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月黑風高之夜
東門的郭將軍決定,派王成明去牽線,好讓東門不再被叛軍攻打。
如果讓將軍去,那不就明著說東門向叛軍投降了嗎?但又如果讓等級低些的將領去,豈不是很沒誠意。
所以,王成明這個校尉剛剛好,反正陳平平是這麼認為的。
到了城門,門口的守軍幫陳平平三人將聚集在出口的屍體挪開,大概等了三四分鐘,同僚的屍體被拖到道路兩側,干黑的血液印在了馬蹄鐵上。
陳平平將視線移到掛在天上的月亮,任由胯下的馬跑在隊伍的最後方。
現在,我不應該出現在這,而是由這個姓張的去做,陳平平想著。
不經意間,陳平平好像看見了當初在帳篷內被巨石壓扁的士兵,他在張嘴朝自己呼救。
緊接著一個頭顱在對陳平平獰笑,那是慶典當天皇宮的老太監,他的嘴唇在不斷地張合,好像在說些什麼,隨後又消失了。
陳平平心中不由地惶恐了起來,同時自己的嘴唇也跟著剛才老太監的嘴唇動了起來。
「你會....」陳平平正跟著嘴唇的動作腦補道,他現在想知道老太監剛才說了什麼,這一瞬間,這好像成了他最需要做的事。
「前方何人!」一個像是捏著嗓子的聲音如同驚雷一般,將陳平平從恍惚中驚醒,同時他的背後出了一層冷汗,讓他身子抖了幾下,但沒一會兒,陳平平腦袋又昏沉了過去。
「東門校尉!」王成明在陳平平身前大聲喊道,陳平平的身子抖了幾下。
前面一眾兵甲給陳平平他們讓了條道,紛紛用戲謔的目光看著他們。
陳平平迷迷糊糊下了馬,迷迷糊糊給馬拴上了繩,迷迷糊糊地跟著王成明他們進了一個透亮的帳內,一切都是迷迷糊糊的。
直到陳平平聞見了賬內的血腥味,這才讓他清醒過來,帳篷內,有四個木樁,其中三個分別頂著不同的腦袋,無一例外,這些都戴著兜鍪。
「郭將軍真是有誠意啊,一個校尉和兩個伴將!」
賬內,一名頗有大將威風的漢子坐在正中央的皮座上,身邊立著四個握著長戟的侍衛和一穿著青袍的書生。
「這三位可都是你們的同僚,只可惜誠意不夠。」
皮座上的漢子用左手食指依次將木樁上的頭顱指了個遍。
而後大漢笑著問道:「話多了,不知王校尉來這有何貴幹啊?」
「開.......我等於此便為東門之事,將軍入城之事,郭將軍同意了。」王成明有些顫抖地說道。
「這麼說,郭將軍是想要當叛軍,叛於天子了?」那大漢嫌身上的鐵甲有些重,揮手讓身邊的兩名侍衛將鐵甲取下,露出壯實的軀體。
「真壯啊!」陳平平偷看了眼大漢的身體,心中暗道。
「安國救民,此乃正義之舉!」王成明義正言辭地說道,身邊站著的胡成,低著頭,嘴角已經開始上揚。
「王校尉,如何正義?外面的情景你又知多少?」大漢挺直了腰,嚴肅地問著王成明。
「這....不知。」
「為何不知!」
「自幼起便與家父守於外城東門,外出也就寥寥幾次,見識不多。」王成明低著頭回答道。
「兩位可知?」那大漢點點頭,但又將話鋒轉向陳平平和胡成。
「不知。」胡成倒是很爽快。
「我...我知。」陳平平有些遲疑地回道。
「說!」大漢將手掌的掌心對準上方,指尖指著陳平平,示意他說。
「鄙人曾混跡江湖,在此期間見過鬧荒災,見過老天爺大怒,發洪水,也知這天下不易。」陳平平一邊說,一邊回想著腦中的記憶。
話說著是這樣簡單,但陳平平的腦中卻煎熬無比。
「江湖出身,能坐到伴將一職,實屬不易。」大漢看陳平平臉上的疤痕,再次點點頭。
「校尉可知那三位使者是怎麼死的嗎?」
陳平平心裡一驚:話說完了,打算直接開殺了嗎?一念至此,陳平平的手往下伸了一寸,剛好能夠夠著腰間的刀。
「那三位,不如爾等,說話實誠,」
大漢頓了下,哈哈地笑了幾聲,隨後說道:「所以腦袋剁了,身子拿去喂狗了,因為我覺得他們這種狗人只配喂狗!」
接著大漢指了下第四個木樁,左手托著把約有兩尺的闊刀,對著身邊的書生說道:「刀給你,把那木樁砍了吧,我可不帶手無縛雞之力的祖宗打仗。」
那書生滿臉不情願地將刀接了過去,但那刀肯定是太重了,「哐」的一聲,那刀便落到地面上。
無奈之下,那書生只得拖著刀朝著那木樁走去,然後卵足了勁朝著那木樁砍去。
木樁發出悲痛的叫聲,就這樣成了兩半,不過,分得不是很均勻,靠的近的顆腦袋遭了無妄之災。
「比我強多了!」陳平平將穿越前的身體和這個書生比了下。
書生臉上濺了血,沒有陳平平想象中的喊叫,只是站在原地。
「三位請回吧,明日一早,記得明日一早,給我軍開門,不留客!」大漢擺擺手。
