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天劫開脈

荒老道施法，行雲流水，牛頭怪龐大的身軀急劇縮小，直至肉眼難辨，雲無缺目瞪口呆的問道：「他…到哪兒去了？」

老道變戲法般朝著手心吹一口氣，兩根手指捏著一顆圓珠，舉到他眼前，笑道：「不就在此嗎？」

雲無缺定睛一看，圓珠表面果然有一個濃眉大眼的牛面大漢圖騰，與適才的牛頭怪極為神似。

老道手掌一翻，手中多出一枚古樸的玉戒，指頭輕彈，青光入戒，玉戒表面現出一個青色的符印。

他點點頭，把玉戒戴在雲無缺左手中指上。玉戒寬大，老道輕輕一捏，便縮小數分，緊貼雲無缺的骨節。

「此妖靈智已被抹去，魂體封印入戒，可供小主公驅策。」

指上玉戒溫潤，傳來熨帖的清涼，讓雲無缺極為舒適。荒教授其操控玉戒法訣。

雲無缺好奇的心念微動，玉戒青光浮動，眼前便憑空顯出一位昂藏大漢，頭生雙角，鼻套金環，其神色木然，一副愚鈍忠厚模樣。

眼前的昂藏大漢低眉順目，雲無缺遲疑的問道：「汝是何人？」

昂藏大漢俯首順從的回道：「小人烽火，見過主公。小人愚鈍，修行在靈界山，冒犯主公，當真有眼無珠。」

「烽火…」

蛇妖見牛頭怪烽火已被收服，喪失身軀，只剩魂體，心中駭然，面對恐怖如斯的人族老道，惶恐的哀求道：「上仙開恩，念我……修行不易，天道有好生之德，望上仙饒命，我甘願終生為奴！」

