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夜度冤魂
道家的超度,也叫鍊度。
心為火,燒掉亡魂的業障。
腎為水,蕩滌亡魂的罪垢。
坐壇法師通過自身修鍊之水火,來煉化亡魂。
再采北斗、南斗之炁,混合幻化太乙救苦天尊,將流連人間的亡魂送去陰間。
常見的超度儀式可分為三類。
一類是十方超度。
需要布法設壇,把附近的各類孤魂野鬼全部招過來進行統一的超度。
上次我在村裡廣場上做的,就叫十方超度。
二類是亡人超度。
親人過世,家人希望亡者脫離地獄苦早登極樂界。
這樣的白事儀典經常能夠遇到,也是最容易招惹騙子扎堆的活兒。
三類就是冤魂超度。
枉死鬼、墮胎嬰靈……這些心愿未了的冤親債主,最容易滯留在人間。
它們會遺忘留在人間的初衷,帶著一腔執念不斷糾纏生人,完成由魂到鬼的過渡。
冤魂超度是最危險的。
一般的騙子遇到這樣的活兒,也會敬而遠之。..
因為搞不好就會被冤魂纏上。
我在二迷糊家院子里做完超度儀典,就已經凌晨三點。
二迷糊生前窮困潦倒沒有成家。
開壇前,我就讓劉福到鎮上去買紙人紙馬、陰鈔冥幣,多多益善。
劉福直接整滿了一輛小貨車拉回來。
我帶著劉福、高大梅和趙軍不緊不慢的燒起來。
上次廣場上見「陰兵」的事雖然搞清楚了,高大梅還是心有餘悸。
她來的不情不願,一晚上都在催我趕緊做完法事,放她回家。
高大梅一邊燒著紙錢,又開始埋怨劉福買的太多。
劉福難得的嚴肅斥責高大梅:「你懂什麼?二迷糊死的時候,咱們都在旁邊,不多燒點,你等他回來找你呢!」
高大梅被劉福嚇的一句話不敢多說。
趙軍跟我下了兩次墓,膽子嚇衰了,見識卻漲了起來。
他趕緊攔著劉福,「呸呸呸,壞的不靈好的靈,心存善念百無禁忌、百無禁忌……」
劉福也趕緊跟著念叨起來。
我看著時候差不多了,就到法案上燒起靈符,兌了三碗符水讓他們喝。
趙軍想都沒想就一口灌下去。
高大梅猶猶豫豫的問我,「小金啊,這什麼東西?怎麼聞著一股燒草殼子的味道。」
劉福的碗遞到嘴邊也聳著鼻子,聞起來。
「草殼子味就對了。」我對高大梅和劉福笑道:「我家的符紙都是自己做的,用的是端午節當天摘的艾草燒出的草木灰。」
「艾草可是好東西啊,能驅寒祛濕,大半夜折騰到這麼晚就得喝這個。」劉福笑呵呵的說。
我重重的一拍巴掌笑道:「還是村長有見識,一語道破天機,這碗符水不止驅寒,主要是給你們補陽氣。」
「小金,我這碗怎麼沒草味,還聞著有點人蔘味,還有生薑味……」劉福面帶疑色。
我摟著劉福肩膀,小聲問:「福哥最近是不是身子有點虛?」
劉福不好意思的沖我擠了擠眼睛,「你嫂子不知道抽的哪門風,都這個年紀了,又想要二胎。」
高大梅站在旁邊滿臉不屑。
我推著劉福的手,把碗舉起來,「那就對了,這是艾葉草灰做的符水,通著仙靈呢,缺的多,就補的多,老爺們兒都懂……」
劉福到聽這個,再沒一句廢話,揚脖就整碗悶了下去,連沉在碗底的草灰都沒剩下。
眼見著一層紅氣順著脖子根,朝劉福腦門頂上去。
劉福當場就見了汗。
高大梅扭扭捏捏,好歹也抿了一小口。
「時間不早了,你們先撤,剩下的我自己搞定。」我對劉福低聲笑說:「趁著這股子勁,嫂子要二胎的事,今天晚上就成了。」
劉福喘起粗氣、大張著嘴,樂到直點頭。
他叫著高大梅上車。
趙軍也跟出了院子。
「怎麼這麼沒眼力見呢,兩座的小貨車,怎麼坐三個人?」劉福伸長了胳膊,拉上了高大梅那邊的車門。
趙軍委屈吧啦的問:「我坐後車廂總行吧?」
劉福不耐煩的擺了擺手。
趙軍跑到後面準備爬車廂。
劉福跟我打了聲招呼,丟下趙軍呼嘯而去。
趙軍對著劉福的貨車比出了中指,大罵:「真踏馬不是東西。」
「你信不信,那混蛋肯定拉著高大梅車震去了。」趙軍憤憤不平的跟我吐槽,「你不是要收拾他嘛?怎麼就讓他這麼走了?」
「你說不讓我招惹劉福的。」我對著趙軍腰肋子捅了兩下,「你都看破紅塵了,還跟他生氣?」
「我……」趙軍被我擠兌的沒話說,氣哼哼的背起手走路回家。
我又往火堆里添了幾把陰鈔,保著火苗不滅,往二迷糊家廚房去。
二迷糊出名的懶,屋裡的常規狀態就是亂糟糟一片。
人出事之後,走流程找證據的到家裡翻了一遍。
發現金牌之後,又翻了一遍。
也就堂屋裡要擺骨灰罈,村裡人幫著收拾了一下,其他屋裡跟迷魂陣似的找下腳的地方都費勁。
我進到院東邊的廚房,按了兩下開關,燈是壞的。
秉承做事要收尾、毀屍要滅跡的原則,我還是堅持找到廚房裡的水龍頭,要刷乾淨劉福用過的碗。
「咻咻——」
水龍頭裡發出一陣乾涸的哨音。
誰這麼勤快,把總閥門都給關了?
我摸出手機打著亮,拉開櫥櫃準備開閥門。
「咕咚——!」
櫥櫃里發出一聲怪響。
我心想著應該是鬧老鼠,就拉開櫃門準備先趕老鼠。
誰想著柜子門拉開,柜子里又沒動靜了。
我照著手機往柜子里瞅。
頭一眼就看到一張白呲呲的怪臉,正對著我長大了嘴。
我強忍住罵人的衝動,把柜子里的「人」揪了出來。
二迷糊沒結婚,有正常的需要,在家裡藏個橡膠假人我都能理解,可是把這東西塞進櫥櫃里的傢伙,就有點缺德了。
這也就是我,要是換成別人,大白天看見也得嚇的叫娘。
我鑽進柜子里開閥門。
手剛摸著開關,水盆就傳出了流水聲。
我楞了一下,來回擰動閥門,可這玩意兒根本沒用。
櫥櫃里的流水聲「轟轟」直響一刻沒停,震的我腦仁疼。
我正準備抽身出來,突然感覺腳脖子一緊。
一隻冰涼的手,伸進了我的褲腿里。
手指頭還挑釁似的,輪換用力捏了。
這是只人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