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滿天神佛的開機儀式
選好所有演員，選定外景地，完成分場景表，編訂製片進度計劃……在導演王維充分的信（壓）任（榨）下，劇組全力運轉，比預料提前一個多月完成了前期籌備工作。
及至1990年5月7日，《北平假日》劇組正式開機。
……
雖然很不吉利，但在開機儀式上，王維很想狗帶，真的。
之前王傳啟跟他念叨著敦煌影業近些年運勢都不佳，他想將開機儀式搞得鄭重點，好祛祛霉運。
王維並不相信這套，但也隨口答應了。反正在兩個位面，華語影視圈但凡新片開拍，都喜歡搞個拜神儀式，有的鄭重點，有的就是走過場，屬於見怪不怪了。
連跪三年，多少有些倒霉PTSD的老王估計是找點心理慰藉，王維表示理解。
只是，如果時光能倒流，他一定必須絕對要吞了這話。
「介是嘛情況？」開機當天，縱然王維自詡見多識廣，依然被眼前一幕驚得連不知道哪裡的方言都飈出來了。
只見用於供奉的案桌一字排開，綿延上百米，桌上供奉著不同神像，烤乳豬及水果等供品俱全，兩旁的香爐跟堆寶塔一樣堆起一人高的九層香塔；塔前站著的有道士，有和尚，還有……各種奇裝異服的不明人士。
王維當場看呆。
劇組其他人也愣在當場。
無數人心中都飄出了同一個驚嘆：卧槽！！！
只有王傳啟得意洋洋：「想不到吧，我把影視圈能拜的神都請來了，就不信這次還會那麼倒霉。」
王維說不出話來，他現在整個人就是一個大寫加粗的目瞪口呆.jpg。
——最左邊那手持青龍偃月刀，外穿綠袍內穿甲胄的紅臉神像，是關公；
——隔壁右手執塵拂，左手輕掐長須，作道士打扮的，應該是黃大仙；
——一身金甲頭頂金冠，腳踩祥雲，手裡拿著金箍棒的，不用說是孫大聖了；
——有個一臉大鬍子，手握權杖的西方神，盲猜是，宙斯？
——那個綸巾羽扇端坐著的，看著像是，諸葛亮？
「……」
王維深深迷惑了，究竟是哪個腦殘劇組開機拜孔明的？
不等他反應，王傳啟又提醒：「哎，吉時就到了，先等熟悉風水的師傅們作法，然後大家再按指引上香，記住了啊。」
王維木著臉，無語旁觀「大師們」開始「作法」。
前面的風水師和道士倒也中規中矩，念完誰也聽不懂的禱告語也就過了。
後面突變的畫風則讓王維徹底傻了眼。
——站在孫大聖像前的是一位鬚髮皆白，身披袈裟的老頭，他一開口便嚇懵了劇組眾人。
「我若成魔佛奈我何，我若成佛天下無魔！」
接著是底氣十足的拉長腔：
「心生，種種魔生；心滅，種種魔滅……」
「……念念回首處，即是靈山……」
王維木然左看，是懵圈又震驚的表情；右看，也是懵圈又震驚的表情。
我是誰，我在哪，我在幹什麼。
他是誰，他在哪，他在幹什麼。
除魔？還是招魔？
是我等見識淺薄了！
萬萬沒想到，接下來一幕，更是直接讓王維陷入了無盡的三觀炸裂。
——疑是孔明像前，幾個穿著戲服的「大師」整齊列隊，一起扯開嗓子吟誦：「先帝創業未半而中道崩殂，今天下三分，益州疲弊……」
這tm吟誦的居然是《出師表》？
而且那叫一個抑揚頓挫，感情飽滿……
尼瑪，咱劇組是死了導演還是崩了製片？擱這招魂呢？
王維整個人都不好了，如同被雷劈了一樣，外焦里嫩，都可以出鍋裝盤了。
劇組其他人也沒比他好多少，就目瞪口呆的望著「大師」儘力在演出，全程獃滯，毫無反應。
