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霧谷之行
回到小屋，木然立刻在一堆書籍玉簡中翻找起來。
不多時，他手中便多了兩片黑色玉簡，拍掉積灰，向其中注入靈力，黃色的字體如行雲流水般浮現出來。
兩片玉簡，分別是《宗門要述》和《千機方》，其中內容是他在門內藏書閣中找到相關信息后一點一點拓印下來的。
翻到《宗門要述》中記載霧谷的地方，木然仔細看了起來。
「…......（霧谷）卧青雲山陰，終年雲霧不散…
中多靈泉，甚宜靈植長育，而寒性靈植猶宜…
屬青雲峰如胤長老轄領…」
如胤長老？木然對這位長老的名字感覺殊為陌生，似乎曾經聽過，又似乎從未聽過。
青陽劍門雖是個小門派，到底開宗立派數百年之久，光是木然知道的長老便有不下數十位之多。
至於那些雲遊在外或是潛心修鍊、不問世事的長老，木然這個小小的外門弟子，沒有耳聞實在正常不過。
將玉簡中剩餘內容一併記下，木然轉而打開另一枚玉簡。
散發著幽黃色光芒的文字重新鋪滿視線，點開其中一段，相關文字立刻放大，清晰呈現在木然眼前。
斷續腐生水！據說只要一滴，就可以將器物斷裂處接合完好，甚至看不出一絲痕迹。
雖然找到了相關書籍和製作方法，可惜苦於沒有材料，一直不能嘗試配製。
這次下山從多寶大哥那裡淘到不少靈材，總算可以配製一瓶腐生水了。
配製所需要的靈材——青柏油、枯生絲絨等要提前處理，好在這些東西並不難找，木然已經早早準備好了。
從屋裡搬出一個匣子，嘩啦嘩啦，各式各樣的器皿械具被放置桌上，木然拿出預先處準備好的靈材，又將昨日買來的靈材一一處理。
研磨，溶解，混合，灼燒……每個步驟木然都做得很慢，確保萬無一失。
雖是第一次配製，不過木然還制過其他靈液，方才又看了一遍過程，做起來也就輕車熟路。
約莫小半個時辰過去，木然終於完成配製過程。看著手中小小一瓶透明晶亮的靈液，這便是斷續腐生水嗎？
功效如何？
深吸一口氣，木然默念正氣訣，定了定神，從懷中掏出一隻青黃色的機鳥——正是昨日買下那隻。
將腐生水抹在機鳥頸部的裂隙中，擦塗均勻。果然，裂隙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開始彌合，不一會兒便消失不見。
大功告成！
按捺住心中狂喜，木然照著攤主所教，往機鳥體內注入靈力。
只聽喀呲幾聲，機鳥緩緩動了起來，先抖擻兩下青黃色的尾羽，接著粉嫩可愛的小爪子輕移，幾個跳躍，在木然手心處落定。
唧唧——
機鳥發出一聲脆鳴，宛如空谷足音，盪人心耳。
木然大喜，低頭對著機鳥說了一番話。
機鳥點點小腦袋，似乎聽懂了木然的話，然後微張喙口，竟說出話來：
「木師兄讓我給你傳話，那天是他不注意，害你受了傷，這隻機鳥就送給你賠罪了。」
不行不行，語氣太生硬了。萬一師妹聽了不高興怎麼辦，木然大搖其頭，又重新說了一遍。
「木然師兄讓我過來傳話，那天都怪他不注意，害你受了傷，現在把我送來給你賠罪……」
這回語氣溫和得多，聲韻自然，木然很滿意，將機鳥收入懷中，出門去了。
霧谷，天儀甲相，他的目光重又堅定集中起來。
一路走了許久，途經棲霞峰時，木然掏出機鳥，手腕一振，機鳥在半空顫動了幾下，終於撲騰著翅膀飛遠了。
望著這隻小青鳥逐漸消失在視線以內，木然收回目光，向著霧谷方向慢慢走去。
-------------------------------------
宗門佔地極廣，自青陽主峰縹緲峰，周圍大大小小數十個山頭地界，都在宗門護山大陣之內。
這眾多山頭裡，有九處山峰最為峻拔，各有名號，餘下地界都在這九峰轄制之中。
現在木然要去往的霧谷，便位於九大主峰之一——青雲峰的轄界內。
青雲直上滄溟天，風泉半落彩霞間。
巍峨高聳，直入雲天的青雲峰下，幾處小山交拱，又雲霧繚繞，形成了這處終年寒潤多霧的谷地——霧谷。
從山道口向里望去，一切都掩沒在朦朧霧氣中，厚重不散的霧氣彷彿汪洋大海，可以輕易吞噬任何企圖進入其中的人或物。
在出口處一番觀望，木然終於下定決心，手持令牌進入霧谷內。
不過邁開幾步，周圍景色便陡然變化，入眼只剩白茫茫一片，幾不可視物。
又走幾步，周圍霧氣愈發濃厚，連腳下道路也看不清了。
這時，木然手中的銀色令牌散發出幾許光芒，如長夜明光，霎時穿透周圍霧氣。
那些霧氣彷彿通靈一般，在接觸令牌散發出的光芒后，紛紛散去，一條筆直豁達的道路很快便出現在木然身前。
此間陣法，必是極高明的控御陣法，倘若沒有令牌，直接闖入，多半會迷失其中，身死道消。
