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童海川善渡司徒朗 交巨案二寇雙越獄

第三十八童海川善渡司徒朗 交巨案二寇雙越獄

前集表到庄道爺傳教童林八仙神劍的招數后,將落葉秋風掃贈給他,並告知此劍的來歷。卻說序道爺,遂向童林說道:「此寶器出自大夏,乃禹王所造,能水斬蚊龍,陸誅虎豹。此劍三尺三寸三分長,到晚間有三尺三寸三分長的白光,可以斬妖避邪。此劍被禹王留在揚州禹王廟,鎮壓一丈青猿。至大明朝朱洪武在濠梁興兵之時,此劍被南俠客王愛雲得去,後來贈給他盟弟吳楨。此人乃是河北靜海的人氏,是一位保鏢的鏢客,江胡人稱通臂猿。後來保明太祖打成一統山河,加封為靜海王。那時燕王掃北,駕坐北京,靜海王吳禎遂伴駕於京師,他老人家臨危之時,囑咐家人將此劍用泥裹好,塑於家廟之中。這座廟就是東華門內坐北的那一座關王廟,以至大清國進關,天下承平,順治老佛爺拜廟,欲參觀明朝靜海王吳禎的家廟。至大殿之上,見旁邊神像手捧寶劍,泥皮脫落,皆因是年久失修,裡面露出劍把。順治老佛爺命太監將劍請下來觀看,見此劍形若寶器,就是叫不上名兒來。遂下了一道旨意,將此劍帶人宮中用書籍參考,方知此劍出自大夏,禹王所遣,名日落葉秋風掃。知道此劍是寶器,嗣後宮中作祟,聖上旨意下詔天師進京,鎮壓邪祟,遂將此劍賞與天師。天師並不愛佩帶寶劍,遂將此劍相贈汝師祖。皆因為師伯甚愛此劍,汝師祖才將此劍賞與我佩帶。我今看你情景可憐,言無護身之符,為師伯情願將這口寶劍相贈與你,可作護身之寶。可有一樣,此劍不可輕示於人,若到了危急無救之時,用此劍可保護你自己的生命,故可叫作護身之寶。我再傳你將此劍圍在腰間,令人不得而知,臨用時由腰間取劍,你可把此劍帶好。」童林應當謝過師伯才是,童林不但不致謝庄道爺,反對仙長說道:「此寶器乃師伯心愛之物,師伯若將此劍贈與弟子,弟子實不敢領受。有道是君子不奪人之所好,何況是弟子,豈敢奪師伯心頭之愛。再說弟子福薄,恐不堪承受此寶,望師伯將此劍收回。」說著話,雙手捧劍,就要遞與庄道爺。庄道爺因何把此劍贈與童林呢?就皆因自己的弟子累次與童林作對,自己又很愛惜童林孝友敦篤,故將此劍贈與童林。今見童林不見利忘義,將此劍還回,自己心中暗含著嘆息!遂說道:「賢哉童林,為師伯既然一言出口,出家人不打誑語,再者多好的寶刀寶劍,雖價值連城,稱為無價之寶,終是殺人的利器,出家人戒的是殺、盜、淫、妄、酒,要此兇器何用?常言說的卻好,寶劍贈與烈士,何況你身為俠客,與汝老師興一家門戶呢!我看你為人量大福洪,此寶劍正不可缺少,汝正當承受我之寶劍,不必推辭,待我教你圍劍之法。」童林聞聽,再不敢駁,只得跪倒身形,謝過師伯贈劍之德。庄道爺這才教給童林圍劍之法,將劍圍在腰間。庄道爺復又向童林說道:「惟今師伯贈劍傳鉞,教授你盡命連環掌,你要遇見咱們本門戶中之人動上手,你應當如何對待呢?」童林聞聽,趕緊接著說道:「若遇見本門戶之人,交手之際必要讓招,師伯您看如何?」庄道勤聞聽,大笑不止,遂說道:「好,既然如此,你回廟去吧!我等要遊山玩水去了。」說著話,轉身就走。童林本應當回廟才是,皆因不忍與四劍客與師兄呂瑞分別,仍然在後面跟隨相送,又行數步,庄道勤止步回頭向童林說道:「適方才為師伯命你回廟,照看盜寶二寇要緊,你為何仍然相隨?為師伯已將寶劍相贈與你,如今身無長物,你就是跟隨我,我也沒有什麼東西給你了,快快回廟去吧!」童林聞聽,只羞的雙頰發赤,只得躬身向後倒退,目送一程。就見四位老師帶著呂德興,登山涉嶺,如履平地,工夫不大,越過前面的山嶺,童林已看不見四位老師,自己站在路旁,似有所思,怔了半天,如醉如痴,好像失了魂魄一般。猛然間醒悟過來,老師既已去遠,我可千萬別把掌法,鉞法,劍術忘了。真要是忘了,一來辜負了教師的美意,再者,自己也太以的無才啦!自己想到這裡,趕緊又在松樹之下把所學武藝,又練了一遍,並未遺忘,自己這才放心,一面思想著,遂轉身形,低著頭回奔鐵善寺而來。

越過了蜜峰嶺,來至在山門之下,直奔裡面大雄寶殿。來至大殿之中,只見貝勒爺與眾位俠客,和本廟的方丈,正在談話之際,貝勒爺一看童林回來,進含笑說道:「海川,我們這兒正然等著你呢!有要緊的事與你商議。」童林遂問道:「爺您有什麼話只管說,童林願聞。」貝勒爺用手指著水晶長老亞然僧說道:「方才我們送四位老師走後,我們大家商議與你畫策,如何押解二寇進京。亞然老方丈,出了一個簡便的主意,本廟之中有的是鐵匠木匠,在廟中打造兩輛木籠囚車,圖樣已然繪好。本廟的方丈又與雲南府的知府梁玉書有交,知府又是本廟的大善士,方丈與我相商,寫封書信,我再寫一封書信,命本府知府攜帶印信,明為前來本廟進香,暗中在捕盜的文書上用了印。我把玉鐲交給他,命他往上詳文。奉請玉鐲入都,你只押著二寇,由此起身,押入京師,可就省卻多少手續。我與鎮東俠等商議已定,我們不能與你同行,皆因杭州的美景,我尚未游遍,我打算重到杭州,再逛一逛。我們已然擬定,跟著你押解二寇的,就是你那七個徒弟,我們是先走,你把事情辦完之後再起身,你想這個主意如何?」童林聞聽,遂向貝勒爺說道:「你與方丈給我出這個主意,這不是疼我嗎,那我怎麼會不願意呢!」貝勒爺聞聽童林之言,遂即說道:「二寇千萬派人看守,不可缺了他們的飲食。