全程只有老王迷一般的投入，他看得熱血沸騰，不停叨叨：「來了來了，該上香了，我要上頭一炷香，你們跟在我後面。」
之後又見他一馬當先，從「大師」手中接過點燃的大拇指粗的一柱香，然後喃喃祈禱:「滿天的神佛啊，請保佑我們劇組苦盡甘來，一切順順利利，阿門。」
王維：……
他清楚看到，一旁的道士嘴角都在抽搐。
王維猜他此刻的心理活動估摸是：你是拜神還是拜山頭啊，滿天神佛，劈了這貨吧。
就，心累，麻木，連吐槽都實在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等九層香塔全部點燃，煙柱子升騰而起，看著就像告警的狼煙一樣。
也不知道「大師們」有沒有推演出，今天無風；於是滾滾青煙像雲霧一樣，籠罩著現場經久不散，把靠得最近的他們嗆得悶咳不止。
反正麻木著臉，麻木著心態，麻木地在煙熏火燎中掀開攝影機紅布宣布開機的王維，已化身成了一座雕塑，就感覺此時要是有一陣風呼呼的吹過來，他能直接給風化了。
港真，王維發誓，以後要是再搞勞什子開機儀式，便讓他就地風化吧。
……
「哈哈哈哈……」沈貞儀扶牆笑得直不起腰來。
「小貞，快別笑了，導演臉黑的不能看了。」汪曉靜咬唇忍笑。
圓臉短髮的汪曉靜是沈貞儀新上任的生活助理。
為了就近看美人而選擇進娛樂圈當助理的她，對自己的第一任僱主滿意得不能再滿意了——甭管僱主前途如何，對著她這張臉，每天的心情都是美美噠。
她還是第一次跟僱主參加開機儀式，尚未來得及對導演的神顏冒星星眼，就被堪稱魔幻的開機儀式給震撼了。
不過，她還是表現出了極強的專業素質——勉強忍住不笑。
沈貞儀卻幾乎笑岔了氣：「沒……沒事，你看劇組除了他，哪個人不差點笑死。」
確實，此刻劇組裡捧腹大笑的不止一兩人。
確切來說，開機儀式后，有種重回人間感覺的劇組，歡樂的笑聲就沒停過。
當然，為了不再刺激全程黑臉的導演，大多數人不會笑得太出格——除非真的忍不住。
譬如沈貞儀。
又譬如主攝影周霖。
這貨扶著攝影機狂笑：「太特么奇葩了，這絕對是影視圈最奇葩最傳奇的開機儀式，沒有之一。」
又是扼腕嘆息：「早知道，就該從頭到尾拍下來，放到片花里去，弄不好比正片還精彩。」
王維忍無可忍：「閉嘴。」
然後恨恨的喊來徐道行：「馬上把老王給我攆出去，最近這段時間我都不想在劇組中再看到這貨。」
徐道行憋笑憋得臉都紅了：「我聽你的。」
不攆出去是不行了，這廝太影響劇組的磨合了。
誰能想得到，一個司空見慣的開機儀式，能被他玩出這麼騷的操作？
一般人對於開機燒香的心態無非是：管它有用沒用，燒個香反正也不損失啥，萬一管用就賺了。
問題是，老王燒的香也忒多了，拜的神也忒奇葩了。
管不管用暫時不知道，總之大家是真的被雷到了。
直接的後果就是，開機儀式后，劇組眾人笑得根本停不下來。
「咳，導演，我建議正式拍攝稍稍推遲半天吧，不然我怕不少人會笑場。」徐道行話帶笑意。
「推吧，推吧。」王維雙手叉腰，滿臉無語，「還有，立刻，馬上禁止老王靠近劇組，他已經不光是嚇人了，而是直接要嚇死人不償命。」
「禁多久呢？」
「禁到等我心情好了再說。」王維沒好氣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