裡的一個廚子說自己晚上起夜的時看到有不幹凈的東西,然後說什麼也不願意在做下去了,但之後就聽說他一病不起,沒幾天人就沒了。」
「後來啊,這房子的主人和其他傭人也就沒敢再住下去,就留了一個我在這兒守著,開我雙倍工資,說是請了大師來做法事,馬上就可以搬出去,沒想到等了一個多月,然後等來了你。」
聽完他的發言,張青山將手中的茶水一飲而盡,可能是很久沒有與人交流,醞釀一會之後,用嘶啞的聲音道:「有吃的嗎?」
聽得此言,老李一恁,本以為張青山會有什麼真知灼見,誰成想自己說了這麼一大通卻是這麼個回答。
即使老李心中有百般不願,但還是給張青山準備了一些簡單的吃食,倒不是他吝嗇,一來三更半夜的也找不到什麼食材,更何況這裡位處市郊,他平時也得跑很遠才能置辦一些日常生活用品,二來他為了攢些錢,所以平時吃的也很簡單。
張青山到也沒挑,畢竟這一路的吃食屬實差強人意。
直到這時,一旁的老李才有機會看清他的臉,雖然臟點,但那份稚氣是無論如何都藏不住的。他在心裡默默罵娘,這哪兒是什麼大師啊,這不就一娃兒嗎?
看樣子可能比自己女兒大不了多少。於是又問道:「小張先生,你師傅他老人家什麼時候屈尊過來一趟啊?」
他盡量讓自己保持笑容,畢竟不管怎麼樣,眼前這個人是自己最後的指望了。
「沒有其他人,就我一個。怎麼,不相信我?」
「這倒沒有,只是,這事兒吧,他實在來的詭異,這個月雖然沒啥事,但還是心裡發毛,你...」
沒等他把話說完,張青山直接打斷:「先不管這些,給我找個地兒咪會兒,我幾天沒睡好了。」
「對,人已經到了,看起來就一十五六歲的娃兒。」
電話里沉默了好一會兒。
「你先給他安置好,這幾天我不在這邊,過幾天再把他帶到我這邊來。」
「好的。」
「沒別的事不要讓他亂跑,就讓他待房子里就行,如果有什麼要求盡量滿足他,錢找財務小萬報,放心李叔,你在我們家幹了這麼多年了,這點信任還是有的。」
...
中午十二點。
張青山在別墅旁的一間小屋旁醒來,這是這老李平時住的地方,地方還不小,住兩三個人綽綽有餘。
伸了個懶腰后,他走出房間,眼前是一片精緻的花園,在冬天雖然顯得有些蕭條,但與昨晚的詭異截然不同。
簡單洗漱一番,張青山終於漏出他那還算清秀的臉。
打開那破破爛爛的箱子,換上一件看起來和現代服飾及其脫節的長棉布袍子,看起來到還像那麼回事。
待老李聽到動靜趕來時,張青山早已經不知道從哪裡找了把鏟子在院子里哐當哐當鑿著地。
看著眼前這報應瘋狂糟踐著自己每天花大量時間打理的草坪,老李面色鐵青,心中彷彿有一萬隻草泥馬在奔騰,心想這小子今兒要是搞不出點兒名堂,自己非得炮製他不可,但表面還是不露聲色,只是湊上去靜靜看著。
不一會,只聽得叮的一聲,鐵鍬發出碰到硬物的脆響,張青山當即把鐵鍬甩到一邊,跳到土坑裡用手狂挖了起來,旁邊的老李見狀,也連忙跳過去準備動手幫忙,但被張青山揮手制止了。
「別過來。」
老李當即停下腳步,然後緩緩後退了幾步,他不知道張青山葫蘆里賣的什麼葯,也不知道這下面埋的是什麼,所以不敢貿然動手,但還是很謹慎的拾起一旁張青山剛剛拋卻的鐵鍬,神色緊張的看著張青山把罐子從坑了挖了出來。
罐子埋的很深,而且顯然埋的已經有一段時間了,估計有可能是在這座房子剛剛竣工的時候就存在了,少說也有二三十年。
罐口用牛皮紙密封著,張青山沒有貿然把罐子打開,而是找來自己的破爛皮箱,從裡面拿出來一古樸的竹筒,從裡面倒出鮮紅的濃稠液體,將黑罐子繞著淋了一圈,這才從老李手裡要來了鐵鍬,朝罐子狠狠拍下。
哐當一聲。
罐子應聲而碎,頓時暴起一團黑霧,帶黑霧散開,罐子碎片周遭空空如也,只有一地的黑色灰塵,但都散在了那紅色液體圍成的圈子內。
一旁的老李看到是一陣發毛,因為他看到那圈子內的草已經枯萎,沒有一點生機,同時看向張青山的眼神也多了一些敬畏。
待張青山湊上去去看時,原本嫣紅的液體此時已經完全變成黑色,他完全沒有朝老李結束的意思自顧自將表層的那些陶罐碎片扒拉開,而後將表層的那層土裝進一個空的木筒中,並用牛皮紙密封后,找來一根紅色將木筒死死封住。
做完這些,張青山長舒一口氣,找了個地方洗了下佔滿泥濘的手,一旁的老李在得到張青山允許后才把那土坑填上。
「這就解決了?啥毛病呀?」望著正搗鼓自己那些稀奇古怪玩意的張青山,老李試探性問道。
「還早,解鈴還須繫鈴人,有時間帶我去和這家主人見個面,有些事必須當面說清楚。對了,這家人是做什麼的?」
「是搞餐飲的,市裡餐館不少都和這家人有關。」
說到這裡,張青山回憶起昨晚上的那家餐廳,心中隱隱有了猜測。
「這房子暫時山沒問題了,但問題還沒有解決。這家人什麼時候回來?」
「出來這檔子事誰還敢回來吶,老闆夫妻倆早搬去外地了,要過兩天才回來。」
張青山微微點頭。
接下來兩天,老李總會找各種理由阻止張青山外出,雖然掩飾的很好,但只要是刻意就總會留下痕迹。於是,夜裡,在張青山趁老李睡著后偷偷溜了出去,當然這得益於白天使了點小手段讓那群修勾安分的睡了個好覺。
此時又是深夜,附近除了路燈全是黑燈瞎火的一片,遠處的燈光由於距離顯得有些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