就是把供詞先與他們串通好了,免得人都之時,言語差錯,卻有許多的不便。」童林聞聽,遂說道:「貝勒爺請放寬心,所有這些個事情,我全都辦理妥當了,你倒不必替我挂念了。」貝勒爺這才點頭,遂與方丈相議寫信,方丈命小和尚預備文房四寶,工夫不大,俱已備齊。亞然僧先打好了信底兒,貝勒爺看了看很好,老和尚這才把書信寫完。貝勒爺又給梁玉書寫了封信,書內不過是言說自己因公到雲南,雖然是公事,究屬是私行性質,不可叫上憲知道,只要是貴府來到廟中,詳情見面細談等語。亞然僧見貝勒爺把書信寫好,把書口封上,派本廟的小和尚前去投遞。小和尚拿著書信去后,貝勒爺等人在廟內等候,連小和尚送信,與梁知府來到,往返總得四天的工夫,皆因道路遙遠之故。一直等到第五日清晨,貝勒爺用完了早飯,有眾人陪著正在大雄寶殿之中談話,就見外面的門頭僧進來回話,言說現在本地的知府梁大人,前來廟內降香,已然來到山門以外。貝勒爺將話聽完,命本廟方丈帶領本廟的僧人前去迎接,就留童林在此,余者眾位俠客,帶著徒弟們夠奔東跨院兒暫且迴避。眾人聞聽貝勒爺之言,這才告退,夠奔東跨院去了,貝勒爺與童林在大殿之中,等候知府。工夫不大,就見方丈陪梁知府,由打外面進來。貝勒爺一看,此人的相貌,長得倒是很威嚴,身量在中等的身材,頭戴小呢兒的春秋帽,高提梁兒,杠紅的纓兒,蘭水晶頂,身穿一件灰色宮寧綢的皮袍兒,外罩燕尾青的皮褂子,前後的補服,足下青段朝靴。來到大雄寶殿,亞然僧與貝勒爺和梁玉書一引見,梁知府趕緊與貝勒爺跪倒行禮,貝勒爺伸手相攙。貝勒爺賞給梁知府這個臉就不小。貝勒爺又命梁知府落坐談話,梁知府那裡敢坐,貝勒爺再三的相讓,梁知府這才謝坐,遂斜著身子打著簽兒,聽候貝勒爺的諭下,貝勒爺這才把童林叫過來,與梁知府相見。童林搶步行禮,梁知府伸手相攙,貝勒爺命童林落坐,這才對梁知府把童林奉旨捕盜已往之事,細說了一遍,又叫童林把文書取出來,遞給梁玉書觀看,知府趕緊站起身形,把文書接過來,打開觀看原來是慎刑司的龍批,梁知府急忙吩咐跟差的到轎中請印。跟差的將印請到,知府當著貝勒爺將印信蓋好,仍將龍批交與童林,童林貼身帶好,貝勒爺吩咐預備香案。工夫不大,香案擺妥,升好了檀香,貝勒爺由腰中取出玉鐲,供在香案之上。貝勒爺率領知府,行君臣大禮,行禮已畢,貝勒爺伸手把玉鐲請下來,交與梁知府。知府跪著接在手中,貝勒爺命他打開錦囊觀看,並無磕撞損傷之處,再耍是出了舛錯,可就是知府的責任啦!知府查看玉鐲,並無損傷之處,遂手捧玉鐲站起身形,向貝勒爺說道:「為臣派二十名官兵,幫助原差押解二寇入都。臣奉玉鐲回衙,稟明上憲,派員護送玉鐲進京,國寶還朝,不知貝勒爺以為如何?」貝勒爺聞聽,帶笑說道:「我看貴府辦事認真,有機會我必保奏你就是了。童林的案由,你已盡知,也就不必再審訊啦。」梁知府謝過貝勒爺提拔之恩,遂與貝勒爺告退回衙不提,單表貝勒爺與童林。貝勒爺又在廟內休息了一夜,翌日這才與方丈告辭,亞然僧設酒餞行,不必細表。貝勒爺帶回眾俠客一同起身,前往杭州,暫且不表。單說童林,帶有七個徒弟,看守著盜寶的二寇,等候囚車打造已畢,然後好起身。又隔了數日,梁知府給童林派來二十名官兵,也來到廟中,與童林相見,童林先讓他們在廟裡住著,又住了兩天,囚車與刑具俱已打齊,童林這才與方丈告辭。亞然知道童林有公事在身,自己也不多留,又給童林預備車夫壯丁六名,定於明日起身,是夜方丈擺宴與童林餞行,宴畢安歇,一夜晚景無書。到了第二天清晨,童林帶著徒弟俱都收抬齊楚,方丈慨贈路費,童林也不推辭,一概領受。跟著童林來到外面,先看了看囚車,這兩輛囚車打造的甚是堅固,其形就彷彿是木籠,裡面只能坐一個人。木籠的裡面有個小椅子,椅子上有棉花墊兒,上面的蓋兒是一面枷,中間有一個圓窟窿。犯人坐在裡面,把這面枷與他戴上,兩旁俱有鐵串鏈,兩邊兒有鎖,枷的窟窿四周圍,釘著氈了,氈子上麵包著綢子,怕的是道路遠,把犯人的脖子磨壞了。犯人脖項上的大鐵鏈,由手銬腳鐐裡面穿過去,在囚車底下有一個窟窿,把鐵鏈穿出來,鎖在車輛之上。前面用川馬拉著,車也不大,馬也不小,還很伶便。囚車又結實,轂轆又矮,走山道還穩當。童林一看,心說,這個主意出的真巧妙,這才叫徒弟們起差使。工夫不大,眾人由跨院兒把韓寶吳智廣架出來,這兩個人俱都是綢子的棉褲棉襖,綢子的大棉袍兒,卷沿兒的大氈帽,腳底下棉襪子棉鞋。書中代言,這兩身衣裳是童林給制的,皆因天氣嚴寒,童林恐怕道路之上,凍壞了他們兩個人。因為什麼童林這樣憐恤他們兩個人呢?皆因是看在李昆的情面,故爾特別的厚待,要按韓寶與吳智廣作的事情,要沒有八卦山的照應,按規矩說,把國家要犯拿住,就得先將他二人的懶筋挑了,然後再解京治罪。既然李昆與童林有叔伯師兄弟的情面,絕不能讓他二人沿途受罪,這是童林的心意。此時童林與亞然方丈告辭,亞然僧帶著合廟的僧眾,相送童林,送到三道山口以外,被童林攔住,亞然等這才止步。童林又說了些個客氣話,方丈這才帶領眾人回廟。於是童林帶著自己的七個徒弟,並二十名官兵,由鐵善寺山口起身。沿路之上,童林是提心弔膽,如履薄冰。雲南的山路又多,道路又不平坦,常言有句話,逢山有寇,遇嶺藏賊,自己在路上用萬分的小心。押解著盜寶的二寇,還有一件應當辦的事情,行在各州府縣,還得前去投文,領盤費錢,二十名護送兵丁,按站替換。