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老子要跟你滾床單
一聽這話,秦雲的心頓時涼了半截,該來的終歸是來了。
他深吸一口氣,沒有去說他如何用一句詩保住狗命,而是先把書院中泡酒的內丹和外面掛著的屍體說了一遍。
眾人都側著耳朵細細聽著,他們同樣好奇,這些大妖為何沒有死在外面的戰場上,反而是不聲不響死在了這裡。
秦雲說得很慢,但沒有一個人催促或是打斷,只是越聽越覺著離譜。
等他說完,陳彭第一個跳出來,質疑道:
「你是說掛在外面當臘肉的那些大妖,是被你這小王八蛋給害死的?」
他心裡很不平靜,這二十多隻大妖如果放在戰場上,不知要殺死多少條大龍甲士的性命。
但就因為回答不上來問題,考試不及格,就被這麼處死了?這不胡鬧嗎?
秦雲點了點頭,說道:
「陳將軍此話雖然欠妥,但這麼說也對。」
陳彭抹了一把絡腮鬍子,喃喃道:
「我滴個乖乖,這要是換成軍功,封個爵位都不為過吧。」
李知更美眸掃過,陳彭頓時捂住嘴巴。
場中眾人一個個看秦雲的眼神都變了,這哪裡是一位手無縛雞之力的瞎子先生,簡直就是一個殺人不眨眼的劊子手,而且還是專殺妖族大妖的劊子手。
左參軍馮源忽然嘿嘿一笑,將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過去,他雙手背負與身後,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老神在在地說道:
「呵,諸位這下明白,為什麼我們讀書人被譽為正統了吧?我們讀書人殺人可從不見血,動動嘴皮子,揮揮手,饒是他千軍萬馬,也得灰飛煙滅!」
談及正統問題,在場眾人一個個頓時都不服了起來,又是陳彭第一個跳了出來,扯著脖子紅著臉大吼著為武夫一脈正名。
「你特娘的倒是動動嘴皮子,揮揮手,把剛才十萬妖兵,五十多位大妖灰飛煙滅啊?老子自以為天底下最不要臉了,今日一見,你們讀書人才是最不要臉的!我們武夫衝鋒陷陣保家衛國,血濺沙場,這才是咱們大龍的正統!」
馮源雖是讀書人,但是面對這位五大三粗的武夫本分不讓,也是梗著脖子喊道:
「就你們武夫這種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傢伙還敢妄稱為正統?戰場殺敵,顧頭不顧腚,沒有我們讀書人指點江山,出謀劃策,你們早就變成了妖族肚子里的一坨熱翔了!」
就在兩人對罵的時候,一旁那位方士打扮的趙乾明弱弱地插了一嘴,說道:
「說到正統,話說我們藥師一脈才是正統吧?」
馮源和陳彭兩人頓時停下了嘴裡還沒跳出來的髒字,齊齊轉頭看向他,很默契地吼道:
「爾母婢也!」
秦雲在一旁聽得津津有味,沒想到這個世界中的讀書人吵架居然能把話說的如此粗俗,和他印象中動輒之乎者也的讀書人相差甚遠。
就在他還沒聽盡興的時候,李知更的冷哼聲傳了過來:
「本宮怎不知各位有如此大才?要不本宮的位置你們來坐?」
三人立馬閉嘴,他們能感覺到這位殿下從昨天看完那封議和書之後,心情就很不好,特別是今天見到青狐以及這位所謂的先生之後,不爽的情緒達到了頂點。
李知更轉而對秦雲說道:
「你的事本宮知道了,現在說說該怎麼治你的罪吧。」
在場眾人齊齊一愣,都不由看向這位長公主,在沒有聽秦雲這番話之前,所有人都認為他該死。但是聽聞之後,都又覺著他是功臣。
可一直以來,這位殿下都是以明辨是非,賞罰分明著稱,但今天面對這位收復雲海關的少年,好像有點不對勁。
秦雲非但沒有罪,反而還是有大功之人。
秦雲抿了抿嘴,沒有說話。
「陳將軍,你認為該治他何罪?」
陳彭悄悄打量了一下長公主的臉色,心中咯噔一下,面沉似水,就差把殺心寫在臉上了。
他一步上前,抱拳道:
「回殿下,此子通敵賣國,夥同異族,居心叵測,還教化大妖,當以賣國罪論處,誅九族!」
說完,他又打量了一眼長公主,發現她臉色好了一些,還略略點頭。
他頓時心情大好,輕步走到桌案前,嘗試著給自己滿滿倒了一杯酒,見殿下沒有制止,便笑呵呵地一飲而空,大呼痛快。
「馮參軍,你認為呢?」
有了陳彭這廝的前車之鑒,馮源也上前一步,大聲道:
「卑職認為,秦三苦乃是青狐故意留下的姦細,用此等手段迷惑殿下,趁機打入我朝廷內部,竊取情報,為防於未然,理應當斬!」
