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蘭摧玉折

一輛馬車飛速地駛出城外，木劍少年看了看正躺在床上翹著二郎腿的沈劍心，嘴裡哼著小曲。見他悠然自得的樣子，心中不由著急地問道:白雲風他們已經出城了，師兄，你怎麼還不著急？

「莫要著急，師兄正在想法子如何保住耿師弟的性命。說完沈劍心坐起身來，嘴裡碎碎念念著聽不懂的話。然後猛地一拍大腿喊道:有了！

木劍少年好奇地向前伸出手去，摸了摸沈劍心干麅的肚子疑惑的說道:沒有啊。又從肚子上抽出手來要搭在沈劍心手腕處，卻被他一手推開說道:我是說我有法子了！你這是做什麼？沈劍心滿頭黑線。

木劍少年咧開嘴角憨厚地摸了下後腦勺說道:我就說師兄男兒身哪來的身孕呢。

沈劍心撇了一眼涉世未深的木劍少年，心裡吐槽道:真是個愣頭青。隨後無視了剛才木劍少年白痴的話語，湊近身子貼在他耳朵旁小聲地說了幾句話。

木劍少年聽聞后，連忙閃到身後，然後哈哈大笑起來。這讓沈劍心嘀咕起來問道:剛剛我說的有那麼好笑？「不是啊，師兄…木劍少年笑著捂著肚子說道:是你剛剛湊近我耳朵根有點癢。

沈劍心看著眼前的木劍少年竟一時無語起來，到底是少年，心性如此簡單。可沈劍心也就比他大了幾歲，或許是早了幾年江湖的歷練，讓沈劍心面對重要大事時很難輕鬆起來。

「放心吧，師兄，包在我身上。木劍少年遲疑了一下又說道:不過你確定耿師兄會如此做？

按照他那一根筋的腦子，肯定會那樣做，你快些行動。沈劍心催促道。

於是，木劍少年偷偷摸摸地溜進了馬廄里，牽出了自己與師兄的馬匹，又挑了一頭將它們一把帶了出來。

城主府內，冷靜下來的耿秉走出了屋內，見到了沈劍心還未出城冷笑了聲:師兄，還不隨白兄逃命去？冷嘲熱諷的話語對沈劍心毫無作用，他笑著回擊道:耿都尉不去處理當務之急，還有閑情雅緻在這與沈某閑聊，想必心中已有了好主意了。

你…耿秉見理論不過沈劍心，一時語塞便頭也不回得向軍營走去。看著他漸行漸遠的背影，沈劍心呸了一聲:小樣，還想嘲諷我，在過一百年吧！

軍營內，一名名士兵無精打采地躺在地上，面漏飢色地**著:吃的，吃的。耿秉見狀心中一痛，喝令道:伙房呢？怎麼不給大家分發食物。

從廚房內緩緩走出一名伙頭軍，剛走了幾步就摔倒在地，有氣無力地說道:軍中已經斷糧了。耿秉死死得攥著手裡的拳頭，咬牙道:馬匹呢，將馬匹宰了吃了，再拿些肉與百姓換來糧食。

「耿都尉，不可啊！那可是我們騎兵最信耐的夥伴。許多士兵大聲哭泣道。

「我知道你們不舍，可如今的局面，我們自身都難保了。說完耿秉起身走向馬廝牽來自己的戰馬，一隻手掌輕輕地撫摸著馬背，不捨得說道:老夥計，你陪我走南闖北許多年了，真是辛苦你了，今日為了活命我對不住你。說完，抽出腰上長劍刺向馬脖子上，鮮血直流，馬應聲倒地發出撕心裂肺般地慘叫聲。