要是繞道走著近的童林便繞著道走,要按著官站驛道走,可就遠啦上遇有小縣屬,童林就繞著過去了,無非是官兵跟著多送一站。再者說,由打鐵善寺起身的那一天,住在店裡頭又不能拿韓寶吳智廣當囚犯看待,每逢住了店,先把他們兩個人由打囚車裡面攙下來,在院子裡頭活動活動,遛幾個彎兒,為的是活動他二個的血脈,然後再攙到屋中,叫棧房的夥計打盆熱水,給他二個凈凈面,洗洗腳。照舊把鞋襪穿好,把身上塵垢撣下去,給他們兩個人打兩碗漱口水,先漱漱口,把腿上的腳鐐給撤下去,然後命他二個坐在八仙桌的上首,把茶給斟過去,童林叫自己的徒弟端著茶碗,叫韓寶吳智廣用茶。吃飯的時候,兩個徒弟伺候著喂他們兩個人,皆因他們兩個人帶著手銬呢。童林與小弟兄們,也是跟他二個說說笑笑。趕到第二天起身的時候,照舊把腳鐐給他二個砸上,攙到囚車之內,以至到了晚間在店的時候還是照常一樣。上下首的弄具掉換著往下落,今天要撤去手銬,就不撤腳鐐,明天撤去腳鐐,就不撤手銬,反正總不讓他二人受屈。頂到夜間睡覺的時候,童林帶著徒弟替換著看守他們兩個人,防備的甚嚴。一路之上,總是早住店,晚起身,這一來不要緊,可就將童林的心機用碎。再者雲南山又多,山勢生的又險惡,自己的道路又牛疏,恐怕沿路上有了差錯,這麼一來可就耽誤了日限了,只可在道路上過的年。直頂到轉年一月底,可就到了河南的地面啦。童林看,天氣也暖和啦。童林打算給韓寶吳智廣換夾衣裳,韓寶他們兩個人,抵抗的很嚴歷,說什麼也不往下脫這身兒棉衣裳。韓寶說的也明白,我們這個案子,到了北京絕無生理,一定擱不了多少口子,頂到我們哥兒兩個大喜的那一天,出關的時候,穿著這身兒棉衣裳,為的是棉衣服好吸血。童林聞聽,又不好深勸,只得由他二人自便。書中代言,如今二寇不脫這身兒棉衣服,這就是後文書二寇越獄逃走的張本。卻說童林,一看來到河南的地面,自己可就放了心啦,這數月以來,童林臉上的顏色,頗為消瘦,不但童林的面色飢瘦,就是自己這幾個徒弟,也是如此,整夜的勞苦,誰也禁不住。如令到了河南的地面,道路也平坦啦,童林打算爺兒幾個倒換著休息休息,遂雇了一輛十釘瓦山西腳的轎車兒,~來為自己與徒弟們的包袱省得在身上背著,二來為的是爺兒幾個,可以掉換著坐在車裡頭舒服舒服,這麼一來可就顯不出很勞累來啦!在道路之上,韓寶吳智廣一點兒也沒受委屈。為什麼又表這麼一句,不用說讓他二人受大委屈,就說由打雲南要將二寇裝在囚車裡面,若不叫他們兩個人出來,一直到了北京,不用說二寇越獄脫逃,就是二寇的雙腿,都得成了殘廢。皆囡他二人在沿路之上,胳膊腿沒受傷,所以到後文書才有越獄脫逃的一舉,這是書中的代言。

這一日童林押解囚車往前行走,命楊小香與楊小翠,手擎著兵刃,在囚車的左邊兒,命司馬良與夏九齡,各擎著練子錘練子钁,保護囚車的右邊兒。孔秀前面手持單刀,在頭前帶路,洪乇耳手捧著鋼刀,在後面保護著囚車,兩邊兒是二十名官兵,各持著鐵尺,順著囚車的兩旁,緊緊的跟隨,最後才是童林這輛轎車。童林在車裡頭盤膝而坐,雙鉞放在手底下,劉俊在外面車沿兒上跨著,手托著亮銀練子钁,正在往前行止,童林舉目向前一看,就見前面是東西的大道,南北對面的桑林,桑樹長的非常茂盛。此處並不靠村莊鎮店,地勢幽僻,連一個過往的行人都沒有,童林心中想道,看前面這片桑林,甚是兇惡。遂向趕車的問道:「劉二,我且問你,這個地方屬那裡管?」車夫同答說道:「此處屬商邱所管,離商家林最近,這個地名兒就叫穿桑林。」童林聞聽,遂吩附車夫劉二說道:「你到前面告訴他們幾個人說,此處很危險,叫他們多加小心,不可疏忽。」童林將話說完,劉_二將要到前面去送信,前面趕囚車的車夫,搖著鞭兒正然走的高必,孔秀在前面引著路,走得正在得意之際,就見由打南邊兒桑林之巾,如同一條白線兒一般,竄出一人,手中擎著對兵刃,將囚車擋住。孔秀一看有了劫囚車的啦,回頭一看,囚車也不走啦。孔秀轉身形跑到囚車跟前,將刀放在韓寶的脖子上,口中說道:「唔呀,前面只要有人一搶你,我就先把你的腦袋殺下來,要打算搶活的可不容易。」此時小英雄洪玉耳往前搶步,把刀擱在吳智廣的脖項之上,遂說道:「你一動,我就要你的腦袋。」此時司馬良,夏九齡,楊小香,楊小翠,並不管前面那個劫囚車的人,先將囚車護住。童林在後面看的真切,遂用腳尖兒一點劉俊,劉俊跟著也就跳下了轎車。童林在轎車裡面,手中擎著雙鉞、將腰躬,出離車廂,縱身形跳至在轎車的前面,由囚車的旁邊兒轉過去,就見迎而站立一人。此時天氣正在二月底,穿單衣裳的時候,就見此人在中等的身材,牛得細腰扎背,猿背蜂腰,身穿白綢子的褲褂兒,抄包紮腰,腳底下白襪灑鞋,打著裹腿。往瞼上看,形若猿猴,剪子股兒的小辮兒,挽成一個抓髻,用素絹帕由後頭勒,成一個麻花扣,兩道細眉直插入鬢,壽毫多長,深眼窩子,黃眼珠子,大鷹鼻子,菱角口,雪白的掩口鬍鬚,頷下飄多長,根根見肉,好似銀線兒一般,相襯一對箭翎耳,威風凜凜,令人一見生畏,掌中擎著一對五行輪。童林不看則可,一看暗吃了一驚,來者非是別人,乃是玲瓏島大寨主,九尾宗彝世界妙手司徒朗。童林趕緊吩咐自己徒弟們,不準上前動手,待我到前面去答話。童林為什麼不叫自己徒弟們過去動手,他准知道司徒朗心狠手黑,誰先過去誰先死。