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海
古木參天,峰巒環抱,一塊塊強勁的山岩雜亂疊壓,圍住了一泓溪水。
溪水下游,一女子於水中,如花隔雲端。上有青冥之長天,下有淥水之波瀾。
溪水上游,劉志豪身背書箱,立於溪邊,寬衣解帶,對著溪流,一尿千里,黃飛則在一旁等候。
二人順著溪水徑直前行,行至溪流匯聚深潭處,劉志豪吩咐黃飛轉身莫要回頭,自己趴在石縫處仔細瞧著。
只見女子半身浸入水中,青絲披散,背對劉志豪。
還未等細看,一道石子射來,側身躲開,水中女子不見,一襲青裙從天而降。
見勢不妙,劉志豪撒腿狂奔,於林間穿梭,青裙女子也非等閑,輕功猶有過之,化作青影,緊隨其後。
他逃,她追,他插翅難飛。
青裙女子一腳將劉志豪踹倒在地,快步向前,揪住衣領,揮手欲打,望見少年春山畫眉,寒江凝眸,青峰瓊鼻,飛櫻點唇,俊美無愁的臉龐,竟是有些呆了,臉色緋紅,罵了句登徒子,便反身離去。
黃飛正好趕來,攔下青裙女子,劉志豪趕忙上前,揮退黃飛。
「剛剛之事,只是意外,小生絕無苟且之心。」
與姑娘搭訕,讀書人身份比較吃香,再者,如今裝扮,可不就是負笈遊學模樣。
青裙女子不予理睬,徑直前行,劉志豪則不依不饒。
「姑娘哪兒人啊?」
「姑娘可已婚配?」
「小生京城人士,已有功名在身。」
「此番遊歷,能結識姑娘,當浮一大白。」
「敢問姑娘姓名?」
許是煩了,青裙女子轉身輕輕吐出兩字:「雲想。」
離得近了,劉志豪望著女子臉龐,竟是出了神,只見她清麗秀雅,容色極美,約莫十七八歲年紀。雙目湛湛有神,修眉端鼻,頰邊微現梨渦,直是秀美無倫。冰雪上反射過來的強光照在她的臉上,更顯得她膚色晶瑩,柔美如玉,但見她膚色奇白,鼻子較常女為高,眼睛中卻隱隱有海水之藍意。
目光獃滯,口中呢喃道:「雲想衣裳花想容,春風拂檻露華濃。若非群玉山頭見,會向瑤台月下逢。當真是好名字。」
黃飛揮了揮手,打斷自家公子思春,見劉志豪一臉意猶未盡,打趣道:「看衣裳服飾,約莫是青城山來的,離這不遠,需不需要為公子搶來?」
劉志豪瞪了他一眼,趕忙讓其帶路。
「這青雲山,劍法與輕功,當屬世間一流,年輕時也曾拜會過,有位至交好友,擔任山內長老。」黃飛邊走邊說道。
對於青城山,劉志豪早有耳聞,本就是此行必去之地。
約莫小半時辰,二人行至山門處,眼前一座牌坊,匾額上寫著青城二字草書,懷素如壯士拔劍,神采動人,而迴旋進退,莫不中節。
劉志豪讚歎一聲,:「好字」
二人正欲上山,兩名青衣弟子上前制止,黃飛上前拱手道:「麻煩通報盧生相盧長老,就說黃飛拜訪。」
一名青衣返身,約莫一柱香時間,一中年男子蜻蜓點水般,從山上飄然而至。
「盧兄。」黃飛笑著打招呼。
「哈哈哈,黃兄,好久不見。」
兩人相互行禮,劉志豪也跟著行了晚輩禮。
「這位是青城山盧長老,這位是我家公子。」黃飛相互介紹。
盧長老朝劉志豪拱手,隨後邀請二人至山上做客。
溫水沏茶,
茶葉似枯木靜浮水面,鮮有茶香;沸水泡茶,茶葉似入水活魚,上下翻騰,幾經沉浮,最後抵達壺底歸於平靜,此時茶香四溢,沁人心脾。
「我青城山有一處山泉,泉水甘甜爽口,用來煮茶極佳。」盧長老給兩人倒了杯茶道。
細細品茶,入口微苦,回味甘甜,醇厚濃郁,淡中有味茶偏好,清茗一杯曠神怡。
「黃叔是我長輩,你與黃叔是至交,那我便厚著臉皮,喊你盧叔了。」劉志豪與盧長老套近乎。
盧長老點點頭微笑道:「不必拘謹,當作自家人便好。」
「上次一別,盧兄便突破五境,如今修為想來以是躋身六境。」黃飛閑聊著。
「說笑了,武道六境怎會如此簡單,不過以黃兄天資,想來也快了。」盧長老笑著回道。
劉志豪覺著無聊,徵得盧長老同意,獨自出去閑逛,想著,說不準能再遇見雲姑娘。
不知到了哪兒,進入一片樹林,空曠處有座庭院,聽見動靜,便走進張望。
院內一男子手持長劍,劍如白蛇吐信,嘶嘶破風,又如游龍穿梭,行走四身,時而輕盈如燕,點劍而起,時而驟如閃電,落葉紛崩。
而劉志豪朝思暮想的雲姑娘,正矗立一旁邊,神色冷艷。
收劍,男子躬身行禮,「多謝師叔指點。」隨後轉身離去,行至院門,發現有人張望。
「你是何人?」男子皺眉喝呵斥。
劉志豪不慣他,反問道:「你又是何人?」
