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神秘鐲子
她朦朦朧朧地睜開雙眼,看見李鈺已經起身背對著她,似乎已在穿戴衣袍。又看見劉嬤嬤忙著整理床鋪,似乎是在尋找什麼。
一個激靈她終於反應過來,喚了聲王爺,聲音有些嘶啞。
李鈺轉過身來瞧她,以為她身子不舒服,只見她的嬌唇在用力比劃著「落紅」二字的口型。
他寵溺地笑了笑,理了理她脖頸間凌亂的青絲,朗聲說道:「無事!」隨後便出門了。
片刻之後,劉嬤嬤終於在地上找到了一條白色帕子,上面隱隱約約沾染了一兩滴血痕。劉嬤嬤鬆了口氣,笑意盈盈地扶起她,喚過屋外的兩個侍女為她沐浴更衣。
這兩位是新入府的侍女,還是秋瓷姑姑親自挑選的,一個喚作白芷,另一個喚作茯苓。她有些驚訝,秋瓷姑姑難道是按照她的喜好取的名字。
白芷和茯苓動作麻利,很快便已為她梳好髮髻。茯苓打開一側的妝匣,讓她挑選合適的簪子和髮釵。
她低頭看著滿箱子六七層林林總總的金銀首飾,有些目瞪口呆。她突然在中間一層瞥見一隻熟悉的發簪,是李鈺之前在洛陽買的那隻梅花簪子。她伸手取過這隻簪子,撫了撫溫潤生輝的玉脂梅花。
「就這隻吧。」
聽到此話,茯苓幫她在髮髻上別好簪子。
李鈺站在門廊處等她,遠遠看見她一身煙粉色的衣裙,嬌俏動人。待她走到了近處,他微微一愣,看清楚她髮髻上別著的發簪,正是他送給她的紅梅花簪子,心底一震,粲然而笑。
他從白芷手上取過白色貂皮斗篷,親自幫她系好斗篷,輕輕牽過她的手,領著她上了馬車。
身後眾人看見眼裡,皆是目瞪口呆,皆是第一次看見如此溫暖和煦的齊王殿下。
李鈺扶著她下了馬車,領著她慢悠悠地走到泰和殿,兩人在殿外稍等片刻。今日的風還是有點大,李鈺時不時幫她捂了捂斗篷的白色貂皮領子,生怕她著涼。
兩人捧著熱茶,恭敬地下蹲行禮。旁邊宮人取過熱茶,端給了上座的武昌帝和徐皇后。
「兒臣見過父皇、母后。」
「兒媳見過父皇、母后。」
「快起來,來人,賜座。」武昌帝看著坐在一旁的老六兒媳,越看越滿意,連忙揮手喚小程子取來早已備好的木箱。
「好兒媳,這是醫聖仲景先生所著《金匱要略》的燙金拓本,你定會喜歡。」
沈翊寧恭敬地謝過武昌帝,心底已經悄悄翻了一個白眼。燙金拓本,用金子打制而成的巨書,是啥玩意,只可遠觀不可褻玩也!於她而言,便是無用之物!
徐皇后慈眉善目,眼角還流了兩滴淚,抹了抹淚溫聲說道:「阿寧,你如今已是元嘉的娘子,元嘉尚未娶王妃,你便是這齊王府的半個話事人,定要恭賢淑德、和善持家,早日為元嘉開枝散葉,誕下麟兒,光耀門楣。」
沈翊寧再次恭敬地謝禮,接過惜春姑姑送來的梨花木妝匣盒子。
「好兒媳,這玉鐲可是十年前南詔國的貢品。快戴上試一試,看看喜不喜歡?」徐皇后看著她,滿眼期待。
她小心翼翼地打開盒子,心跳都漏了一拍,是一隻翡翠手鐲,莫然的熟悉感油然而生。
沈翊寧暗自心驚,推脫不得,只能眼睜睜看著惜春姑姑幫她將鐲子戴上手腕。
左下腹的刀疤開始隱隱作痛!果然是那個手鐲子,前一世未婚夫李瑨送給她的玉鐲子!她低下頭忍著痛,指甲緊緊陷入掌心,額間的冷汗越發稠密。她努力保持著面上的鎮靜,乖巧地聆聽武昌帝和徐皇后兩人的諄諄教誨。
片刻之後,沈翊寧實在是忍不住了,她往李鈺的方向瞟了一眼,使了個眼色。
李鈺注意到她的臉色愈加蒼白,悠悠起身說道:「父皇、母后,昨夜兒臣折騰得晚了些,今日起得也很早,三娘恐怕有些疲倦。還請父皇和母后體諒三娘體弱,允許我們二人早些回去。」
徐皇后掩面輕笑,朗聲說道:「知道元嘉你心疼你的新媳婦了,聖人,不如就讓他們早些回去......」
「好好好,新婚燕爾,朕也不擾了你們二人的興緻。下去吧!」
沈翊寧起身時,雙腿有些發麻,忍不住踉蹌了一下,順勢靠在他身上。上座兩人看見此幕,都忍不住掩面輕笑。
沈翊寧緊緊撐著他的手臂,喘著粗氣,舉步維艱。甫一走出宮門,她啞著聲音在他耳邊說道:「王爺,快、快幫我把鐲子取下。」
李鈺看著她的緊蹙冒汗的眉眼,萬分不解,只能照做。
鐲子一取下來,疼痛頓時減輕了許多,可惜時間有些久體力不支,眼前一黑便昏了過去。
李鈺一把抱起她登上了馬車,命車夫匆匆回府。又抱著她直接回到聽竹苑的胡榻上。
沈翊寧的意識終於回來了一些,看見他正要喚人,連忙制止住他,低聲說道:「王爺,不要喚人。你幫我看看傷口。」
她微微發顫的手抓住他的手腕,帶著他的手摸索了一番,往身上的衣袍帶子上一壓:「我沒力氣了,幫我解開,舊傷在左下腹。」
李鈺照著她的指示,一層一層解開她的衣衫,先是外袍,然後是中衣和內衫,最後便是明晃晃的粉色梅花褻衣。褻衣的左下方已沾上了一些發黑的濃稠血跡。他輕輕推開褻衣的一角,白皙平坦的小腹左側,一條長長刀疤赫然躍出,雖是舊傷,可是此時竟然還在隱隱滲血。
「還在滲血嗎?」她輕聲問道。
「嗯。」
沈翊寧慢慢抬起手,艱難地取下髮髻上一個毫不起眼的圓頭銀髮簪。她轉了轉簪頭,圓頭與簪針隨即分離開來,簪頭處裝著些許白色的藥粉。
她將簪頭遞給他,讓他將藥粉抹在傷口處。傷口才開始慢慢乾涸、癒合。
「王爺,那個、那個翡翠鐲子呢?」
「我命康泰收在盒子里。」
「多、多謝王爺,我今日太累了,日後有機會再與你細說。」
李鈺淡淡地嗯了一聲,一直守在床榻邊,看著她的呼吸慢慢平穩,終於放心下來,不再主動問起她身上的怪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