這一聲讓陳平平安心了不少,他放心地跟在王成明後面,出了帳篷,然後做了個深呼吸。
「空氣真好!」陳平平不由地感嘆道。
跨上自己的馬,陳平平跟著王成明出了這片由叛軍駐守的地方。
路上,陳平平突發奇想,要是那大漢不想放自己走,但假意讓陳平平等人走,放低他們的戒備心,好宰殺他們。
一想到這,陳平平打了個冷顫,但轉念一想:幾萬個人,難不成三個人還能插了翅膀不成。
驅散腦子裡奇奇怪怪的想法后,陳平平等人眨眼間就到了東門之下。
「開門!」王成明喊道。
「何人!」一道爆喝響起,但隨即就是一道吃痛聲響起。
「傻呀,王校尉回來了,快快快,開城門!」
沉重的城門被兩排人推開,王成明帶著陳平平和胡成走了進去,一群人舉著火把,前頭站著的是郭將軍。
他招呼王成明跟他去將軍府,而陳平平和胡成則是被打發去自由活動了。
「你幹嘛也跟著我?」胡成有些不爽地說道。
「你不覺得他們的眼神有些怪嗎?」陳平平站在胡成身後小聲地說道。
從剛進門陳平平就覺得有些不對了,先前他的手下看他的眼神應該大多是緊張恐慌,都是眉頭緊皺著的,就算陳平平已經很慈祥了,他們卻還是那樣。
他知道自己的名聲不是太好,殺人如殺雞,狠起來連友軍都砍,並且這個張大人喜怒無常,多疑,而陳平平也染上了些,導致陳平平越來越像這個張大人,這些守軍自然是怕。
不過今晚那些人害怕的眼神中摻著些憐憫和解脫,這讓這個姓張的身體起了反應,讓陳平平起了疑心。
且先前還有幾個人跟在他倆後面,不過陳平平出口狠狠地凶了他們,才把他們趕走。
這個姓張的身體告訴我,自己今晚可能會出事。
「先別急著去卸甲,先去找老王!」陳平平拉住胡成。
「行吧。」胡成無奈道。
可當陳平平領著胡成到將軍府時,卻被門口的兩個衛兵給攔下了。
「兩位大人,將軍有令,除校尉以外,其他人不得入內!」一個衛兵好像鼓足了勇氣對著陳平平說道。
「有急事彙報將軍!」陳平平將臉上的青筋暴起,使得那臉上的刀疤很是滲人。
陳平平聞著裡邊的香,這味實在是太濃了,他現在無法確定裡邊的王成明是否安全。
「可是...」衛兵還想說些什麼,卻被陳平平強硬打斷了,這個姓張的身體告訴他,這些屁話真的很煩。
「給我一句話,讓!還是不讓!」陳平平立在原地,伸出左手想要試試衛兵會不會攻擊他。
「當」那衛兵躲閃了下,陳平平的手碰了個空,但有什麼東西扎在他身後了,撞得他背後一震。
胡成驚訝地看了眼陳平平,隨後拔出腰間的刀,環顧四周,此時有一排弓箭手站在離將軍府最近的城牆上,神色尷尬地你看我我看你。
陳平平顫著手將背後的箭矢拔出,那鐵制的箭頭此時已經鈍了,伸出食指摸了下背後凹陷進去的鐵甲,鬆了口氣。
「射啊!愣著幹什麼!」一個領頭的在城牆上大喊著。
「我看誰敢!」陳平平大吼一聲,用盡全身的力氣將手中箭矢拋向那領頭的,後者聽到陳平平的聲音一愣,隨後腦袋被那箭矢插中,箭矢從他腦後飛出,之後便成拋物線,染著灰白色的碎渣落到了城牆邊。
而那人直接從城牆上摔了下來。
胡成則是大聲威脅城牆上的弓箭手們,直呼「誰敢先射,就把他腦袋擰下來」,這話起了很大的效果。
「讓不讓!」陳平平現在火到了極點,想著之前還好聲好氣跟著這群人說話,而他們居然敢拿箭射他!
那兩個衛兵見陳平平面目猙獰的樣子,嚇得跌在了地上,給陳平平讓了條路。
陳平平帶著胡成走進了將軍府,他記著,這郭將軍雖然武功高強,但終究是人老了,比不上他和胡成二人聯手,王成明應該可以在他手下保命。
可陳平平一走進去,就看到兩排刀斧手在一扇門前等待,一個頭戴金盔的將領模樣有些緊張地貼在門口。
這群人沒見過啊,陳平平心中一驚。
「明早打開城門,不妥吧....」門內的聲音傳了出來。
「爾等在作甚啊!」陳平平無視刀斧手,直接走進那個將領前面,將他拎起,雖然有些重,不過十秒還是沒有問題的,至於那些刀斧手?他有把握在他們攻擊下安然無恙。
胡成則是直接將門踹開,門應聲倒下,裡面的場景也顯露出來,王成明和郭將軍正坐著,桌上有茶,還有些甜食,眼睛正看著胡成。
裡面的二人看見外面的場景后,則都一臉驚愕。
但郭將軍先反應過來,他的身子動了幾下,看到暴怒的陳平平和手中握刀的胡成,身子又穩住了,隨後跌落在地板的將領喊道:「金將軍,你敢謀殺同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