「哼哼，一介妖修尚未化形敢妄言天道，當真可笑……」老道淡淡的道。

蛇妖哀求活命，如同螻蟻求生，而荒大叔並不為其言語所動，食指已然伸出，指頭落下便要將其抹殺。雲無缺心生憐憫，求情道：「荒大叔，我們與她沒有瓜葛，且由她去吧。」

蛇妖見雲無缺求情，意外又感激的看了他一眼，然而眼前生死之機，難掩惶恐。

「既然小主公求情，好吧…便宜她了。」

雲無缺為蛇妖求情，老道略一猶豫便收回食指，忽然眉頭一揚，神色凝重的望向天際。

天地驟然間風雲四起，撩動老道的鬚髮衣角不停飛舞。

鉛雲漆黑如墨黑壓壓的席捲洶湧，極快的遮蓋了晴空，天地肅殺，天威浩蕩。

不一刻，雲層越發厚重如同末世，一個巨大的黑雲漩渦緩緩轉動，其界無邊，籠罩之處，萬靈齊喑。

靈界山中的生靈，不管是否開啟了靈智，盡皆感受到了不可抗拒的天威，一個個都躲入洞穴中，瑟瑟發抖。

「滅生天劫！」

望著天空劫雲，荒冷哼一聲緩緩的道：「老夫不過略略施展了點道法，便難容此界法則，天道果真無情……」

遮天蔽日的劫雲籠罩下，雲無缺臉色發白，他想保持鎮定，卻不由自主的手足顫抖，只想跪拜在地。

天發殺機，斗轉星移。身體和靈魂，在天劫之下，都難逃湮滅。

召喚而出的烽火魂體更為不堪，身軀拜服在地，雙手抱頭，身體劇烈抖動。

天威如斯，唯有臣服。

蛇妖被禁錮身體，無法動彈，心中一片絕望，凄然想道。

「今日大劫難渡，千年的修行，只化為清風朝露。」

劫雲形成的漩渦中心，層層旋繞深不見底，孕含的滅生氣息，足以抹殺此界的一切存在。

「罷了！天道難容！小主公，且讓荒為你重開天地二竅，能否奪天之運，看造化吧。」

老道的臉上略帶著一絲狠厲。

雲無缺對老道的話語猶若未聞，劫雲之下，他的神識混沌難明。

透過神識中的一道混沌縫隙，感應到了一個不同於本我的存在，負手背立，沉默不言。

「你是誰？」

神識中的存在轉過身，卻是一張無比熟悉的臉，黑髮黑眼。

「我是你！」

雲無缺如墜夢魘，忍不住喊道

「我又是誰？！」

天空中發出一聲震耳欲聾的雷聲，一道閃電貫通天地。

老道神色猙獰，乾枯的手掌虛空一招，便把雲無缺吸扯到跟前。

「魂兮歸來！」

呼喝聲嘶啞蒼涼直抵神魂，如同晨鐘暮鼓。

雲無缺神魂震動，混沌中好似有東西碎裂，落下一地的「哐啷」。

「荒，是你？！」嘆息，出自雲無缺之口。

老道淚流滿面「主人，正是荒。天道無情，且讓荒為主人重開天地二竅！」

修行之路，始於靈脈。雲無缺此身軀本無靈脈之體，乃是荒違背此界法則，為其開啟靈竅，實為瞞天過海，奪天氣運。

老道在其後背按下手掌，雲無缺便感受到有一處竅位熱力涌動，沿著身上一道不明的氣脈運行，途中遇到靈竅卻是荒九年來早已為其開通，毫無阻礙。

眼下荒要重開主人的天地二竅，其地竅隱於陰闕至幽泉的氣脈中，一旦貫通是為陰脈，乃此界規則極不容。若有修行之人貫通此脈，必降天罰殺滅。

隨著地脈開啟，一道幽冥氣息籠罩周身，雲無缺頓時森然峻冷，如臨幽幽玄冥。

荒毫不保留的催動本源，堪堪貫通陰脈，身軀卻極速的瘦了一圈。

「洪荒無極，乾坤借法！」

荒本源透支，卻沒有絲毫的留手。

輕微的「啵」聲中，雲無缺靈台跳動，一道熱流又開始在他體內的氣脈中流動。

「荒，放手吧。本源耗盡，你也煙消雲散！」

「主公……且緊守靈台！」

荒不敢大意，地竅雖通，天竅未啟。天竅藏於靈台至天陽的陽脈中，想要貫通更為艱險。

天地二竅重開，陰陽二脈貫通，便不受此界法則束縛。

貫通陽脈其難度比陰脈猶甚，荒的臉上浮現出決然之色。

「哼哼，滅生天劫，荒要奪天之運！」

他無法想象主公降生此界如是艱難，幾世輪迴都無法躲避此界法則的劫殺。

此番荒瞞天過海，借取此界血脈同生，只剩下了天地二竅便大功告成，不料節外生枝，因降服妖物，施展道法，天劫降臨而來，荒卻已時日無多。

眼下，主人只剩天竅陽脈，一旦功敗垂成，便永不再來。

荒粗重的呼吸無以為繼，掌中一團金光斷斷續續的遊走，離陽脈終點天陽卻是好遠。

「我可以的，我可以的，絕不能功虧一簣！」荒加緊施法，內心卻在咆哮。

此時，天空中的漩渦中心，露出了一絲縫隙，一道粗壯的璀璨光芒現身，滅生之意，籠蓋天地。

璀璨光芒耀眼，其色掩蓋了天地間的任何色彩，顯化為白。光芒僅一道，獨一無二，無雙無對，斂成一道閃電，氣機牢牢鎖定雲無缺，直奔而至。

天劫所化的白色閃電，夭矯飛臨，煌煌天威，君臨天下。

「荒古！」

天劫即至，荒凝重的大喝一聲，伸手間，道法幻化一座高台拔地而起，雄偉古樸的氣息沖入雲霄。

高台甫一現身，空間都有了扭曲，此台非本界所能容納之物。

天劫「撲哧」一聲撞上高台。荒「噗」的口噴鮮血。

白色閃電已順著高台邊緣，通過荒進入雲無缺的身軀。

「轟轟」巨響中，雲無缺即將失去知覺，天道無情，逆天篡命終是無望。

眼看天劫入體，便要抹殺一切生機。荒卻冷哼，白色閃電不知為何被其強行揉住，如同一條白色小蛇，倏然鑽入雲無缺的靈台，游往天陽。

「啵」的一聲，天陽光芒耀眼。

「殤……」

一個浩蕩的聲音在雲無缺神識中響起，天地臣服，仙音裊裊，道門為己敞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