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孩童

本章要講的，不是兩個葫蘆娃童年時期的悲慘遭遇，而是金蟬子悟道時期的一段往事。

故事的主人公叫做魔羅，在金蟬子的印象中，他是個梳著雞窩頭，總愛擠眼睛放電的帥哥。

嗯，挺帥，很帥，非常帥，怎麼看都比如來那坨肥肉要好看的多。

但帥能當飯吃么？

當然是不能，可是若是這位帥哥還真有兩把刷子，那就真夠讓人眼饞的了。

他魔羅不但長得帥，還身材好，不但身材好，還法力高強，是當時世界的領導者，讓萬千美女為之神魂顛倒的高富帥。

多麼令人羨慕嫉妒恨的帥哥啊，偏偏就有一個微服私訪的毛病，你微服私訪就微服私訪唄，能不能別太得瑟？

人家如來靠在樹下打個盹兒礙著你什麼事了？

別以為你曾拿了個蘋果砸醒了牛頓就有什麼了不起的，這位皮糙肉厚沒頭的胖子可不吃你那套。

別看他表面上不搭理你，其實他早就把你深深地刻在了腦子裡！

別誤會，他只是為了報復。

魔羅統治的世界混亂不堪，悲苦連連，帝王貴族世家的馬桶都是翡翠的，而平民卻已經過著接近原始人的生活。

「我要改變這一切，我要讓世界充滿愛！」那時的如來還是個思想進步的憤青，對著還沒脫開襠褲的金蟬子立下此般誓言。

然後就是漫長的修行，修行，再修行。

終於有一天，如來勢力展到一定水平，能和魔羅抗衡的時候，他喜滋滋的上網了篇帖子：佛魔大戰，支持眾佛可贏得金蟬子牌尿不濕一包！

魔羅一看著急了，迅跟帖：別聽樓上瞎說，支持魔族送衛生巾兩袋！

然後大戰開始了，大戰結束了，如來以人數優勢壓倒xìng取勝。

魔羅哭喪著臉問：憑啥支持你的比我的多？

如來笑了：這年頭光棍挺多，但有孩子的不少。你幹啥不得看看市場需要啊！

就這樣，佛教興起了，而魔羅被囚禁在萬鬼之淵，每rì飽受削骨斷筋之痛。

金蟬子第一次見到魔羅，是大戰勝利后的第一天，他大早起就被師兄們抓出被窩穿戴整齊，美其名曰：去看看師父的戰利品！

待他趕到之時，看到的是被五花大綁卻仍不失帥哥風度的魔羅正沖著萬千敵人拋媚眼。

如來上前一步，假模假式的嘀咕了幾句人間大愛亂七八糟的酸詞，就開始講述他自己這塊廢鐵是怎麼變成瑪瑙的。

眾位弟子聽得泣不成聲，感動得眼淚直流，只有金蟬子不停打呵欠搖頭晃腦不聽課。

順便提一句，那時的金蟬子剛滿6周歲。

「嘿，小屁孩，不回家睡覺在這念經呢？」

金蟬子一抬頭，魔羅正沖著自己擠眼睛放電。

「你以為我不想睡啊！還不是因為你！」金蟬子抱怨道。

「啊哈？關我什麼事？」

「要不是你戰敗被抓，師父要炫耀一番，我能在這打瞌睡么？」

「。。。可如果我贏了，你這輩子恐怕都沒辦法睡覺了」

「那是不可能的」

「為什麼」

「師父說，邪不勝正」

「你說我是邪？」

「師父說與佛背馳的都是邪」

「那我死了，你可高興？」

金蟬子歪著腦袋看他：「也談不上高興」

「為什麼邪死了你卻不高興？」

「不高興就是不高興，你不能讓我強行高興吧？」

「可為何你那些師兄都很高興，你看那個，哎呀媽呀哈喇子眼淚鼻涕滿臉都是！」

「憑什麼他們高興我就一定要高興？」

「他們認為邪死了是一件天大的好事」

「憑什麼我們一定要有相同的觀點？」

魔羅笑了笑：「你這是在忤逆師尊啊小盆友！」

金蟬子瞪他一眼：「那你這算是教唆兒童邪門歪道么？」

「哈哈哈！為何如來能教出你這樣的弟子！」

「怎麼？你羨慕嫉妒恨？」

魔羅搖搖頭。

「你什麼意思？」

「呵呵，果真是小孩子，初生牛犢不怕虎啊，可是十年後呢，二十年後呢，一百年後呢？你會像你的師兄弟們一樣，你也會叫其他小孩跟你一樣，跟著如來哭，跟著如來笑，隨如來討伐世界」