童林吩咐已畢,將雙鉞往手中一捧,迎著司徒朗而來,相隔約在三丈來遠,童林控背躬身,深施一禮,向司徒朗高聲說道:「我打量是何人,原來是大師兄,師兄您不在自己庄中,因何來到此處,但不知所因何故,小弟願聞高論。」司徒朗聞聽童林之言,只氣得鋼牙亂銼,遂高聲說道:「鼠輩童林,休以言語遮飾,難道說你不知道嗎?皆因你家老太爺的玲瓏島,精工製造,二十餘年,被你這把火給燒成白地,因為你一人,我全寨失守,八卦山的三寨,俱都命喪在你等之手,你們著心想想,老太爺豈肯與你善罷甘休。咱二人仇深似海,今日你我狹路相逢,你還打算活嗎?」童林聞聽,就知道他是預先的計劃,此處劫搶囚車絕不能是他一個人,遂用目往四外一看,果見在南邊兒樹林之內,站立一個,手中擎著一口明晃晃的金背鬼頭刀,細一看,原來是那人地金鰲賀豹。書中代言,自從玲瓏島失敗,司徒朗由大船上跳入大江之中,泅水脫逃,幸而後面無人追趕,遂奔著正北江沿兒而來,來到江沿兒且近,由水中上了岸。這個地方,正是玲瓏島的東北,相離玲瓏島約有一里多地。司徒朗渾身是水,又兼著深冬的氣候,一陣陣西北風吹到身上,分外的寒冷。自己眼望玲瓏島,老英雄心若刀剮,但見玲瓏島山內,火焰衝天,煙霧迷漫,自己看著甚是難過。思想山中二十年積累的銀錢,費盡三毛七孔的心血,打算以玲瓏島為自己半生養老之計,不料想被這貝勒把我的玲瓏島用火一焚。我司徒朗但有三寸氣在,誓必拿住童林與侯庭,我將他二人碎屍萬段,方解我的心頭之恨。自己想到這裡,不由得哇呀呀的喊叫,聲音未住,忽聽後面有人呼喚師伯,倒把司徒朗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原來非是別人,正是賀豹,也是一身水,手中背著一口金背鬼頭刀,向自己躬身行禮。司徒朗用手相攙,就聽賀豹說道:「師伯,我父命喪,屍骨無存,懇求師伯與孩兒報仇雪恨。」說著話,二目不住落淚。司徒朗兌道:「賢侄不必傷心,今因我一念之差,方有今日。我雖然不能再救你那死去父親,我誓必給他們報仇雪恨,我還要搭救活的。童林既然拿我那二位賢侄,他一定是押解入都,我還不能在雲南省界內結果童林的性命,劫搶他的囚車。因為什麼呢?我恐怕暗中有能人保護於他。我想出一個讓他不能防備的主意,在河南商家林附近,有個地名兒叫作穿桑林,那個地方幽僻之極,連行人都少。童林若押解囚車入都,到了河南地方,他也就不細心防備啦,我就趁著他這麼一大意的時候下手,將鼠輩童林結果了性命,與你父報仇雪恨,搭救韓寶吳智廣,早脫縲線,咱們爺兒幾個,還尋高山,再作佔據根基。侄兒你想這個主意怎麼樣?」賀豹聞聽司徒朗之言,連說道:「師伯的主意很好,侄男情願相從。」司徒朗復又指著玲瓏島,向賀豹說道:「非是我懼怕他們眾位俠客,皆因有四位老劍客在內,我才將二十年創造的玲瓏島,被他們用火焚燒。此處也不足咱們爺兒兩個談話之所,咱們先找個僻靜的所在,弄點兒柴把衣服烘乾了,咱們爺兒兩個在前途去等候童林就是了。」賀豹只得相從,爺兒兩個這才由身上把包袱解下來,把兵刃包在裡面,爺兒兩個說著話,遂找了個僻靜的山環兒,命賀豹打了些個乾柴來,用自來火把乾柴燃著。爺兒兩個看了四下無人,這才把衣服脫下來,用火烘乾了,仍然芽在身上,司徒朗手提著小包袱,爺兒兩個穿著樹林兒而走。司徒朗一面走著,一面長吁短嘆,司徒朗所嘆息的是自己,悔不聽田方之占,以致玲瓏島變作瓦礫之場,甚致八卦山的三寨喪命,就皆因自己秉性孤傲,與童林為仇作對。若要依著老兄弟田方的主意,綁二小,獻出翡翠鴛鴦鐲,果如是,我們師兄弟和氣也不傷,盟兄弟是越交越近,三位寨主亦免喪命,二小也得脫法網,我自己本身還可以多交些個朋友,就皆因自己一時秉性偏左,到如今只落得孑然一身、無有所歸,追悔無及,自己思想前情,心中頗覺難過。頂到晚問,尋找店房住下,第二天由店內起身,沿路之上又作了兩號兒買賣,手底下一富裕,爺兒兩個又換了換衣服,在路途之上,無非是飢餐渴飲,曉行夜住,非止一日。這一日已來到商家林,找了一個店房住下。早晨吃完了飯,告訴店家好好看著門戶,我們是販賣紅貨的客人,皆因等著我們的夥計,天天還得起早兒在大道上等著車輛去,店家信以為實,於是司徒朗天天一早兒帶著賀豹,就在穿桑林兒之中,去等候囚車。他們來的這個時候,正在正月月底,直等到二月月底。賀豹等的心急,遂向司徒朗說道:「師伯,我恐怕童林他們押著囚車,由別的道路過去。」司徒朗說道:「不能,這個地方乃是進京的必由之路,他們是非由這兒經過不可,你只管放心,皆因咱們爺兒兩個走的陝,他們的囚車走的慢。」賀豹還是不甚深信。這一日,就聽大道上有車輛的聲音,司徒朗舉目往正西一看,遂用手往前一指,向賀豹說道:「侄兒你來看,那不是囚車嗎!」賀豹舉目往正西一看,果然是兩輛囚車。後面一輛轎車兒,童林帶著自己的徒弟們護送。賀豹遂向司徒朗說道:「既然囚車到此,待侄兒前去行劫。」司徒朗搖頭說道:「不行,你豈是童林的敵手,何況還有他那如狼似虎的幾個徒弟。若依我說,你就在此林中等候,等我前去劫搶囚車,我若是劫不了,你也就不必去啦。」賀豹聽司徒朗說的有理,遂說道:「師伯您可要謹慎,防備他們的暗算。」司徒朗深以為然,遂脫去長大的衣服,將自己的包袱打開,由裡面取出五行輪,把衣服包在包裹之內,圍在腰間,收抬俐落,把髮辮疊了一個小抓髻,用索絹帕勒好了頭。身形向外一縱,跳到桑林的外面,實指望擎五行輪先將童林的徒弟結果了性命,先斷童林的爪牙。