男子抽劍,劉志豪擺出架勢,雙方一言不合就要大打出手。
「他是我朋友。」雲想出聲,替劉志豪解圍。
劉志豪收起架勢,笑著打招呼:「雲姑娘」
「既是朋友,為何鬼鬼祟祟?」男子收劍,但依舊皺眉。
劉志豪尷尬,不知如何回答。
「不可對客人無禮。」雲想神色平淡的說道。
「在下蕭河。」男子板著臉,拱了拱手算是道過歉了。
「這兩人莫不是面癱?」劉志豪心裡嘀咕,嘴上客氣道:「在下劉志豪,不必客氣。」
「你來此處作甚?」雲想微微皺眉,這登徒子,怎得還追到此處了。
劉志豪怕被誤會,解釋道:「家中長輩與盧長老是至交,來此訪友,我覺著無聊,便到處走走,結果迷路至此。」
蕭河點點頭道:「正好同路,可為劉兄帶路。」
「那就有勞蕭兄了。」劉志豪清楚,死纏爛打會給姑娘留下不好的映像。
與雲想道別後,蕭河與劉志豪返回。
路上,劉志豪一直拐彎抹角的打探雲想的消息,蕭河與雲想的關係。
得知兩人只是師侄關係后,鬆了口氣,不是情敵,那就做得了朋友。
一路上蕭河不苟言笑,只打探出三三兩兩的消息,結合起來就是,雲想是青雲山山主年紀最小弟子,劍術卻是眾弟子中最高,蕭河來此便是請教劍術的。
約莫一柱香時間,回到盧長老所在庭院,見到兩人,蕭河率先打招呼,:「師父。」
盧長老點點頭,向黃飛介紹道:「這是我弟子,蕭河。」
又向蕭河介紹兩人,朝兩人抱拳行禮,算是打過招呼。
「沒別的事,弟子便練劍去了。」說著,蕭河便轉身離去。
劉志豪一臉錯愕,沒想到還挺有緣份。
「你二人認識?」盧長老向劉志豪問道。
「剛剛迷路,是蕭兄帶我回來的。」劉志豪解釋道。
「蕭河天賦不錯,將來必能成大器。」黃飛笑道。
盧長老微笑點頭:「天賦確實不錯,就是性子冷淡了些。」
「年輕人嘛,出門歷練一番就好。」自家少爺便是如此,從文縐縐的書生到一身江湖氣的遊俠兒,可不就是歷練出來的嗎。
隨後,盧長老邀請二人小住幾日,劉志豪欣然答應。
某日練完拳,閑著沒事,管盧長老要來一份青城山地理志,往青石峰山頂處走去,登頂后,一眼望去,讚嘆不已:「當真是會當凌絕頂,一覽眾山小。」
青城山大大小小一共二十三峰,屬青石峰最高,而風景最美當屬雲霄峰。
跟著地理志一路向東,約莫一個時辰左右,登上雲霄峰頂,雲海燕騰,一縷一束一團,千姿百態,熔戲於大山之間,有時宛如海水升騰,波濤滾滾,有時又恰似大江之水,前涌后翻。
似是心有所感,吟誦道:「仙人東方生,浩蕩弄雲海,沛然乘天游,獨往失所在。」
「哈哈哈,好詩,小兄弟當真是才華橫溢。」一聲大笑突兀響起,嚇了劉志豪一跳。
轉身望去,只見一鶴髮童顏的老翁笑著走來,慈眉善目。
「你是誰?」劉志豪有些惱怒。
「實在抱歉,聽你念詩,心有所感,一時沒忍住,至於我是誰,一屆武夫罷了。」老翁笑眯眯道。
「小兄弟也練武?」老翁找了個話題。
劉志豪淡淡嗯一聲,氣還沒消。
「要不我指點你一二?算是賠禮道歉了。」老翁道。
「你會拳法?」劉志豪詫異問道。
「不會。」
「那你說個屁。」
「我可是很厲害的。」
「有多厲害?」
「比這世間武夫都要厲害些。」
「第八境?」
「約莫還要厲害些,應該是第九境。」
劉志豪啞然失笑,這世間武道極限便是八境,哪兒來的九境?
「之前沒有,現在就有了。」老翁說道。
見他沒聽懂,老翁大笑一聲,一腳踏出,已至天穹,又是一腳踏出,雲海沸騰,九天之雲滾滾下垂,老翁雄厚嗓音傳來:「武夫第九境,就是要這九天之雲下垂!」
忽的,老翁直衝雲霄之上,聲音從天幕之上傳來:「仙人不得踏入青城山!」
隨後便返身回來,晃醒呆若木雞的劉志豪,說道:「剛剛教訓了一人,好像是你的護道人,不介意吧?」
劉志豪回過神,有些摸不著頭腦,什麼護道人?
此刻,青城山範圍外,大師兄吳彥洲氣息萎靡,大聲罵道:「這老王八蛋,不講武德!」
「這武道第九境,因你而來,就由你命名吧。」老翁笑容和藹可親。
劉志豪眼睛一亮,起名他在行啊!略作沉思,:「九天之雲下垂,四海之水屆立。不如就叫雲海境吧?」
「有些文縐縐的,不過老夫喜歡。」老翁點點頭道。
至此刻起,天下武道,再度拔高,武道第九境,雲海境。
劉志豪問道:「還不知前輩名諱?」
「老夫,關蒼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