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尾巴有它自己想法

過了幾日，在某天夜晚，皇帝把沈吟年喚去小酌幾杯。

兩人坐在湖心亭中，周圍是月色下的一湖嫩荷，

沈吟年心裡自然清楚這皇帝心裡打的是什麼算盤。

剛開始，皇帝還正襟危坐，與他說些無關緊要的話題。可是幾杯清酒下肚，呻吟年已經微醺，耳朵上染上一抹紅暈，皇帝便不再遮遮掩掩，只是道：「吟年，朕沒想到，你竟然真的娶了你師傅。」

沈吟年眸光動了動，苦澀一笑：「以我清譽，證她清白。」

「吟年，」皇帝遙看空中彎月，眉眼正色，「你為她做到這種地步，她是如何回報你的？」

說著，皇帝給旁邊侍女使了個眼色，讓她給沈吟年斟酒。

侍女不敢怠慢，見沈吟年酒杯空了，就立刻幫他滿上，皇帝又是催促他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沈吟年將一杯酒灌入喉中，垂眼道：「她並未為了保命才同意嫁給我。她是仙人，若她想走，豈是我這個凡人能攔得住的。」

「如此說來，」皇帝瞥了一眼沈吟年，試探道，「她嫁給你的目的又是為了什麼？」

沈吟年聽出皇帝的言外之意。

他假裝醉意上腦，無意識地叮嚀幾句，輕笑道：「師傅的意圖，我不敢揣測。」

「我剛見你時，便隱隱感覺到你對這位師傅的感情並不簡單，」皇帝眯著眼睛，輕輕搖著頭，「婚姻大事，並非兒戲。」

皇帝在心裡嘆息，雖然這對師徒的荒唐婚事，是他一手造成。可他本是斷定，那女子不會嫁給沈吟年。

誰曾想，這女子不僅願意嫁給沈吟年，甚至不要鳳冠霞帔，不要紅奩鋪地，只要一對紅燭。

這不僅讓他更加懷疑那女子的目的，更讓他疼惜起了沈吟年。

他雖然前些日子對沈吟年生疑，但這些日子又仔細思量，他看著沈吟年長大，這孩子淳然不悔，是重情義之人，自己若是懷疑他有不軌之心，那身邊便再無他人可信。

對沈吟年，必須以真心換真心。

可沈吟年現在為了他的那位師傅，居然兒戲了自己的婚姻大事。

皇帝執起酒杯，抿了一口酒，語重心長道：「你那師傅對你的情況了如指掌，可你又了解她幾分呢？」

「你可搞清楚她為何嫁給前朝國師？又為何與前朝國師和離？前朝國師現在又在哪裡？」皇帝自顧自地說著，問題像炮火般一個一個拋出，「且不說這個，你可問清楚她的身份？在仙界有何供職？」

皇帝雖有私心，但還是擔心著沈吟年所遇非良人。他看著沈吟年陷入良久的沉默，亦是沉沉嘆出一口氣。

-

夜半時分，胡七坐在將軍府里的荷塘邊乘涼。

她知道沈吟年被皇帝邀去小酌，今夜註定是不太平的一夜。

她在荷塘邊的石桌旁懶散坐著，桌上站著一隻烏色的玄鳥。爾言叫燕池這幾日都跟在胡七身邊，方便遇到急事可及時聯絡。

胡七不喜歡被人監視的感覺，但燕池卻是投其所好，給胡七帶來一壺醉春釀。

胡七本來對燕池日夜守候在將軍府這件事頗有微詞，但看到醉春釀，她覺得忍忍也未嘗不可。

胡七在月下獨酌，細細回味醉春釀的滋味。

燕池就站在石桌上，伴她身旁與她聊天。

興許她許久沒喝酒，酒量比以前更差。幾杯酒下肚，紅暈便爬上她的臉頰。她耷拉著眼睛，趴在石桌上，腦袋有些暈乎乎的。

恍惚間，胡七感覺燕池在揪她的頭髮，揪得她頭皮發痛。她閉著眼睛，揮手去拍桌上的玄鳥，卻聽見身後傳來一句：「夫人。」

胡七身子一頓，訕訕抬頭，只見桌上的玄鳥正撲棱著翅膀飛上樹梢。她轉頭，男人就站在她身後，有些訥然地看著她的下身。

胡七絲毫沒發覺有什麼不對，她醉醺醺地揚起嘴角，看著沈吟年的臉蛋，心裡就生出歡喜。

沈吟年今日在赴宴之前，就已經吞下了醒酒藥。方才回府的路上，他的酒已經醒了大半。回到府上，在屋中沒有尋到她的人影，便詢問下人，得知她在荷塘邊獨坐。

他一到荷塘邊，便看到胡七趴在桌案上，身後生出六條蓬鬆的大尾巴，輕輕掃著地面。見他到來，桌上的一隻玄鳥就開始揪住胡七的頭髮，似乎是想提醒她。可一待他走近，那玄鳥便撲稜稜地飛走。

他看著夫人紅撲撲的臉頰，唇邊笑意淺淺，身後的大尾巴加快著速度左右晃動。他掃了一眼桌案上的酒壺，瞬間瞭然。

沈吟年輕咳了一聲，走到她身側俯身道：「夫人，你的尾巴露出來了。」

胡七先是一愣，隨後猛地低頭。

果不其然，她的尾巴不僅露出來了，還搖擺得很是歡快。

胡七眼裡閃過慌亂，可這尾巴卻像是有自己的想法一樣，大掃帚似的止不住地搖動。

沈吟年的耳朵有些紅，這並非他第一次看見胡七的真身。

可為何今日，他的夫人如此可愛？

「這尾巴……怎麼不聽使喚，」胡七還在捯飭她的尾巴，她努力捉住自己的尾巴，不讓他們亂動，「若是讓凡人看見，麻煩可就大了。」

沈吟年不作聲地笑笑，他傾下身子，一隻手攬住胡七的腰際，一隻手伸到胡七的雙膝之下，毫不費力地把胡七抱起。

胡七眼裡驚愕一霎，心跳猛地加速，她下意識地環住沈吟年的脖子。沈吟年身上帶著混著淡淡酒氣的檀木香氣，很是醉人。

幾秒之後，她感覺不對，瞥一眼身下，尾巴竟然搖得更歡了！

她趕緊鬆開沈吟年的脖子，去撈身下的六條尾巴。

沈吟年見她不老實，雙臂掂了掂，嚇得懷裡的少女又環住他的脖子。

「尾巴，會叫人看見的。」胡七紅著臉，在沈吟年耳畔輕聲道。她微微抬眼，月光照亮男人臉龐，勾勒出他臉上堅毅的線條和修長的頸線。

她昏昏沉沉，暫時忘記了尾巴的事。

胡七伸出手指點在沈吟年的下巴上，指尖從他的下巴一直滑到他的衣領，最終落在脖子間的那片紅色的胎記上。

沈吟年不自覺地滾動了一下喉嚨，臉上燒得厲害。

只聽懷中少女帶著醉意淺嘆道：「怎麼不過區區幾十年，卻像是過了好幾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