沒想到童林由車上跳下來,不讓徒弟們過來動手,親自捧雙鉞,站在自己的面前,司徒朗看見童林,真是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這才喊道:「鼠輩童林,我與你仇深似海,誓不兩立,今日你將囚車與我留下,便饒恕爾的性命,如其不然,你可要留神你的腦袋。」要按童林的責任說,前面既要有了搶囚車的啦,就應當亮雙鉞,當場動手。皆因童林一看是司徒朗,可就不然啦,不但不過去動手,反倒將雙鉞合在一處、左手向懷中一抱,滿面春風,向司徒朗遠遠的含笑抱拳說道:「我打量是何人,原來是老哥哥您老人家到此。自小弟與您在玲瓏島分別之後,兄長就應當尋找高川隱逸才是。今兄長耀武揚威,手捧兵刃,口口聲聲命小弟把囚車留下,這是所固何故呢?小弟實在有所不解,倒要當面請示。」司徒郎聞聽童林之言,只氣的哇呀呀的怪叫,遂說道:「小輩童林,你既是本門戶之人,不護庇本門戶的弟子,只知邀功利已。我把你這勢力之徒,今天你還要在我面前說長道短,依我相勸,你休要饒舌,急速向前伸頸納命,不然你還叫我動手費事嗎?」童林聞聽司徒朗之肓,情知他不能理諭,不由得一陣冷笑,遂說道:「師兄,您所說的話,何其容易,未曾說話您也不思量思量,非是我願意與韓寶吳智廣為仇作對,因為他們尋找童林於京師,二次對掌,也是小弟一時失手誤傷賀豹。那次韓寶吳智廣尋仇於我,我倒不怪,皆因他二人年幼無知,大不該夜人宮堂,偷盜皇家御用之物,暗害於我。童林倒無話說,惟有聖上特旨,命童林帶罪捕盜,童林豈敢違拗。如今韓寶吳智廣既然被獲究屬是他們罪有應得,身為國家要犯,業已成案,童林就是護庇他們,也護庇不來了。無非押著他們進京,聽候聖上的恩旨。你老人家偌大的年歲,不至於不明白。他二人既作下彌天之罪,又與俠義道德的宗旨相背,您就不應當袒護他們。您必然是聽了小人的蠱惑,請你老人家,前來劫搶囚車。師見您如今擎著兵刃,在囚車前面一站,口口聲聲叫小弟把囚車人犯留下,您想一想您是怎麼一個人兒?這也就是你老人家,要是別人。不用說搶我的囚車,就是他赤著手在囚車前面一站,沖著童林一攢拳,他就算拒捕劫差。若要依我相勸,你老人家這大的年歲,這是何必呢!你老人家不如遠走他方,尋找名山古迹,自己一隱,修得延年益壽,是何等的清福!如果真要打劫囚車,童林雖認識師兄,小弟的雙鉞可不認識師兄。說不起小弟就要得罪了,請老哥哥細思細想。」司徒朗聞聽童林之言,自己一轉想,童林說的話倒句句有理。無奈賀豹在樹林之中,我真要不與童林動手,也讓他小看於我,想到這裡,遂向童林說道:「童林,今天我既然要劫你的囚車,就不留你的性命,你就是說的天花亂墜,要想活命,勢比登天還難。」說著話,將五行輪向左右一分,身形往前一縱,對準了童林,左手輪一晃,右手輪直奔童林的面門研來。童林見司徒朗來得勢猛,不得已將雙鉞一分,身形一閃,用右手鉞往上招架,跟著換式進招。童林以為是司徒朗年邁,常言有句話,「老不講筋骨為能,英雄出於少年」,不料想一動上手,才知司徒朗雖然年邁精神可不減,真是敏捷賽過猿猴,就是年幼的童子,也沒有他身體靈便,這還不算,他這對五行輪的招數,真是神出鬼沒,變幻無常。動著手,童林暗含著吃驚,心想自從出世以來,也沒遇見過勁敵對手。我這八法神鉞,今日要想贏司徒朗的雙輪,恐怕不易。心中一著急,猛然想起在蜜蜂嶺山下、師伯傳授我的盡命連環鉞,何不用此招敵抗司徒朗。自己想到這裡,遂將招數變換,這一來不要緊,司徒朗大吃了一驚。適方才動手之際,見童林招數無多,司徒朗的心中早已安穩,准知道童林如同網中之魚,籠中之鳥,動著手順便把他結果了性命,這是司徒朗的打算。不料童林的招數猛然一變,自己可就是一愣,暗說不好,我倒要留神。自己心中一面想著,一面動著手暗中細看童林的招數,如同源泉的水,涓涓不斷,俱從雙鉞的根本而來,司徒朗他看著也是暗含著佩服,心說,不怨童林自立一家,果然是招數奧妙。司徒朗越細看,心中越納悶,童林所發的招數,與自己的老師手法相同。自己心中不由的納悶。正在納悶的工夫,司徒朗冷眼一看童林的招數落空,心說,小輩童林,這可是你該死,誰叫你自不防範。童林用的是大鵬展翅的招數,左右手的雙鉞往兩下里一分,明顯露著胸膛。司徒朗看出便宜來了,左右手的雙輪平著向童林的胸瞠推,他那裡想的到童林手擎雙鉞,看雙輪臨近,遂將雙鉞分左右用上面的雞爪去搭司徒朗五行輪的前面輪頭兒。這個五行輪的輪頭兒裡面是鋸齒,外面是鋒芒利銳的白刃,正當中有三個尖兒,如同叉頭一般。童林由三個叉尖兒的當中,用雞爪搭住,努力往懷中一帶,司徒朗見童林搭住自己的五行輪,心中一想,童林他住后一帶,必然往左右一分,然後他好進招兒。心說,童林,這回你可上了當啦?我往我自己懷中一叫勁,你必然也一用力,我趁勢往前一推,就將你腰斷兩截,借著你自己力量,就將你結果了性命。說時遲,那時快,司徒朗往回一用力,童林仍然也往回一帶,看著就彷彿兩個人較力的一般。司徒朗猛然間向前一推雙輪,五行輪的叉頭兒,可就離開童林雙鉞上的雞抓兒,雙輪對準童林腰部而來,司徒朗算計著童林必死,這一招下去,准得腰斷兩截。他焉想到童林的招數變換的快,早就防備著他呢,一見雙輪來到切近,童林跟著雙鉞向起一豎,司徒朗雙輪的輪尖兒,正推在童林雙鉞的刀牙子上,司徒朗明知中計,打算往回撒雙輪,再換別的招數。