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塔斯

福塔斯最近很是煩惱，人手派出去一撥撥，但是事情卻毫無進展，陸地上的人類什麼時候變得這麼難對付了？

主上大人今天召集重臣們上殿，肯定會問起「鯊魚行動」的進展，身為摩克斯這個情報機構的總管，福塔斯不禁憂心忡忡，更何況還有元帥薩克蠻這個死對頭總在主上大人面前和自己處處作對，福塔斯並不像其他人那樣怕薩克蠻，雖然薩克蠻手握重兵，但是福塔斯的摩克斯機構才是整個海洋世界最令人聞風喪膽的，福塔斯擔心的是另一件事。

摩克斯機構潛伏在薩克蠻身邊的人昨夜送出情報，薩克蠻黃昏時分收到一份神秘報告，據說來自大陸人類的內部，薩克蠻看后大喜，立刻進書房寫密奏，直覺告訴福塔斯，這一定是一份對自己極其不利的情報。線報沒有提供更多內容，福塔斯很是擔心。

踏進聖殿側房，福塔斯掃了一眼，見到胖得已經移動困難的金庫總管普斯塔德照例已經坐在那裡呼呼喘氣，這位普斯塔德據說是整個海洋帝國里最胖的人，每次為了趕上主上大人的召見，都要提早一個時辰起床，梳洗穿戴要花去大半個時辰，再吃力地爬上渦輪水輦從府邸來到聖殿，宮內還專門為他打造了一把特大號特別堅固的大椅子，放在聖殿側房裡供他專用，就這樣每次普斯塔德也都累得氣喘吁吁的，但是在整個海洋帝國里誰也不敢看不起這位金庫大總管，因為他掌管著整個帝國的金庫，不但如此，他的家族還是建立起帝國財富的創始家族，是主上大人賴以倚重的左膀右臂。

福塔斯十分恭敬地上前打招呼，照理福塔斯是摩克斯大總管，和普斯塔德的級別是不相上下的，但福塔斯出身平民，年輕時只是帝國的外派水針，因其多年來屢屢建功，尤其是在與海洋里的其他水族的交戰中多次提前獲得重要情報，從而使帝國屢戰屢勝，一路青雲直上才進入最高權臣的位列。但在普斯塔德這樣的世家面前，福塔斯總是十分的謙遜忍讓。

普斯塔德是個永遠都是笑眯眯的人，從沒有人見過他發怒的樣子，普斯塔德似乎除了數金子和吃喝之外便沒有任何興趣了，至於旁人熱衷的權謀爭鬥，普斯塔德連聽一聽的興趣也沒有，這也是大家都喜歡他的緣故，福塔斯當然也很喜歡和他打交道，畢竟，摩克斯是個非常能花錢的部門。

「大人真早！」福塔斯態度恭敬。

「沒辦法呀哈哈，我這身軀，不早點出門哪裡趕得上召見啊哈哈！」普斯塔德總是那麼隨和。

「不知道今天主上大人何事召見我們啊？」福塔斯打探道。

普斯塔德皺了皺眉：「聽說薩克蠻大人半夜遞了奏摺，估計是這事吧，薩克蠻大人肯定給主上帶來了重要消息，哎你這個情報總管還能不知道嗎哈哈！」

福塔斯清楚地知道薩克蠻大人是傍晚五點三十四分收到的神秘報告，也知道薩克蠻大人花了一小時四十二分研究這份報告以及寫奏摺，更清楚薩克蠻的人是在九時不到五分鐘進聖殿緊急遞交的奏摺，但現在福塔斯卻佯裝不知，故作意外地說：「哦？薩克蠻大人有重要消息？」

普斯塔德吃力地抬起胖手揮了揮，壓低聲音說：「要不是特別重要的事，主上大人怎會這麼早就召見我們？」

「什麼重要的事啊！」聖殿側房外傳來一個雄渾的聲音，隨著聲音，側房門被衛士推開，一個高大健壯的身影出現在門口。

「薩克蠻大人！」普斯塔德費力地欠了欠身。

福塔斯坐著沒有動，只是冷冷地拱了拱手。

薩克蠻曾是海洋帝國最著名的勇士，跟隨主上大人南征北戰，立下無數功勛，是主上大人最強有力的戰場元帥和武力倚仗。但薩克蠻脾氣暴躁，為人心胸狹窄，容不下別人比自己功勞大，他一向看不起福塔斯和他的摩克斯機構，覺得那都是些偷雞摸狗的小伎倆，而現在福塔斯居然可以和自己平起平坐，因此明裡暗裡總是和福塔斯斗得水火不容。

