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絕妙好辭
與此同時,天色漸黑的翰林院一片寂靜。
朱墨等信息融合完成,又仔細把系統過了一遍。越看越是心潮澎湃。
運朝文明系統果然名副其實,可以說是平生見過的最複雜、最合理的系統。但是要使用好,還需要宿主提升自己的能力,它很像一個高級ai,與宿主之間能夠互動融合,相互促進。
就拿眼前的嘉靖晚期面板來說,宿主了解的越深刻,系統提示的簡報,就越豐富、越精準。系統的主旨,是讓宿主對身處的世界加深了解,而後改變它、提升它,最終達到運朝……
朱墨看到了很晚,愈發感覺這是一個很科學的系統,並非炸天幫的東西。他更像一個「ai智庫」,不做決策,卻是最高級的參謀,讓治理天下的無數細節有章有法,且能結合實情給出建議。
但可惜的是,自己只是個小道士兼打雜的,這麼牛的配置有點大材小用啊……從各方面開看,使用這套配置最起碼的門檻,應該是文華殿大學士以上資歷,自己拿著還真沒太大用處。
不知不覺,明月已經中天,這才想起青詞還沒寫呢。朱墨這時心思豁然開朗,提筆就寫,一氣呵成,退後三步一看,飄逸如雲,而遣詞造句,也有一種沛然的悲天憫人之情!
他放下筆,寬坐在首席太師椅上,正想著這次南下之後該做點什麼生意,忽聽急促雜亂的腳步聲遠遠可聞,當即提著水桶離開經禮堂,卻把一卷寫好的青詞留在了書案上。
……
次日卯時。
平時還沒有起床的翰林學士們早已戰戰兢兢站在經禮堂外。
徐階、高拱、張居正分別審閱他們連夜趕寫的青詞,每看一張,三人的眉頭就又緊了一分,學士們的頭垂得更低了,氣氛已經壓抑到了極點。
徐階平時修養好,一直能強忍怒氣,張居正本來就沒抱什麼希望,此時只是苦笑嘆氣。高拱卻是火爆脾氣,竟是越開越生氣,這時看到一句「龍虎**兮欲飛升」,頓時勃然大怒,大聲斥道:
「荒唐!」
「語無倫次!」
「這是誰寫的啊?你這什麼意思?」
「交什麼交啊?」
「誰?誰寫的?」
門外一眾翰林學士頓時垂下頭,有的嘴角裂開,強忍住不笑。
徐階一向是個老學究,此時一聽也是氣得不輕,想要說點什麼,卻又是搖了搖頭長嘆一聲。
張居正也跟著念了一遍,卻是笑了出來,道:「肅卿兄啊,何必生氣呢?這些學士們平時都讀聖賢書,誰看過幾本道藏啊?我看時辰也差不多了,該看的都看了,還是先呈上去吧……」
不料,話音未落,迴廊里已經走來了兩個小太監。
「閣老!徐閣老,翰林院的青詞好了嗎?呂公公且等著呢。」
徐階也放下老花鏡,揉了揉太陽穴,道:「太岳,都收起來吧,呈上去,呈上去吧……」
兩個太監幫著收拾,很快就成了一大摞,捧著就往回走。學士們頓時鬆了口氣,心想反正都這樣了,要死就死吧,先把飯吃了再說。
而就在眾人起身散場之時,張居正忽見右邊牆角書案上還有一張宣紙寫滿了字,書法端的不俗。
「咦?還有一卷?」
他走過去一看,立刻被吸引住了,眼睛剛剛掃了三四句,嘴裡就脫口大喊起來:
「好!」
「妙!」
「絕了!」
「徐閣老、肅卿快看,這份青詞堪稱本朝第一啊!」
嘩!
剛剛走出幾步的二十幾個翰林學士立馬圍攏過來,踮著腳圍觀,讀了幾句就徹底失魂落魄了。這哪裡是人寫的?簡直就是神仙之詞啊。
徐階反覆念了三遍,忽然感覺魂魄都丟了一半,怔了好一會兒,才喃喃道:「這,這是誰寫的?」
「神仙,神仙寫的?」
「是啊,除了神仙還有誰能寫?」
一個學士忽然叫起來:「徐閣老!會不會是筆仙啊?!」
嘩!
嘶!
「有道理!」
「是老筆仙!成祖年間就顯過靈的!」
「一定是老筆仙來救咱們了!」
「筆仙救難了!筆仙救難了!」
「……」
一眾翰林學士們是打死也不信這卷青詞出自凡人之手。
張居正在眾人中最為冷靜,這時突然想起一件事,趕緊問道:「兩位傳旨的公公已經走遠了嗎?快去追!」
「等等!」
徐階畢竟穩如老狗,接著說道:
「此事蹊蹺,不可毛躁!先打探清楚再說……李慶元,昨夜至今,除了學士們,還有誰來過經禮堂?速去打探明白!太岳、肅卿,時辰到了,我們得先進宮……這卷青詞老夫先拿著,到時候看情況再說吧。」
說著,他立馬大步向外走去,臨到門外,忽又轉過頭來,道:「你們!誰也不許聲張出去!知道了嗎?」
「學生們都明白!」
眾清流學士紛紛鞠躬。
……
玉熙宮位於西苑。
此時已經午後,安靜得落葉可聞。
相比外面的劍拔弩張,宮內氣氛卻是一派祥和,連平時囂張跋扈慣了的嚴家父子,此刻也是面沉如水。
呂芳侍候嘉靖服了丹藥,此時凈手來到外間,見群臣已經羅列兩旁,趕緊賠笑道:「喲!老奴失禮了,嚴閣老、徐閣老久等了。」
「呂公公辛苦!」
「不敢、不敢!」
呂芳使了個眼色,太監把翰林院學士們的青詞拿過來,攤開在一大張書案上。呂芳示意黃錦、陳洪都過來看。粗略看了一遍,感覺已經沒有什麼不妥,呂芳才道:「錦兒,皇上喜歡聽你念,你就念吧……」
黃錦對呂芳一躬身,拿起卷子挨個念起來:
「翰林庶吉士李慶元獻詞曰:吉日良辰,祀典式陳。純陽之精,惟是大明……」
巴拉巴拉念了好一會兒才念完,嚴嵩父子一聽,感覺平平無奇,嚴世藩不禁忍不住露出一絲嘲諷之笑。
而嘉靖在簾幕後堂內,卻仍是一動不動,像個泥菩薩一樣坐著,似乎根本沒有在聽,也沒有任何錶示,既沒有玉缶聲,也沒有玉磬聲。
清流幾個大臣頓時面上無光,看著嚴世藩幸災樂禍的表情,心裡百般不是滋味,都已經預感到大事恐怕是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