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1座孤島，1輩子

海風暖洋洋地撫摸著我，我慶幸在另一個自己臨死前找到這麼一處地方，才得以苟延殘喘。

這真的是塊神奇的地方，我竟然有了一種錯覺:我身上的傷疤將會癒合。我有些欣慰，還有很多迷茫，最後搖頭笑了笑，如果沒有一段新的感情開始，傷疤怎麼會癒合呢？

我深知：愛情從來不會消失。失戀的人渴求尋找下一個愛人，不是因為不愛了，而是為了把自己溢出的愛進行轉移，好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掩飾自己的悲痛。

今天我就當給自己放個假了，我暫時不想看手機的信息，只想從中午等到日落，但這不現實，早晨我只吃了兩個包子，午飯還沒吃，所以到了下午三點多的時候就餓得肚子叫了。

我看了看微信消息，吳恙昨天剛立下志向，現在又邀請我晚上去酒吧喝酒，我告訴他現在就去他開的茶館坐坐，讓他給我準備點吃的。

說起來這吳恙的確是個人才，他發現青島酒吧這麼多，青島啤酒和嶗山啤酒也這麼出名，就在我們經常喝酒的那間酒吧對面開了一間茶館，酒喝多了就來喝茶解酒，但他開完店才上網查出，喝茶不能解酒……還好茶館這種清凈的地方在青島這種大城市不算多，反而誤打誤撞，成了那些工作繁忙的中年人清閑放鬆的聖地，但即使這樣也業績慘淡。

……

「吳恙？跑哪去了？」我走進這間無憂茶館，輕聲叫了叫，然後隨便找了個座位坐下。

「我們店長出去了，先生您喝點什麼？」一個小姑娘過來問道。

我看她的樣子，估計是吳恙找來照看茶館的接待員，看來吳悠這小子是真想干點事。

「一杯茉莉花茶，再來點點心。」平常來這裡喝茶，都是吳恙隨便給我上，因此我還真不了解茶的品類，除了茉莉花茶我不知道說什麼了。

茶品很快上來，我吃了幾個小麵包，發現吳恙已經做到我的面前。

「今天忙什麼去了？」

「啥也沒忙，就從海邊走了走，尋找商機。」吳恙一臉苦悶的說，「你說這茶館人也不少，但就是賺不到錢啊。」

「茶館你指望著賺什麼錢？又不是酒吧咖啡店，那個利潤高，回錢快。人來到這裡主要還是為了休息，好茶喝不起，便宜點又沒利潤。。」我打量四周，對吳恙說：「來這裡喝茶都是被現實痛打的白領職工，抽點閑余時間享受享受小資情調。」