木然安步徐行，在霧氣現出的長長甬道中緩緩前行。
身前，令牌光照處霧氣紛退，轉眼又在身後聚集，彷彿這霧氣通靈一般。
孤寂的走在漫天霧道中，不知天地之寬，不知所往何方，四處無聲，生命似幻，虛實難分。
想到這裡，木然趕緊收束心神，平心靜氣。
此等環境中，人容易心神迷失，一個不慎，便陷入其中，不可自拔。
掐手印護持，念正氣訣靜氣，如此這般走了不知多久，前方終於現出一個明亮出口。
土地平曠，靈植儼然，浩浩清空而冷霧，好一派人間仙境。
來人已有不少，多聚在在前方遠遠一處靈田旁，一個白袍修身的師兄正對著眾人發話。
走近前去，白袍師兄的話音清晰起來：
「諸位師弟，都靜一靜。這番發了天甲任務，實在是此次任務太過棘手，希望大家裡面知曉靈草疫病的都能各出計策。除了門派任務點，我另有重謝。」
「到底是什麼任務啊，也不說清楚，就讓我們過來。」
「對啊，給大夥說明白了，我們也好知道各自能力匹不匹配。」
聽了白袍師兄一席話，眾人鼓噪起來，都想把這次任務弄明白了。
「諸位師弟稍安勿躁，是這樣的，我們霧谷一直在為門派培種靈草靈植，靈植長勢也一向很好——」
說到這裡，白袍師兄頓了一下，又道：
「可最近這些日子，不知怎的，霧谷中的部分靈草突發疫病，因感染而剷除的作物已經損失驚人！」
「我憑藉自己過往經驗，又遍翻資料，卻根本找不出這疫病由來和防治方法。」
說到這裡，大家都明白過來，臉上不約而同現出凝重色。
松雲師兄雖然在內門弟子中聲名不顯，但他協理門內靈植事務多年，更精諳草木培靈、促生養元之道。
現在連他都覺得棘手，那所說的疫病只怕更不尋常了。
當下便有不少人臉現退卻之色，場面一時沉默不語。
望著被自己一番話定住的眾人，松雲苦笑。
他晉陞內門弟子已有十餘年，負責管理靈植也為時已久，又怎麼會不知道自己這次的做法並不合理。
但他別無選擇，因為師父馬上要回山了。
如果在師父回來之前，還不能把疫病根除，到時候師父怪罪下來……
他一個哆嗦，感覺到師父的身影就徘徊在身側，連忙拉緊了衣袍。
「諸位師弟，且跟隨我去看看那些染病靈植。」
眾人便紛紛跟著松雲去了，反正看看也不會怎麼樣，治不了了，甩袖子走人便是。
木然也跟了上去，他已經認出來，說話的師兄是青雲峰內門弟子松雲，平日負責協助門派長老管理靈植事務。
想著松雲方才一席話，再看看周遭那些長勢喜人、青綠交挽的靈植，疫病？這實在讓人難以想象。
跟著松雲，少頃，一眾人來到一處曠蕩平地前，因為霧氣瀰漫，這片地內部看不真切。
只見松雲雙手翻飛，凌空撥弄幾下，那些霧氣居然自動散開，給他們讓出路來。
松雲首先進去了，其他人則都一臉好奇的跟上前去，左右細看，心中對此處法陣的精巧讚歎不絕。
一進霧中世界，周圍景色又生改變。原來隨處可見的青綠靈植現在都看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的枯木敗葉。
從頭部向下，這些靈植枯萎得就像被逐漸燒乾水分，只剩下余灰未散，讓人莫名心生詭異。
有人伸手觸碰了一下灰敗的靈植，呲啦一聲，那靈植受力處竟然立時折斷。
「這次靈植疫病來勢奇快，癥狀又十分古怪，以我的經驗所聞，竟然看不出絲毫病由。」
「門內藏書也找不到一點線索，我只好先把已染病的靈植都集中到此處，希望各位師弟能有所助力。」
松雲話聲剛落，便有人迫不及待的問道：
「我們都是些小小的外門弟子，既然是師兄都應付不來的病，我們又能做什麼？」
「是啊，何不上報門派長老，並邀請門內精於此道者同來防治。我們這些人恐怕是有心幫忙，也力有不及啊。」
松雲見大家不解，忙出聲解釋道：
「各位不知，宗門久習劍道，門內精通種植者少之又少，能斷植物病症的更是屈指可數，只怕上邊長老們也是沒什麼好辦法——」
接著，他語氣一變，帶著期待語氣又說：
「我這幾日認真觀察了這些染病植物，發現所染癥狀與一些靈植普通病症有契合之處。而大家長期以來為門派盡心種植之事，處理這些問題經驗豐富，所以我便發了任務，邀大家前來共商。」
場里眾人聽了，都覺得面上平添光彩，便紛紛附合答應願意盡心竭力。
松雲暗鬆一口氣，又帶著眾人細細查看疫狀，介紹詳情……
過了良久，眾人才各懷心事，告退離去。松雲一路送到谷口，正要轉身離開，忽然看見一個年輕弟子兀自停留不去，好像有話要說。
也許是關於疫病的事，於是他開口說道：
「這位師弟，可是有什麼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