「你是說我會像他們一樣？」金蟬子轉過頭看著千百萬個佛門弟子跪在如來之下泣不成聲，感到一陣惡寒。

「我才不會像他們一樣！」金蟬子抽搐著說。

「啊哈，為何啊？」

「都是一樣的，怎麼能顯得出我比較hIgh？」

「這麼大點小孩兒就知道得瑟，不會有好下場的」

「你還不是一樣得瑟！」

「所以我變成這樣了，所以說，做人不能得瑟！」

「這倒是真的」

魔羅愣了一下，咧著嘴說：「小孩，如來沒教過你不要聽信妖言么？」

「當然教過，而且這還是師父的口頭禪」

「那你為什麼還信我？」

「你說得對憑什麼不能信？」

「如來說我的話就是妖言，不可信」

「師父說得就一定可信么？」

魔羅盯著眼前的孩子：「為什麼這麼說？」

「師父曾經說過看美女不利於身體健康，但是他自己每天都在網上搜羅美女照片，還貼在自己床上，也沒見他哪兒不健康啊？」

「。。。。。。孩子，這叫思想不健康！」

「唉？有嗎？」

「當然有！」

「可我也貼了一張，但我思想還是很純潔啊？」

「你貼了一張美女？」

「是啊」

「是誰？」

「我媽」

「沾親帶故的不算！」

「可師父貼的也是他媽！」

「那是他戀母癖心理變態！」

「原來是這樣，怪不得佛門不要女弟子！」

「哈哈哈小孩，不知不覺中你又相信妖言了！」

「你這人真奇怪，說話讓人聽不懂」

「你這孩子才奇怪，聽信妖言惑眾」魔羅笑著說：「但不得不說你真是個有造化的孩子！」

「啊？為什麼？」

「庶民隨王而拜，隨遇而安，沒有人敢去質疑統領，沒有人敢說統領是錯的，只有你這小孩子」

「師父說，誰對聽誰的」

「那你覺得我說得對嗎？」

「對啊」

「可你師父不這麼認為，他認為我的話都是錯的。這樣你認為我們誰錯了？」

「當然是師父錯了」

「能夠大膽說出來的也就只有你」

「只有我？」

「現在只有你，以後就沒有了」

「為什麼？」

「聽說過童言無忌這個詞么？」

「沒有」

「。。。你個沒文化的！小學沒念完呢吧！」

「我還沒到上學年齡呢！」

「唉。。意思就是說只有小孩子才能說出真話」

「為什麼？」

「因為你沒有yù望，不會害怕。可惜時光催人老，終有一天你會變成和他們一樣的木頭人」

「我才不會！我長大也要說真話！」

「或許你可以做到，但你卻不一定好過」

「為什麼？」

「再沒有比小孩子的心純潔的人了，即便是你懷抱著這顆心長大，你也會變質霉。因為那時你會是一個孤獨的旅行者，你會現和你相同的人實在是太少了，你再不會擁有同現在一樣的童心」

金蟬子不語，雖然聽不懂他說什麼，但似乎很有道理，而且從魔羅眼中的亮光來看，他似乎沒有騙他。

但他為什麼要告訴他這些？

「你為什麼要跟我說這些？」

魔羅笑了：「只是不想看著如此有造化的小孩子被帶壞罷了」

「你怎麼知道我一定會被帶壞？我自己也能醒悟到的！」

「可有人告訴過你這些嗎？」

金蟬子絞著手指低下了頭。

「我魔羅雖不是什麼正人君子，卻懂得不能誤人子弟，他如來樣樣勝我，卻不及我這一點」

「為什麼？」

「因為他只告訴你佛是對的，魔是錯的，卻不告訴你為什麼」

「那你能告訴我嗎？」

「不能」

「為什麼？」

「因為這世間本沒有對錯。我統治的國度慘叫連連，人們說我錯了，可我怎麼錯了？哪裡錯了？該怎樣悔改？若是有人坐上我的位子能否作出正確的判斷？這些都是永遠沒有答案的問題」

「倘若這世間沒有對錯，為何要有戰爭？為何要有正邪？為何你又要被殺？」

「呵呵，或許有人能找到答案吧！」

金蟬子不解的看著他，想再問些什麼卻被師兄拖走了。

原來如來已經把如何戰勝魔羅的光輝歷史講完了，他們要去下一個有紀念xìng意義的地方，去聽如來的下一個俠骨柔情的故事。

不知為何，金蟬子此刻一點都不想聽如來講經，他更想去聽聽那隻妖邪的故事，那一定比如來的嘮叨有趣。

他們的第一次見面就這麼結束了，再見之時，魔羅已經被摧殘的不成樣子，金蟬子怎麼也想不到當年有些**的帥哥會落到這步田地。

他就像是一塊爛肉，被掛在牆上，但見到金蟬子還是露出一個恐怖的微笑：「多年不見了，你都長這麼大了」

金蟬子愣了一下：「你還記得我？」

「當然記得，近來可好啊」

「不好」

「為何？」

「這是你說的」

「哈哈，你果真是個有造化的小孩！」

「是啊，托你的福我現在是如來身邊最牛逼的弟子了」

「你可曾高興？」

「不高興」

「為何？」

「你所說的一切全都是對的，全都靈驗了」

「我早就說過我不會誤人子弟！」

「這些如來從沒對我說過」

「他當然不會對你說」

「為什麼？」

「他現在是三界的領導者，你覺得他願意讓人來質疑他么？就是當年的我，也未曾說出過半句」

「這麼說囚禁你還真是個不錯的主意」金蟬子抓抓腦瓜子說：「或許我可以再拜一個師父，專門教我說真話的師父」

「恐怕不行了」魔羅嘆了口氣。

「為什麼？」

「我就要被丟下凡間，永墮輪迴了」魔羅輕笑著說：「那如來終於肯放過我了！哈哈真痛快！」

金蟬子不語。

「嘿，想什麼呢？」

「我在想，下一個你是什麼樣的人」

魔羅笑了：「那就看你的了」

金蟬子點頭一笑離開了，不久魔羅就被迫轉世投胎，永墮輪迴。

或許這對他來說是件好事，他並不像如來和他的那些弟子一樣，希望長生不老過一輩子，永遠不要有盡頭。

金蟬子想，他更希望的，是多那麼幾年如同孩童般快樂自在的生活。

多年之後，金蟬子找到了那個孩童，他明亮的眼睛不停擠弄著向他放電，一如多年前的賣萌大叔。

不同的是，他再也沒有痛苦，再也不會悲傷，再也不會是魔羅。

金蟬子笑了。

魔羅終於解脫了。

萬千的天使，要起來歌頌小孩子；小孩子！他那細小的身軀里，含著偉大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