「是。」

「那你還找個店員？還是賠的少。」

「你說小宋？賠就賠吧。」吳恙滿不在乎的回道：「現在一個月就盈利三千多塊錢，都給她算了，我還省心。」

「這個店還是你的嗎？」

「無所謂了。」

我對他不求上進的樣子表示鄙夷，但仔細想想，我自己也是一樣的。

「聽說你那間老房子被賣給別人了？」

「可不是呢，這兩就得搬走。」

「嘖嘖……對了，和那個小妞玩得怎麼樣？」

我喝了口茶，沒好氣地說：「別給兄弟惹麻煩了。」

吳恙有規律的敲了會桌子，問道：「真不想發生點什麼？我想沒什麼比女人更有辦法解救你。」

「女人是什麼？是良藥嗎？還解救，你說的和件物品似的。」

本以為吳恙就到此為止了，沒人比他更清楚我對那個女人的感情有多深，一次次酒醉，一次次的醜態百出。

但他又叫囂道：「別自欺欺人了，

你看看你現在是個什麼逼樣！」

我詫異地看著他，半晌問道：「你他媽更年期了？」

「你還記得三年前，一個人在酒吧喝酒那次嗎？」吳恙沒理會我的話，平靜的說。

我回憶了一下，說：「不記得，醉成那樣，能記得什麼？」

吳恙遞給我一杯茶，道：「你說你要喝醉了，然後忘記她，你說你會幸福的……你還說，你不會讓她失望的。」

我猛然站起來，茶水撒了一地。

「還要我說的再明白點嗎？」吳恙露出嘲諷的表情。

我不知道他為什麼會說這些，也不知道他什麼目的，但看到他那張充滿諷刺的臉，我的確被激怒了。

「你丫的懂個屁！」我一把推開他。

「你他媽就逃吧！」

我走出茶館，他緊跟不舍。

「你就是個懦夫！我看你能躲哪去！」

「一天天的不是喝酒就是抽煙……要不是陶婉照顧你早他媽餓死了……一事無成！」

「活該她離開你……無藥可救！」

我已經走出了這個路口，向海邊跑去。

吳恙跟了過來，我倏地轉身，抬腳朝他一踹，他似乎早有預謀，矯健地側身，一個左勾拳不拖泥帶水地招呼到我的臉上，然後又反手給了我一拳，我忍住疼痛，按住他的手，借著他這一拳的勁向後一仰，把他壓在地上……

我們扭打在一起，很快舌頭上就傳來了血的腥味……

……

吳恙把看熱鬧的人趕走，又把我從地上拉起來，拍了拍我的肩膀，示意我跟上他。

那股怒火就這麼發泄了出來。

當他對我伸出手的時候，我便明白他的意思。

我承認，他說的很對，也說到了我的心裡。

「除了陶婉讓我來教育你……我自己也挺想和你聊聊的……」

「呵……你可真有意思，聊聊？」

「不先打一頓不好溝通啊。」吳恙感嘆道，「有煙嗎？」

我從褲子布袋裡掏出皺皺巴巴的煙，但沒找到打火機。

吳恙揚了揚手中的火機，跟我要了一支，點上后把火機遞給了我。

此時夕陽漸下，金黃的沙灘連著金黃的海洋，周圍散落的情侶牽手、親吻，而我們兩個老男人卻抽著各自的煙，真是浪費了這浪漫的氣氛。

「有沒有想起一句話？」吳恙問我。

「沒有。」

「同是天涯淪落人啊……」

「得了吧……」我說不下去，此情此景，這句話真挺熨帖的，但我不想體會這份窮酸，不幸的人善於趨利避害，即使一場空。

「鹿生，想好做什麼了嗎？」

「本來想在八月份干好中介工作的，但現在沒戲了，我已經辭職了，說實話，你和陶婉一激我，我真挺迷茫的。」

「辭職了好啊，幹個中介能有啥作為。迷茫……其實兄弟挺同情你的，愛情這東西始終大不過生死，我和裴欣分開了，但我還能祝她幸福，還有機會跟她說幾句話……哎……但事情既然已經發生了，那還是要往前看的，過去都是假的，未來才真的。」

「未來？」

「對，未來，別的我就不多說了，我就問你一句:她希望你幸福嗎？」

「希望……」

「那不就完了，掙點錢，取個喜歡的媳婦，這就是未來。」

「那她會回來嗎？」我知道這句話很幼稚，但我還是問了，道理都懂，但不現實，說到底，我放不下她，也不可能放下她，更不會放下她。

「會。」

「是么？」

「怎麼不會？」吳恙續上一支煙，笑道。

「吳恙把裴欣的孩子害死後，奶奶也氣死了……但她死前對我說了，等我和裴欣結婚的時候，她會回來看我們的。」

我感到窒息，好像看到了三年前的那個畫面……

我們愛戀過後依偎在床上，她抱著一個吉他，用深情悅耳的聲音唱著我喜歡的歌，我給她打著節拍，一曲過後，我們相視一笑，她臉上帶著幸福和嚮往。

她的歌聲很美。

她問我：「這個世界上真的有愛情的孤島嗎？」

我回答：「當然有，等畢了業我就帶你去，我們在那搭個小屋，然後生個孩子，你養花，我釣魚，然後給你們熬魚湯喝……白天在海灘上散步，晚上吹著海風入睡……我們會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那好啊，但只有我們三個不會太孤單嗎？」

「多生幾個不就好了。」

她笑著拍打我，我告訴她，我們還可以坐著帆船從小島出發，去世界遊玩，可以把朋友和家人接到島上遊玩……

最後，她摟住我的胳膊，說：「那我在愛情的孤島上等你……」

我的視野變得模糊，因為我還曾告訴過她：「幸福是那座島嶼的通行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