「福塔斯大人的臉色不太好啊。」薩克蠻揶揄道。

「勞煩大人關心了，近日公務繁多，確實沒有睡好。」

「大人是為什麼事如此的寢食難安啊？」薩克蠻不依不饒。

福塔斯輕輕哼了一聲算是回答。

正在此時，侍衛進來，請幾位大人進聖殿等候，主上大人馬上就到。

三人起身，兩個侍衛趕緊上來左右扶著普斯塔德，邁步進入聖殿，三人站立等候。

一個又高又瘦的華服老人緩緩從後面走出來，手上拿著一封奏摺，面色相當難看，來到案前就座，一言不發，望著三人。

薩克蠻似乎胸有成竹，昂首挺胸面帶冷笑，福塔斯面無表情垂首低頭，普斯塔德雙腿發顫，站著的感覺對他來說簡直就是生不如死。

華服老人盯著三個人看了很久：「摩克斯內部有大陸人類的間諜！」這慢條斯理的一句話，卻像一個炸雷，福塔斯幾乎站立不穩。

「鯊魚計劃的細節竟然已經被泄漏給了大陸人類的情報機關，而掌握計劃細節的只有你摩克斯機構。福塔斯，你怎麼解釋這件事？」主上大人緩慢而嚴厲地發問。

「微臣一定嚴查！」福塔斯感到自己的腿在顫抖。

「是不是福塔斯大人自己泄漏的呀？！」薩克蠻故意火上澆油。

「薩克蠻大人說笑了。」福塔斯恨得咬牙切齒。

「清理一下你的摩克斯吧！」主上大人余怒未消。

福塔斯諾諾連聲。

「如果福塔斯大人有難處，微臣願意代勞啊！」薩克蠻得理不讓人，「我的人都能查到的事情，你堂堂摩克斯大總管居然發現不了？」

福塔斯只好忍氣吞聲沉默不語。

「鯊魚行動進行得如何了？」主上大人果然問起了。

「鯊魚行動已經開始了，我們從黑塔派出去的人已經潛入大豐城，從白塔派出去的人也已經突破外圍，應該很快也能接近大陸人類高層的目標。」福塔斯小心翼翼地回答。

主上大人微微點了點頭。

「普斯塔德，你的計劃進行得如何了？」

「大西洋擴軍的資金已經籌劃完成了，只等主上下令。」普斯塔德已經累得站不住了，他在頑強地對抗自己的體重。

主上大人相當滿意，點了點頭。

「福塔斯留下，其他人可以退下。」

普斯塔德如蒙特赦一般挪動自己龐大的身軀行了個禮，忙不迭地往殿下走，薩克蠻似乎意猶未盡，想說什麼，望望主上大人，終於還是沒說，也躬身行禮退下大殿。

福塔斯心中忐忑不已，不斷地猜測著主上大人為什麼讓自己留下。

待那二人退下大殿，主上大人沉吟片刻，說道：「福塔斯，你想必早就知道摩克斯內部有間諜，是不是？」福塔斯很想否認，但卻不由自主地承認了：「主上明鑒，微臣也是最近才察覺到的，已經在著手查了，由於還沒有查實，所以暫時沒有動作。」

「這個人的位置會有多高？」

「可以接觸到鯊魚行動細節的級別只有吉迪恩和霍克。」

「那連你在內只有三個人。」

「是！」福塔斯注意到主上大人把自己也算了進去。

「一定要儘快查實，這對於我們海洋帝國的威脅太大了。」

福塔斯諾諾連聲。

福塔斯偷偷看了一眼主上大人，鼓起勇氣問：「主上大人，薩克蠻大人是如何知道摩克斯內部有間諜的？」

主上大人意味深長地看了福塔斯一眼：「不是只有你摩克斯在陸地有間諜，薩克蠻大人也一樣有，他有一張王牌，叫白貝殼，已經深入到大陸帝國的極高層的位置了。因此，這個消息來源非常可靠。」