童林那裡肯放,遂將雙鉞按住雙輪,往下一用力,這兩個鉞的尖子,可就夠奔司徒朗的兩隻手腕子而來,司徒朗若是不把雙輪撒手,這兩雙手腕兒俱都被童林的雙鋪切斷。司徒朗到了此時,萬般無奈,只得把雙輪撒手,就聽噹啷一聲,雙輪墜地,童林跟著招兒可就遞進來了,司徒朗心說,此時要打算逃走,勢比登天還難,只得瞑目等死。想到這裡,遂把胸膛腆,口中說道「童林小輩,你向老太爺胸膛下手。」此時童林打落了司徒朗的五行輪,雙鉞一銼,右手鉞直奔司徒朗的華蓋穴扎來,這個月牙兒的尖子,要紮上司徒朗,就得當時斃命。童林將心一橫,做將司徒朗結果了性命,猛聽得司徒朗喊叫了一聲,叫自己用鉞往他的華蓋穴上扎,童林一聞此言,冒然間想起一件事來。什麼事呢?就是在去年玲璉島事畢,一同回到鐵善寺,方有北俠與群雄商議,明日請四劍客獻寶劍的奇術,大家欲要參觀,沒想到第二天四劍客堅然告辭,自己才單身相送四位老師與師兄呂德興,行至蜜蜂嶺正西松林之下,師伯贈劍傳鉞,自己才巧得盡命連環鉞的招數,師伯傳藝完畢,最後說了這麼一句話,「我將技藝傳授於你,你日後若遇見本門戶之人,你應當如何?」那時我也說的明白,若遇本門戶之人,我必然讓招。嘔,原來我師伯仍是疼愛弟了,他這兒句話果然應至此處,可見得我師伯有先見之明,准知道我與司徒朗在沿途動手,他必不是我的敵手,他老人家叫我讓招,為的是保全司徒朗的性命,我今若傷了司徒朗的性命,日後怎樣再能與師伯相見呢!自己想到這裡,把兵刃往回一撤,跟著往後一縱,跳出約有一丈多遠,將雙鉞往手中一捧,抱拳拱手,向司徒朗說道:「師兄,適方才你我弟兄並非是真正動手,不過是兩下遊戲,你老人家休要多心。小弟本應當陪著你老人家多談一談,怎奈小弟公事在身,我要當面告辭了。」說著活,含笑向司徒朗抱拳,吩咐車夫趕車起身。此時司徒朗又是慚愧,又是怒氣,又想著可怕。適方才動手之際,童林右手鋮往前一遞,我就得當場喪命。童林不但不傷我的性命,反倒溫語相安,當著他這麼多個徒弟,我的臉上夠多麼難看哪!自己想到這裡,由地下撿起自己的雙輪,轉身形含羞帶愧,跑回南面兒的樹林兒之內。再看童林帶著徒弟們,押著囚車,向正東走下去了。自己復又嘆息自己,又想方才動手之時,童林口口聲聲以師兄相稱,我總是管著童林叫小輩,自稱為老太爺。今天我要是童林,焉能留司徒朗的性命!人家童林不但不傷我的性命,反倒一團和氣,以溫語安慰於我。我司徒朗原與童林無仇,不過是受了八卦山三寨的蠱惑,受其牽連在內,自己一時的誤會,才將玲瓏島錦繡的山場喪失。也是我凶心不死來至穿桑林搶劫囚車,欲將童林結果性命。自從我與童林見面之日,童林言語之間,與我並無過失。若要細細的一想,童林若不是與我有叔伯師兄弟的關係,焉能留的我性命。看起來童林念恩師同堂學藝之情,今日方肯饒我。司徒朗想到這裡,自己叫著自己的名字,司徒朗啊司徒朗,你偌大的年歲,何其不仁。這樣看起來,不怪我師弟年輕在江湖上人稱俠客,真有叫人可敬可服的地方。總是我的心地狹窄,作事性情偏左,到如今我還是九尾宗彝,不能稱為俠客。哎呀!難道說我就不會學好嗎?從今以後我必須改惡向善,學一個周處除三害的故事。但願我師弟童林一生無災無禍,那就是司徒朗一生之福。倘若是童林身受了非災橫禍,我司徒朗情願犧牲一身,捨死忘生答報童林今日之德。書中代表,司徒朗平生的秉性,向來不服天下的英雄,今日暗含著叫童林把他渡化過來啦。從此司徒朗不但不恨童林,反倒回心轉意,棄惡向善,這就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雖然他湖塗了一輩子,他倒懂得苦海無邊。回頭是岸,深悔以前所作所為。世界上單有這麼一種人,湖塗了一輩子,經過多少人勸解他,始終勸不過來,至死他都不知道回心轉意。閑言少敘,單表司徒朗,自己由腰中把包袱解下來,將要包自己的五行輪,猛聽得身旁有人說道:「師大爺,方才你老人家多受驚了!」司徒朗聞聽,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原來是入地金鰲賀豹。老英雄看著賀豹,臉上不由得發生一種慚愧的顏色,險些兒把眼淚流出來。遂叫道:「賢侄,非是我不與你父報仇雪恨。適方才你也親眼看見啦,老夫這條殘喘性命,險些喪在童林的手內。我既不能與你父報仇,何況是你呢,依我相勸,從今日你就別惦記著報仇啦!你要不報仇,還可保全你的性命。你若還打算報仇,賀賢侄,我說句話可不怕得罪你,你不擔報不了仇,你必有橫禍臨身。就是咱們爺兒兩個,從今日為始,也不能在一處同住,我要不遇見你,我豈有今日殺身之禍。咱們爺兒兩個,自此分手是各走西東。」司徒朗將話說完,將五行輪用包裹包好,轉身形向正西走下去了。賀豹知道老頭子的脾氣,也不敢追趕,自己只得闖蕩江湖,投明師,訪高友,再想報仇之計。司徒朗自從穿桑林與童林分手,到後文書說到七星山,老英雄二次出世,幫助童林大破七星八寶轉心亭,此是後文書,暫且不提,單表童林童海川。自穿桑林囚車險些被劫,因此與徒弟們格外留神,沿路之上,小心在意,帶著徒弟們保護囚車,趕奔京師。也無非是曉行夜住,飢餐渴飲,非止一日。

