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章 星辰隕落
沈吟年把胡七輕輕放在床榻上,打算去給她拿些醒酒的湯水。
他剛轉身,手腕卻被拉住。
胡七勾著他的手指,把他往床榻拉,輕聲道:「陪我坐一會兒。」
男人自然是聽話的坐下,胡七緩緩起身,靠坐在床頭,一雙杏眼緩緩眨動。胡七盯著他看,目光澄澈,似乎是清醒了幾分,道:「今日皇帝可有刁難你?」
沈吟年先是一愣,隨後僵硬地勾起唇角,搖了搖頭。
胡七眯了眯眼,直接戳破:「那便是刁難了。」
他真是不會說謊。
「皇帝今日同你說了些什麼?」胡七看見沈吟年緊抿的唇,捏了捏他的手心,「你且誠實的同我說。」
沈吟年眉眼輕垂,默了默,啞聲道:「陛下說……說我對你絲毫不了解。」
胡七聞言,輕揚眉梢,沉沉的鼻息間還帶著酒香:「那你可有什麼想問的?」
她看見沈吟年的眼睛飛快眨巴兩下,知道他再犯彆扭,便催促他:「你趕緊問,說不定等我酒醒,就不願意同你說了。」
沈吟年依舊是沉默,良久才開口:「你若是不願說,那我就不問了。我去給你拿醒酒的糖茶。」
說著,他就要起身。
「沈吟年!」胡七蹙著眉頭喚她的名字,語氣裡帶著絲絲惱意。
只見男人被她呵住在原地,再次坐回了床沿,他僵直著脊背,沉思許久才回頭道:「問什麼都可以嗎?」
「你怎麼這麼多廢話,讓你問你就問,」胡七眉頭不展,輕喃道,「也不知道誰教出來的。」
不對,不能這麼說。
沈吟年,是她教出來的。
沈吟年的身子鬆懈一分,他對上胡七的眸子,認真開口道:「夫人,你是不是生病了。」
胡七一怔,眼眸閃爍了一下。她還以為沈吟年會先問有關赤露的事情,看來自己前些日子昏過去,著實把他嚇得夠嗆。
胡七想了想,誠實道:「我沒有生病,我是被人下了生死咒,這是一種讓我與他人生死相連的咒語。給我下咒之人生病了,就會牽連我。」
沈吟年皺緊了眉頭,追問道:「那你那日昏迷,是因為給你下咒之人發病了?」
「正是,」胡七點點頭,「十年前,我在家中昏迷三天三夜,也是由於這個原因。」
「那給你下咒之人是?」沈吟年聲音低沉,心裡隱約有了猜測。
胡七眸子一暗:「就是你們一直通緝的前朝國師。」
「可他為何要給你下此咒?」
「為了保命,」胡七頓了頓,眸子輕垂,「他以我的心愛之物相要挾,威脅我嫁給他。我為了拿回心愛之物,便同意了這門婚事。但我在仙界親朋好友眾多,若是他不給我下此咒,我的師兄們怕不是要把他身上的肉一片片割下來,涮進火鍋里。他給我下了生死咒,才保住一條命。」
胡七的這一番話,信息量極大。
沈吟年思索片刻,決心一個個追問下去:「你有幾位師兄?」
「六個,」胡七答道,隨後又添上一句,「你可知道東極長生大帝?」
沈吟年搖搖頭,他不拜佛,也不拜神仙。
胡七撇嘴,解釋道:「我師傅在仙界頗負盛名,我是他座下的第七弟子,在師門裡年紀最小。」
沈吟年想起那日胡七在那位爾言仙君面前的模樣,勾了勾唇角,心想自家夫人在師門中一定受盡了寵愛。
他接著問道:「那前朝國師到底是拿了你什麼心愛之物,竟讓你願意嫁給他?」
胡七抬眼,目光落在面前的男人身上,她注視著他的眼睛。沈吟年的眸子澄澈,湖水一般,把她的面容全都倒映在瞳里。
胡七粲然一笑,眼睛月牙般盈盈彎起,眉眼裡好似盛起星辰。
沈吟年見她笑得如此燦爛,眼裡充滿了困惑和不解,結巴道:「到,到底是什麼?」
胡七唇邊還揚著笑意,逗他道:「是一隻蛟龍的魂魄。」
「蛟龍?」沈吟年疑惑地抬頭,「是你在仙界養的寵物?」
聞言,胡七笑得春花爛漫,雙眼眯成一條縫,眼淚都快擠出來了,只道:「沒錯,沒錯,是我的寵物。」
沈吟年對胡七的反應百思不得其解,只當這是她酒後的醉態,他接著問道:「那你可成功拿回那隻蛟龍的魂魄?」
胡七擦擦眼角的笑淚,點頭連聲道:「當然拿回來了。要是沒拿回來……」
可就沒有現在的沈吟年了。
「那蛟龍現在可安好?」沈吟年有些擔憂地問道。
聽沈吟年如此說,胡七漸漸收了笑,她目光灼灼地看著面前一本正經的男人,眸光流動:「此刻,應該安好。」
「那就好,」沈吟年點點頭,「你願耗費那麼多心神去救那隻蛟龍,想必他應該是對你極其重要的。」
「是啊,」胡七盯著他,逐漸平復下心情,附和道,「他很重要,很重要的。」
屋內紅燭高照,隱約的爐香在又有飄蕩。屋外寂靜,溫熱的夜風從半開的窗子里吹進來,帶著夏夜的潮濕,打濕胡七的心上的一片。
胡七望著面前的男人,眼裡滿是柔情。
沈吟年被她這目光灼得心頭髮癢,也不知道為何,他總覺得夫人提起那蛟龍時,眼裡充滿愛意,可有帶著點隱約的傷感。
他舉目望向窗外,忽然間,一個發光的拖著尾巴的星星在夜空中劃過。他一訥,遲疑道:「流星?」
胡七訥然轉頭,連忙看向窗外。
只見一顆流星過後,又接連劃過幾顆流星。那流星拖著長長的尾跡,從天頂落到天邊。
胡七瞪大了眼睛,目光追隨那些隕落的星辰,滿眼的驚恐。
她慌張跑下床榻,一捻咒訣,轉身便已經置身屋外。
星辰隕落,便是有仙人即將羽化。
是誰,快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