福塔斯暗暗吃驚。

「公主那邊最近怎麼樣了？」主上大人再次發問。

「公主在南海，很好，每天只是彈琴看書繪畫，從不見人，南海防範嚴密，微臣親自去布置的，而且安排人手每天向我彙報公主的情況。」福塔斯小心地回答。

「很好！」主上大人甚是滿意。「你也退下吧。」

福塔斯退出聖殿，邊向自己的水輦走去，邊思索著要不要去黑塔看一看。

黑塔是摩克斯最機密的部門，除了福塔斯和他的兩個高級助手吉迪恩和霍克以外，只有被賦予了極其特殊任務的外派水針才可以進去。

因為，黑塔是一個出發的地方。

福塔斯的水輦緩緩進入黑塔狹窄的入口，這裡沒有任何守衛，但卻有著整個帝國最嚴密最頂級的防衛系統，甚至不亞於聖殿。

福塔斯在路上給霍克發送了專信，那是摩克斯內部專用的通訊方式，最高級加密且閱后即焚。福塔斯特別喜歡在黑塔和兩個手下密談，或許整個帝國只有黑塔是最安全的談話地點，薩克蠻的耳目無所不在，還有普斯塔德……福塔斯從來不敢小看這個巨碩無比的胖子，一個可以隨時搞到無限金錢的人，一定是一個極其不尋常的人。

霍克已經在黑塔等候。

和吉迪恩不同，霍克不是外派水針出身，他一直在情報分析部門工作，霍克寡言少語，做事卻異常果斷利落，整個帝國包括陸地人類的情報每天源源不斷地匯總到霍克手中，經過甄別篩選後會分門別類在不同的報告中提交到福塔斯面前。

福塔斯沒有看向霍克，今天福塔斯覺得特別疲倦：「水母有沒有消息？」

「今早在黑塔收到水母送來的一份密報，喬已經拿到那把綠焰劍。」

「哦？我們在那裡還有多少人？」福塔斯依然不動聲色。

「我們在那裡總共有五十四個海洋人，死了五個，還有四十九個，都是吉迪恩的人。」霍克面無表情。

「為什麼沒有攔截住綠焰劍？」福塔斯沉默不語。

「我們得到消息，綠焰劍要從大豐城送到三更村，但是吉迪恩的外派水針攔截到的五趟鏢都是空的。」霍克回答。

吉迪恩是所有外派行動的負責人，目前正在新加坡執行一項重要任務。

霍克悄無聲息地走了，福塔斯陷入沉思。吉迪恩和霍克是福塔斯相當倚重的人，能進入摩克斯核心圈的都是經過無數次考驗的傑出而忠誠的特工，福塔斯不願意相信他們其中任何一個人是陸地人類的間諜，但是事實已經很明顯了，有人向陸地人類的最高層泄露了鯊魚行動的計劃，而這個計劃的細節只有三個人知道。

福塔斯感覺芒刺在背。

白貝殼又是什麼人？薩克蠻居然可以把間諜安插到陸地人類最高層的身邊，這個消息可信嗎？為什麼自己安插在那裡的人沒有打探到這個消息？還是薩克蠻在給自己挖陷阱？薩克蠻雖然處處和自己作對，但他是絕對不敢欺騙主上大人的……

福塔斯發專信給吉迪恩，詢問行動進展。

吉迪恩表示行動圓滿，已經在返回深海之海的路上。

福塔斯的心情略微好了一點，從冰盒裡拿了一顆琥珀色的酒珠放進了嘴裡。

福塔斯覺得只有在黑塔才能夠冷靜地思考，黑塔中央那台巨大而複雜的機器，好像一頭沉睡中的巨獸，有時候，福塔斯覺得這台神奇的機器是有生命的，甚至是有智慧的，而黑塔上面那一層層水艙里睡眠中的四十九個軀體，反而倒像是沒有生命的行屍走肉。

福塔斯從黑塔望出去，遠處是一片深邃無比的深海，一條大鯊魚在四處覓食。

福塔斯離開黑塔，水輦向大海深處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