這一日來到北京彰儀門,童林這才把心放下去。童林自從下江南,捉拿盜寶的二寇,沿路上受了多少的打擊。錯非是有眾位朋友協力相助,就是有十個八個童林,也就命喪江南了。只因閱歷了幾省的英雄俠客,皆是疊出不窮,自己早就把興一家武術的心事,灰去了一半,到如爭真是如履薄冰,心膽皆寒。自己拿定了主意,此次復入京師,若蒙聖上免罪寬恩,回到家中,在堂前侍奉雙親,趕到多怎二老黃金入櫃,那時再與恩師興一家武術,也不為晚。自己好客易看見彰儀門,他倒打算進京銷差,回家侍親。焉想到剛進彰儀門,行走不遠,一看那看熱鬧的人,在大路兩邊兒真是擁擠不動。北京城中都知道童海川拿住了二寇,玉鐲已然還朝。旨意已下,玉鐲入庫,凈等童林押二寇到京,按律治罪。誰不惦記著看看這兩個大飛賊呢!黑夜之間入宮牆,盜天下御用之物,北京城早就哄嚷動了!今天童林押著二寇進了彰儀門,因此看熱鬧的人越聚越多,都要爭前恐后看看囚車上兩個賊人。本地面協尉官廳,派了兩名押護兵,拿者黑鞭子驅趕閑人。童林以為從此卸責回家,哈哈,他焉能想得到,練武術的就怕有了名望,一有了名望,就有能人要訪他。此時童林押著囚車往前正走,他倒不理會,就在馬路的南邊兒,茶葉店的前面,夾桿石的旁邊兒,有一個驚天動地的大英雄,在暗中偷看童林。這是書中的代言,後文書再為細表。童林押的囚車前面,仍是七個小弟兄各著兵刃,由本地面兒的差人,趕開閑人,閃開了道路。過股兒差使可不能直交慎刑司與刑部,先得交京師的地面衙門五軍督都府,就是九門提督衙門。這說的是康熙年間,到後來雍正繼了位,才把五軍督都府,改為步軍統領衙門,通俗就就叫北衙門。童林押者囚車,繞著皇城夠奔地安門外帽兒衚衕。一進衚衕口兒,路北就是五軍督都府,到了角門子以外,童林把劉俊他們小哥兒七個叫過來,叫他們先奔安定門北城根兒富貴巷,自己的住宅。到宅內先見管事的,把我的事告訴他,你們的來歷也給他說明白了,千萬別叫后宅知道,有什麼事,等我回家再辦,看差使的事用不著你們了,所有你們的吃喝應用,都跟管事的要,你們七個人去吧。劉俊等遵命回宅,童林這才夠奔角門子。先把貼身的文書取出來,到角門子上打聽明白了,那位頭兒值班兒,然後把文書才遞過去。該班兒的頭目問明童林差使的情由,知道案情重大,遂叫夥計們幫著童林把差使起下束,他才夠奔裡面回話。此時九門提督陶致連正上早衙門,在廳房坐著吃茶,見簾籠外面人影兒一晃,老大人舉目往外觀看,此時堂役啟簾籠出來問道:「有什麼事?」班頭兒德順趕緊把文書遞上,又把童林捕二寇的情由,細說了一遍。堂役把話聽完,遂說道:「你在這兒等一等,聽候大人的堂諭示下。」堂役將話說完,遂轉身來至屋中,雙手把文書呈與陶大人。大人把文書看完,堂役這才回話,把話回稟完了,往旁邊兒一站。大人將話聽明,點了點頭,遂吩咐外面預備升堂,大人堂諭一下,外面各班兒上早就預備齊啦,准知道這個案情到京,大人一定親自審問。外面梆點齊鳴,八班人役在大堂上預備的齊齊整整。陶大人換好了官服,帶領手下跟班兒的,拿著馬褥子,應用的東西,大人這才由廳房裡出來,穿過二堂,由後面屏風繞過來,此時有差人在公位上已然將馬褥子鋪好。大人用目觀看,公案桌子的兩旁,一邊兒站著一個經丞,身背後站著二十名護衛,兩邊兒站定八班人役,快壯皂馬快班兒,步快班兒,一齊喊喝堂威,威武二字,就見童林解著兩名犯人,蓬頭垢面,陶致連一看,明知是盜寶的二寇,急忙吩咐帶童林上堂聽審。兩旁喊喝帶童林,童林隨著聲音,來到大堂之上,雙膝跪倒。口稱大人在上,犯人童林參見老大人。陶致連一看童林並未帶著刑具,知道他是奉旨捕盜,並不往下深究。遂即問道:「下面跪的可是童林?」童林磕頭回答:「正是犯人。」陶大人看著童林點頭說道:「你既然奉旨捕盜,總算不辜負皇恩,將二寇捉住押解來京。二寇如何就捕,從實講來。」童林聞聽,遂往上回稟,口中說道:「童林奉旨帶罪出都,沿路密訪,行至淮安地面,巧遇二寇,犯人未敢動手,恐怕打草驚蛇。真跟到雲南省雲南府,二寇在破廟之中安歇,童林投文到府衙,多蒙大人恩准,在黑夜之間,帶官兵圍住了破廟,二寇當場就擒。錯非官兵脅力相助,童林一人焉能捕獲二寇。又蒙雲南府梁大人派官兵,沿途護送,押解二寇人都。此是童林已往的情由,求大人格外施恩,救護童林,童林生生世世不忘大德。」陶大人聞聽童林的口詞,當即命童林畫招。然後命童林將韓寶吳智廣一個一個的帶上來,兩個人的口供與童林相符,也叫他們兩個人畫了供,一同帶了下去。陶大人跟著在大堂之上辦好了文書,用印已畢,派四名護衛,陸營的一百名官兵,幫助童林,押著二寇,送交刑部。大人見公事辦完,遂擺手退堂。單表童林與四名護衙,與本府的差役,將二寇架到衙門外面,裝入囚車。四名護衛捧著文書,兩旁兒的官兵,各著兵刃,童林押著囚車,夠奔刑部而來,這就叫由北衙門往南衙門移案。工夫不大,來到刑部街,到了刑部門的角門子之外。就見角門子外面,放著十幾條條凳,板凳上坐的都是衙門口兒當夥計的,一個個正在高談闊論之際。四名護衙手捧著文書,來到角門裡頭,口中說道:「眾位多辛苦,那位頭兒值班呀?」刑部衙門原來二十四名班頭,今天正巧趕上是郭豹的值日。郭豹趕緊站起身形,向那四名護衙說道:「是什麼案件,您把公事交給我吧!今日是我的值日。」這名護衛一面遞文書,一面把案情兒述說了一個大概。郭豹心說這一案又趕到我的手裡啦,遂一看文書,原來是兩套公文。一套是奉旨捕盜的公文,一套是提都衙門封口兒的文書。郭豹遂說道:「眾位老爺們先休息休息。」