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名為榮耀,實則束縛
啻天帝的姿勢沒有改變。
右手撫額,他甚至沒有出手去阻止幽溟的打算。
不需要,他是這麼判斷的。
穿過漫天散飛的碎片,幽溟向魔祭之殿飛去,銀sè的長,黑sè的羽翼,還有混亂的心。
就在幽溟穿過破碎掉了的那道牆的瞬間,散亂的牆之碎片再度癒合,紛紛揚揚,從各個方向聚集了過來,凝集,成線,成片……成牆……
完好如初,沒有一絲破綻。
光線沿著那道透明的牆傾斜而下,勢若飛瀑。
向上伸出左手,張開五指,啻天帝接住了一片飄落下來的黑sè羽毛,沾有血絲的羽毛。
「哈,幽溟,你就那麼急嗎?」
啻天帝嘆息道。
「嗤!」
那片黑sè的羽毛瞬間化為虛無。
優雅地收回自己的左手,啻天帝依舊沒有注視上方的魔祭之殿,「也有吾意料之外的變數呢……」
「魔啊,不需要太多的感情,幽溟,你明白嗎……你,應該不會明白的……」
啻天帝如是說。
魔皇,啻天帝。
在場的魔,大概只有啻天帝冷靜如初吧。
銀剎小聲道:「吾主,為什麼讓幽溟過去呢?」
「銀剎,你阻止的了他嗎?」啻天帝淡淡道。
「只要您下令,我自當盡全力攔下幽溟!」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是你盡全力就可以做成功的。」
銀剎:「……」
「銀剎,吾非不信任你,只是想告訴你事實。」
「……不愧是吾主!」
真是好委婉的說法呢,您是想告訴我要有自知之明吧,是啊,我是沒有幽溟那麼厲害呢,事實嗎?哈,還真是讓我厭惡的事實。
銀剎就算再怎麼不聰明,也知道他的主人在暗示什麼啊。
「等待吧,墨嬋不會讓吾失望的,吾相信她……」
闔上眼睛,啻天帝從容依舊。
就算魔界的天塌了下來,您應該也會很從容地把它撐起來吧。
銀剎是這麼想的。
是啊,因為您是啻天帝,高傲的啻天帝。
想到這裡,銀剎方才的不爽心情瞬間消散了,「我只是您的影子,不該抱怨您的光輝。」
牆的對面。
直接無視魔祭之殿外的結界,幽溟飛了進去。
「誒?誒?你為什麼那麼容易就進來了?這可是我的得意之作哎!」
墨嬋的眼睛是這麼向幽溟傳達她的想法的。
收起背後那對拉風的黑sè羽翼,幽溟徑直走向了墨嬋,伸出手,幽溟拍了拍墨嬋的腦袋,「向這種程度的結界怎麼可能攔得住我?」
「嗯,沒錯,張開這種結界的人還真是沒有才能,你看那裡,那裡,還有那裡……」幽溟用左手中的「神之泣」很輕鬆地就指出了墨嬋張開的這張巨大結界的破綻之處。
幽溟很得意地把張開結界的那個傢伙數落的一文不值。
其實,他不知道墨嬋就是他口中的那個傢伙。
絲毫沒有注意到墨嬋臉上越來越沉重的表情,唔,已經不能再稱之為沉重了,分明就是暴怒了!
「咳咳哼!!」
墨嬋伸出右手拿開幽溟放在她腦袋上的手。
「真是抱歉呢,這個結界是我張開的!」
墨嬋如是說。
「——!!」
「啊哈!」
幽溟隨即換上了另外一種語氣。
「嘖嘖,仔細瞅瞅的話,這個結界還是蠻不錯的,雖然有點小瑕疵,但已經很完美了,唔,你真是天才啊,在我下面的天才!」幽溟讚歎墨嬋道。
青欒、藍璽,兩位殿主一臉「咦?咦?生什麼事了?」的表情。
「嗯?你要做什麼?」墨嬋瞅著幽溟攬住她腰的手,「唔,他怎麼能當著兩位兄長的面如此的淺薄無禮呢?」墨嬋其實是這麼想的。
(那個,要是青欒、藍璽不在的話…………幽溟就可以對你無禮了嗎?墨嬋……)
「離開吧,這兒不適合你。」
幽溟如是說。
「你真的什麼都不懂呢。」
墨嬋淡淡道。
「離開?你知道那意味著什麼嗎?」墨嬋一臉凄艷。
「嗯?」幽溟露出困惑的表情。
墨嬋翹起腳尖,在幽溟耳邊小聲道:「我若離開,我的那兩位可愛的小侄女中的一位就要作為下一個司祭……」
「明白了嗎?」
墨嬋對著幽溟的耳朵輕輕吹了一口氣。
蠻癢的,若是平常的話,幽溟應該會有這種感覺。
但是現在幽溟卻沒有任何實感。
什麼時候開始的呢?
zìyou什麼的,好奢侈啊。
就連想想都是罪。
墨嬋可是很喜歡她的那兩個小侄女。
怎會讓她們代替自己呢?
沒可能的!
青欒、藍璽,什麼也沒說。
他們又能說什麼呢?
一邊是自己的小妹。
一邊是自己的女兒。
孰輕?孰重?
魔界沒有這樣的天平。
所謂的魔祭之殿啊,就是歷代司祭的墳墓,初代魔皇,第一任司祭,漂亮高傲的女皇啊,她有著和墨嬋一樣漂亮的黑sè長。
祭祀?為什麼要祭祀?
是誰立下的規矩?
歷經無盡數月,為什麼還要繼續下去?
執念是罪。
名為榮耀,實則束縛。
嗯,應該是詛咒,至死方休的詛咒,一任司祭的終結?接下來呢?輪迴的齒輪不會停止,獻上下任少女的鮮血,獻上她的靈魂……
墨嬋?
她是墨嬋嗎?
錯了啊,她是潤滑劑,她的血肉,她的靈魂,她的一切都是那個看不到的齒輪的潤滑劑。
「吱!」、「吱!」……
聽到了嗎?齒輪碾碎骨頭的窸窣聲響。
「滴!」、「滴!」……
滴落在你臉上的血很紅艷嗎?那是她的血嗎?
「嗚嗚嗚嗚……」
誰在哭泣?為什麼哭泣?
死心吧。
放棄吧。
你,沒有救贖……
墨嬋漆黑的長,一根一根從幽溟指縫裡滑過,「何必呢,你又不是我的什麼人?」
「離開吧,這兒不適合你。」
墨嬋如是說。
諷刺,好諷刺啊!
這句話,明明是幽溟先說的嘛。
言人與聽眾互喚了。
效果?
嗯?
笑?
為什麼你還在笑?
甜甜的,冰冰的,墨嬋在笑。
不要看我,不要看我啊!
墨嬋的視線讓幽溟覺得渾身不自在。
「什麼啊,原來我真的什麼都不知道。」
幽溟如是說。
無力?
沮喪?
挫敗?
你啊,真的很渺小。
「渣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