李知更又點了點頭,好像很滿意。
馮源鬆了一口氣,走到陳彭身邊,也給自己倒了一杯酒,一飲而盡。
陳彭小聲說道:
「馮大人,看你濃眉大眼的,沒想到也是個會說昧良心話的人。」
馮源回敬道:
「陳將軍,彼此彼此。」
兩人剛才說的都不是心裡話,在他們心中就算那少年有罪,也是功大於過。
兩人都是老油條,之所以這麼說,是為了迎合長公主,那張冷若寒霜的臉,就已經告訴他們該說什麼話了。
畢竟她才是這裡掌握生殺大權最大的官。
李知更這才看向秦雲,問道:
「臨死前,你還有何話想說?」
秦雲心中大罵:
「你這臭婆娘,仗著自己長公主的身份為虎作倀,要不是老子打不過你,非用我的長短試試你的深淺!」
他躬身行禮,不卑不亢,朗聲說道:
「殿下,欲加之罪何患無辭?十年前那場滅佛之戰中,家父秦元因信佛禮佛被充軍到西北邊關,我被流放到這北境苦寒之地,成為罪民,試問當時,有多少無辜之人只因信佛禮佛慘遭毒手?」
眾人一時間都皺起了眉頭,但沒有一個人敢說什麼,滅佛之戰在朝廷之中,那是一個禁忌之詞。
見無人說話,他頓了頓繼續說道:
「有此前車之鑒,今日殿下無辜問責,強加罪行,我秦三苦無怨無悔,只恨自己一介草民,拿不起三尺青鋒,否則我定要親手斬了青狐那廝的狗頭,送給殿下!一證清白!」
陳彭和馮源兩人齊齊一愣,原本以為秦三苦要痛罵朝廷,指責龍文帝和殿下昏庸無道,沒想到話鋒一轉,變成了要殺青狐。
陳彭暗地裡對秦雲豎起了大拇指,小聲說道:
「這才是拍馬屁的最高境界嗎?學廢了啊!」
李知更臉色也變得古怪起來,食指敲擊著桌面。
秦雲繼續說道:
「半年來,我苦心經營,用無為之術迷惑青狐,讓其沉迷在數學之中,無法自拔。陳將軍說我教化異族,試問,如果你只是教會了妖族放屁的時候要脫褲子,這算教化嗎?」
陳彭搖了搖頭,嘀咕道:
「是殿下找你不自在,關老子鳥事?」
秦雲用無神的雙眼看向馮源,說道:
「馮大人說我是青狐故意留下的細作,那敢問,你都能想到這一層,他青狐身為妖族千年以來的天才,能想不到這一點?還是說你馮大人自詡比青狐更要聰明絕頂?」
馮源哼了一聲,反駁道:
「說不定青狐玩的就是這一手將計就計!」
秦雲冷冷說道:
「你認為青狐此等人物,會給自己的布局留下這麼明顯的破綻和把柄?你太小瞧青狐了。」
馮源啞口無言,不再說話。
他繼而看向李知更,繼續說道:
「殿下,罪民深陷敵方,以此數學之道謀求自保,螻蟻尚且偷生,更何況是人?殿下今日若是非要斬我,請不要以這種莫須有的罪名,毀了殿下的名聲是小,寒了大龍百姓的心就不好了。」
陳彭和馮源兩人面面相覷,沒想到這小子倒是有幾份骨氣,敢說出如此大逆不道的話。
但是當他們看向長公主的臉色時,都又愣住了,發現這位殿下居然在抿著嘴笑。
兩人心中頓時明白了過來,從始至終,長公主就沒想過要殺秦三苦,不過是想敲打一下這位瞎子少年。
一位能讓青狐等一眾大妖誠心喊先生的人,一位能讓青狐將雲海關拱手相讓的人,一個能間接殺了二十幾位大妖的人,她李知更怎會斬了?
同樣,一位身有如此大功勞的少年郎,而且還是一名罪民,自然理應該好好敲打一番。
但是他們不知道的是,這位殿下之所以不願殺了那少年,還有一個原因,就是昨天的那第二封信。
不管青狐的用意是威脅她還是調戲她,百萬妖兵可不是開玩笑,而且她清楚那位青狐,此話不僅僅只是玩笑。
李知更也沒有收起嘴角上的笑容,欺負秦雲是個瞎子看不見她的表情,語氣冰冰冷冷地說道:
「這就是讓本宮不殺你的理由?一面之詞罷了!你說是在教導妖族無為之術,可有證人?」
秦雲知道自己要是想要洗白,面臨的最大難題就是身邊沒有證人,他所說所做之事,總不能抓一個大妖來為自己辯解吧?
想到這裡,秦雲自知多說無益,反而挺胸抬頭,怒極反笑,說道:
「呵!殿下,事已至此,想要殺我不需要這麼多借口,如果實在需要,不妨罪民在這裡給您現找一個殺我的理由,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
眾人齊齊看去,靜待下文。
秦雲深吸一口氣,心裡在祈禱青狐那孫子真的給他留了一份免死的大禮,只聽他大聲喊道:
「殿下!老子要跟你滾床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