耿秉通紅的雙眼移開了視線，對著伙頭軍更咽道:去，將馬煮了分與眾將士食之。那名伙頭軍也紅著雙眼，爆發出全身的力氣爬了起來喊道:是。

很快，一匹匹戰馬應聲倒地，士兵們的手上多了碗熱乎乎地肉湯，碗中的肉漂浮著誘人的香味。可漢軍們各個都只是端著碗，沒有一人喝下去。

耿秉拿起手中的碗，舉道:吃，都給我吃，誰也不許吐出來。於是喝了一口湯后，用筷子揀起一塊肉大口撕咬著咀嚼吞下肚子，眼淚卻刷刷地掉入了碗中。可他全然不顧，為了起到帶頭作用，吃完嘴裡的肉后，又喝了幾大口混雜淚水的湯。

士兵們紛紛端起手中的碗吃了起來，狼吞虎咽著卻時不時傳來陣陣哭泣聲。

耿秉率先吃完后，放下碗，抱起地上的馬鞍滿滿地走出軍營。來到自己屋內，想把懷中的馬鞍放在自己的床櫃里，可手剛拿起來，耳邊便想起了愛馬慘死的馬啼聲。啪地一聲，馬鞍掉落在地，顫抖著手抱頭痛哭。

可還未來得及悲傷多久，便被打斷了，原來是一名士兵前來彙報情況，城門外已經出現少量遊盪的匈奴騎兵。耿秉擦拭了眼角的淚，重新打起精神來下令道:趁匈奴騎兵未完成合圍之前，立馬召集城中百姓帶著口糧，從后城向邊關而去。

做為大漢軍官，不放棄每一名大漢子民是他的理念，即使其中包含了些許人渣。

命令剛傳達下去便遭到了許多民眾的抵抗和不滿，老人們拄著拐杖敲打在士兵身上口中大罵著:你們不守城，讓我們這些老骨頭往邊關走，與其死在路上不如你們現在就殺了我。說完又咳嗽了好幾聲說道:你們吃著軍糧，連小小的城都守不住，真是廢物。

被敲的士兵大怒，想要抽出手中的刀就砍了眼前為老不尊的老頭，身旁的同伴按住他拔刀的手向他搖了頭道:冷靜點，不可與民眾動手。

很快大半部分百姓不肯棄城的消息傳到了耿秉耳邊，他無奈地來回踱步想著法子。事已至此，也沒有瞞下去的必要了。於是親自召集了城中百姓解釋道:如今城中糧草已盡，固守不了幾日，只有棄城逃往邊關。

有的草民指著他的鼻子罵道:誰知道你們這些當官道賣的什麼葯，說不定讓我們出城吸引匈奴騎兵，自己好趁機逃走。

就是就是，底下一群人附和著，更有甚者說道:糧草不足，還不是你們保護糧倉不力，被燒毀了。可卻絲毫不提他們那日搶剩餘糧倉的所作所為。

耿秉憋住心中的火氣，耐心地說道:大家信我，我會派出數百人護送你們一路到邊關，同時我也將帶隊從前門向匈奴騎兵發起進攻掩護你們。

眾百姓聽聞后，雖然極不情願可聽聞有士兵隨他們一路，便同意回去收拾東西起來。沈劍心與木劍少年冷眼目睹了全過程，見多了爾虞我詐的沈劍心毫無反應，相反一旁的木劍少年氣憤得開口破罵道:明明是耿師兄為他們好，可他們卻那樣想耿師兄。真是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淡定點，師弟，與死人計較那麼多做甚。

木劍少年不由好奇地問道:師兄，你方才說他們死人？沈劍心冷哼一聲:沒有了馬匹，他們走的再快也只是被匈奴騎兵追上宰割的羔羊。木劍少年這才恍然大悟為何師兄讓自己去偷回了馬匹。

可只有三匹馬，難道…木劍少年心中一寒問道:難不成師兄你要拿城中所有人做誘餌，換我們與耿師兄活命的機會？

沈劍心面色若霜地說著:這也是給他長點記性，想要救活所有人，怎麼可能。隨後又一掌拍在木劍少年腦袋上叱道:呆啊，偷多了馬匹，軍營一查，我們都跑不掉。

唔…木劍少年捂著腦袋，眼睛不斷閃爍著，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