一面告訴夥計起差使,自己拿著文書,直奔裡面廳房而來。來到廳房的門首,此時刑部正堂張翔羽將才到衙門。就見竹簾外面有人,堂役來至外面觀看,一看是郭豹郭頭兒,手中擎著文書,站立在台階兒下面,笑嘻嘻的向上呈文。堂役把文書接過來,向郭豹說道「你候一候,我去與大人回話。」遂轉身來到屋中,雙手把文書遞過去,請大人過日。人人把兩套公文看完,心中暗道,想前者我為童林這場官司,險些丟官罷職,此次這件案子又回來啦,我暫且過他一堂,明日早晨奏聞,聽候聖上的恩旨。大人把主意拿定,遂向堂役說道:「叫他們外頭預備升堂,本堂要親自嚴審。」堂役出來告訴明自郭豹。此時外面梆點齊鳴,俱在大堂之上預備停妥,郭豹這才向廳房報齊。大人此刻早就換好了官服,戴上大帽子,後頭跟班兒的提著水煙袋,拿著馬褥子,站在大人的身背後。大人一看,俱都預備停妥,這才來到人堂的後面,由後面轉至前面公位,大人入座一看,兩旁八班人役喊喝堂威,這一喊喝堂威,如同虎蛄山坡一般。誰見過森羅宅殿,法官上面一坐,形同五殿閻君,不用說是打官司的看見,就是平常入看見,也是毛骨悚然!此時童林押著二寇,在堂下候審,四名護衙聽候大人的呼喚。惟有韓寶吳智廣兩個人,您別看他們在外面如此的蠻橫,今在堂下往上面一看,早就嚇得魂飛天外,心膽皆寒。正在觀看之際,猛奸得上面一聲喊喝帶童林,童林聽這三個字,早就嚇得心肝皆顫。童林雖然見過兩次刑部大堂的成儀,如今聽上面呼喚他的名字,也是毫髮森豎。只得跟隨郭豹來到大堂之上,雙膝跪到,口稱大人在上,犯人童林參見大人。張大人舉目往下觀看,只見童林匍匐在大堂之上,遂說道:「下面跪的可是童林?」童林往上面回稟,說正是犯人。大人吩咐童林抬起頭了。童林同稟說道:「犯人有罪,不敢抬頭。」大人說道「當堂免罪。」童林只得抬起頭來。大人在公位上觀看童林,不由得心中暗想,前次我為他這一案,險些丟官罷職,今日他復又回來,我倒要仔細的問問他。大人想到這裡,遂往下問道:「童林,我且問你,自從你奉聖旨捉拿盜寶的二寇,如何將二寇拿住,你要從實的講來。」童林向上回稟,遂即說道:「啟稟大人得知,童林蒙恩賞限,豈敢怠慢,辜負聖恩,因之日夜追蹤尋跡,行至在淮安府樹林之中,二寇觀看玉鐲,被犯人看見,未敢動手,恐怕賊人乘機脫逃。犯人復又跟到雲南府,二賊在破廟安歇,那時犯人報到雲南府,蒙府台大人派官兵協力相助,二賊就擒於廟中。童林復懇請梁大人,奉玉鐲入都,犯人押著盜寶二賊,沿途趕站至京。今犯人押二賊待罪於堂下,請大人恩諭麓行。」張大人問完了童林,原供與提都衙門的相符,這才命童林畫招。吩咐帶韓寶上堂聽審,先帶韓寶后帶吳智廣,二人的原供確實,與童林所供相符,等二寇畫了招供,標禁牌將二寇收禁南牢,嚴行看管勿令脫逃。將童林差帶外押(差帶外押,就是叫外面班房兒看管),童林這場官司還不能算完,明日五鼓刑部正堂張大人奏聞,聽候天子的旨意,聖上寬恩,童林可免罪回家,聖上若要震怒,童林就得授首棄市,這才將童林押在外班房兒。張大人把提督衙門的四名護衛叫上堂來,標好迴文,好命他們回去交差。大人將公事辦完,擺手退堂,跟班將童林與二寇的供詞,夾在護書之內,跟隨大人來到廳房兒休息。大人吩咐外面順轎,外面車輛班兒已然報齊。大人來至儀門上橋,跟班兒的請示大人那兒去,大人吩咐回宅,跟班兒的這才上了引馬,衙門裡頭的鐵練子,早就撤了去啦,大人轎中坐穩,轎夫起轎,夠奔住宅而來。來到東四牌樓四條衚衕,進了口兒來到宅第,大人下轎。此時管事的在門口兒迎接,皆因是竄撥子的馬早就來到門首報信了,知道大人回宅,管事的這才由打轎中把人人攙出來,請完了安,往旁邊兒站。大人問了問宅內有什麼事沒有,管事的往上回稟,說沒有什麼事,就是白大將軍送來四盒兒水禮。大人聞聽,點了點頭,邁步往裡行走,夠奔外書房,來到書房門首,書童兒早就將簾籠挑起,大人來到書房之中,更換了便服,跟班兒的把手巾打過來,大人擦了擦臉,書童兒獻茶,大人吃茶已畢。然後吩咐預備文房四寶,跟班兒的把童林他們的供底兒拿過來,大人看了看,書童兒已然將墨研濃,大人這才拿起筆來,把奏摺的草稿兒打好,看了看沒有什麼避諱的字,然後把奏摺拿過來,楷書謄清,又把童林與二寇的原供錄下來,夾在奏摺之內,這就叫奏摺加章,取過牌子來,上面填好了自己的名字,連牌子帶奏摺交與手下人,命他交奏事處,明日代奏,事情辦理完畢,這才夠奔後面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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雍正劍俠圖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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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童海川善渡司徒朗 交巨案二寇雙越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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