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五章 坦白
「那侯爺心可真大,若是我,絕不會如此輕信一句沒有根據的話。」
他嗯了一聲,手指輕輕的在桌上點著,道:「其實比起她這句話,我更相信的是我的直覺。」
我不做聲,直覺這種東西哪裡可靠,現在你的直覺是我可信,說不定下一刻就變成了我不可信。
他轉過頭來看向我,一雙眼睛炯炯地亮著,彷彿兩點碎星,對我說道:「所以,你是不是她口中的人?」
我木然的抬起頭看向他,呵呵說道:「如果我說我也不確定,侯爺信不信我?」
「嗯?」
「我來此地之前做了一個夢,是有人將我從天上的一個井口裡踹下來的,我所擁有的記憶,也無任何一處與你有關。」
他眉頭緩緩皺起一點,道:「所以?」
「所以?所以什麼。」
我當然知道他是什麼意思,他也開始懷疑我的身份了。
雖然他本來就不知道我是誰,但是他懷疑的,是我會不會如他原來想的那樣,沒有任何危險性。
我有嗎?我當然沒有,但是既然身份存疑,他對我存疑也理所當然。
不過我也無心與他解釋太多了,只是低著頭想著錯綜複雜的信息,腦子裡混亂的幾乎無從理清思緒。
累,真的太累了,我真的想找到一個辦法,從這混亂不堪的境地里一下子掙脫出去,不用再管這麼多閑事。
腦子裡疏忽的產生了一個念頭,
死吧,死了,就不用想辦法追究前因後果,就不用再被這些事情纏身了。
我嗤嗤的笑了幾聲,搖了搖頭,眼睛有些酸澀。
以前的我何曾有過這個念頭,即使再苦再累,依舊能抓住一些小小的快樂開心很久。
可是人總是會累的,這麼多事情,可能真的超出了我的承受範圍了吧。
或許……死亡真的是一種沒有後顧之憂解脫的方式?
我沒有管旁邊坐著的人,但他應該是察覺到了我的情緒變化,他站起身,走到我身後,用手覆在我肩膀上。
「你已經到了本侯府上,不是么?」
我懶得再猜來猜去,直白的問他,「什麼意思。」
那隻手在我肩膀上拍了拍,
「你既是…因為那種離奇的方式來到此處,想來與我,與侯府,並無多大利益衝突?」
「嗯,這點我毫無隱瞞,我只想好好活著罷了。」
「如此最好,於你於我,哪怕毫無情義可言,只做盟友,都好過站在對立面上。」
我側頭看向他,
「盟友?侯爺是對將軍府還有什麼想法?
他看著我的眼睛,道:「為何不能是與你做盟友呢?畢竟你的勇敢和聰慧我也見識過。」
我嗤笑一聲,
「所以呢?要沒有將軍府,侯爺還會和我耽誤這麼多時間?」
「不會。」
我呵呵一笑,感覺比聽到肯定的答覆還令我開心,可能是這個答案足夠真實。
「月明不必想的太負面,盟友強,我行事就可以少一些顧忌,是好事。」
這個說法我倒沒有多排斥,只是…
「所以侯爺,是否想過把將軍府拉下水?」
我是低著頭的,但能感覺到他正在看著我,但沒有接我的話。
我感覺自己有些無力,各方面都是如此,
「如果我有能力和機會,我會把將軍府那邊摘出來的,我也希望侯爺多少能顧及一些情面…盡量,不對將軍府造成太大的影響。」
他良久沒有出聲,我也就低著頭,心情持續低落著。
路上行人越來越少了,這個茶攤應該也快到了收攤的時間,基本沒有人落座了。
「月明能這麼想,我其實挺開心的,不過你還是把事情想的太簡單了。」
他繞到我身前,彎下腰來伸手捏住我的手,想將我拉起身。
我不想起,想聽他把話說完。
「所以,還有什麼內情?」
他又拽了拽,示意我站起來。
「你先說,不然我不起來。」
他搖了搖頭,鬆了手,負手站在我面前,
「一,你小看了靖遠將軍,他豈是任人擺布之人,
二,你又如何能確定,將軍府如表面那般保持中立?」
我聞言一怔,苦笑一聲,自嘲的搖了搖頭。
也是,身居高位之人,又有幾個是愚笨的,而將軍府是否站隊…我無從得知,不過溫侯既然這麼說了,那可能已經是有苗頭了。
我拍了拍衣擺,站了起來。
「謝謝侯爺與我解釋這麼多,接下來呢?打道回府?」
他見我站起來了,沒有再過來拉我,一個人向集市深處走去。
我快走幾步跟上,與他並肩而行。
「月明可有什麼愛吃的東西?」
剛才聊的東西已經默默記下,也消化了一些,可能我的心比較大,覺得這些其實沒什麼好糾結的。
我聽他這麼說,笑了一下,
「沒太大講究,肉食,大塊的,吃的爽利就好。」
他點點頭,我以為是要帶我去吃點什麼達官貴人才能知曉的深巷美食,誰知並不是。
「明日我便出發了,滄州有幾道特產倒與月明口味相合,我找些方便保存攜帶的帶回來。」
聽他提起滄州,我心又是一沉,知道事情十分複雜,一時半會他也無法解釋。
「嗯,謝謝侯爺。」
他輕笑一聲,
「月明很聰明,與你相處很輕鬆,也很愉快。」
這話算什麼意思?
我知道他在想什麼,他也知道我在想什麼,然後我也知道他知道我在想什麼?
他應該也希望我不要多問這些吧,畢竟我也沒什麼能力提供幫助,除非答應他明天就讓將軍府綁在他的船上。
我想了想,還是用胳膊肘碰了碰他,
「無論如何,保護好自己,別出什麼事,好嗎?」
他收斂笑意,低聲道,「好。」
「畢竟於公來說,我現在是侯府的人,侯爺是侯府的天,你自然不能出事。於私來說,我倆相處也不短時間了,就算是個貓貓狗狗也有感情了,哪怕是朋友感情,不是嗎?」
他點了點頭,
「話糙理不糙。
不過你是我的夫人,不是什麼朋友,更不是什麼貓貓狗狗。」
見了這麼多大風大浪,刀架頭頂我也經歷過了,夫不夫人的,早已沒有當初提起時那麼敏感。
畢竟這具身體,還有婚事,早已成定局,糾結稱呼也沒什麼意義。
我也笑著點頭附和道,
「還是侯爺言語得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