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情報方面的工作不歸中原中也管,因此他並不知道這條消息的來源於哪,也根本不知道費奧多爾是誰。
青木言從對方臉上的茫然神色中明白了什麼,他換了個說法,「費奧多爾是錄音里的另一個人,他同樣也是我本來委託你們想要在畫里尋找的那個朋友。」
這句話更讓人摸不著頭腦了。
中原中也一頭霧水地問道:「你們究竟是什麼關係?」
連朋友消息都能販賣,為了控制對方甚至不惜從北歐偷渡一隻吸血鬼來橫濱,這些事情看起來可不像是一個朋友該做的。
「我曾說過他是一個很危險的人,他擅長偽裝,也擅長操控人心。」青木言嘆了口氣,眉目間是化不開的憂愁,「當初他有意接近我跟我成為了朋友,給了我特殊的顏料,委託我幫他畫一幅畫,因為是朋友,所以我答應了。」
中原中也隱約明白了什麼,「是那幅失控的畫嗎?」
「沒錯,我不知道他給我的顏料會是這麼特殊的東西,導致那幅畫都從我異能控制中脫離,它已經不像是一幅普通的畫了,更像是擁有了獨立思維的怪物。」青木言說到這裡有些懊惱地皺眉,雙手緊緊握著水杯,像是因為什麼而恐懼焦灼一樣。
這番話讓中原中也想起了當初在畫中尋人時所見到的那個詭異物體,「那個東西究竟什麼?」
「我也不知道。」青木言遺憾地搖了搖頭,「那個球體當初我畫的是月亮,但是伴隨著他得到畫之後,就逐漸演變成了那樣的東西,直到這幅畫從我的控制里逃脫了,他也被困在了畫里,我想要找他一問究竟,所以才會委託港口Mafia幫忙尋找。」
「可是畫里並沒有人。」中原中也意識到了某種陰謀的氣息。
「是的,他也許是在白霧我異能被剝離的時候出去了。」青木言苦笑著放下手裡的杯子,摸上自己被繃帶纏繞的手腕,「現在看來一切都太過於巧合,白霧之後我就被人綁架挑斷了手筋。」
中原中也眉頭緊皺,不知道對方說的哪些是真話哪些是假話,從對方表情和情緒來看都看不出任何偽裝的痕迹。
但是如果想要控制青木言繼續維持朋友關係不應該是最好的選擇嗎?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
「因為他很清楚,在我發現他的理想並不是在跟我開玩笑之後,我不可能會再幫助他。」青木言抬起眼眸,那雙一直平靜如霧的灰藍里涌動出了劇烈的情緒波動,「他想要消滅世界上所有的異能者。」
「哈?」中原中也開始認為這是對方的新一輪謊言了。
如果這是真的,他甚至覺得對方那個朋友有點異想天開,暫且不提世界上的異能者有多少,超越者又有多少,殺死一個超越者有多困難沒有人比中原中也更清楚。
想要顛覆這樣一個世界,青木言那個朋友不是在誇大其詞就說明對方是個瘋子。
青木言像是看出了對方神色中的懷疑和輕視,他意味不明地提醒道:「你不要小看他,他對人心慾望的把控十分擅長,就像是太宰一樣,而這個世界並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樣和平,否則為什麼北歐的吸血種危機會由日本的福地櫻痴去解決?明明那邊也有超越者。」
既然費奧多爾選擇讓港口Mafia懷疑自己,那對方也別想獨善其身。
消息的泄露已經讓青木言命不久矣的謊言陷入了被拆穿的倒計時,不如徹底將局面中的迷霧撥開,把所有人都拖入明面上。
中原中也沒有說自己相信還是沒有相信,這番話說的極為大膽,甚至在隱約暗示些什麼,港口Mafia有自己的立場和判斷。
他重新把話題引上正軌,「所以你究竟是怎麼被吸血鬼咬到的?」
中原中也沒從對方外露的皮膚上看出任何咬痕,而且一般被這種東西咬到了都會變成吸血鬼吧?對方看上去跟正常人無異,沒有任何即將變成吸血鬼的預兆。
青木言應該不會說還沒有起效這種拙劣的謊話吧?
「你不是也看見他了嗎?」青木言低垂著眼眸,看著杯子里已經完全冷了的清茶,「他是空間系異能者,北歐的吸血種感染是十分可怕的,被感染成為吸血鬼的同時也依舊能夠使用異能,更為可怕的是——所有吸血鬼都會聽命於上位,因此被咬過的我,會完全聽從咬了我的那個吸血鬼的命令。」
青木言並不了解北歐吸血種傳染中的具體情況,他只聽老師提過這件事,老師提起這件事的時候口吻帶著刻薄與暗諷,彷彿在嘲笑什麼,也許是在嘲笑北歐超越者的獨善其身,也可能是在嘲笑背後那些人的野心。
不過按照大眾對於吸血鬼的印象就是這樣,照著說准沒錯,港口Mafia總不可能真的全橫濱去抓果戈里。
而熱愛自由討厭束縛的空間系異能者果戈里會被港口Mafia抓住那才是一件怪事。
「你是指……」
中原中也總覺得違和,他試圖更清晰的回想那個銀髮身影,但這麼想怎麼覺得對方跟吸血鬼搭不上邊。
在某個電光火石間,他忽然明白了為什麼會覺得那個人的打扮似曾相識了。
這不是馬戲團里那些表演魔術的小丑都會穿著的衣物嗎?只不過對方的沒有那麼誇張,像是被改良過、更貼近魔術師的那種禮服。
「你下一句話該不會想說——你被咬了之後,因為那個人著急去馬戲團拋綵球所以沒來得及管你吧?」
「不要小看我啊……好歹我也是個異能者。」青木言微微笑了笑,只是那笑容怎麼看怎麼覺得疲倦與無力,「雖然被咬到了,但我怎麼會那麼容易就讓他們得逞呢?不過這件事對我而言確實造成了不小的困擾。」
他說到這裡嘆了口氣,眼眸里浮現出些許糾結和遲疑,最後還是開口,「你也知道,因為我身體的衰敗所以我選擇把精神和身體在畫中分開,這樣在畫里就能夠自由行動,所以你現在所處的地方是我的畫中……」
「畫中?!」中原中也愕然出聲。
太宰治呈交的有關青木言異能的報告,他當然看過,也知道青木言的異能能夠在悄無聲息中發動,但沒想到對方居然真的會這麼做。
看見對方臉上的驚愕,青木言露出看似疑惑的表情,「太宰沒有對你提過我命不久矣的事情嗎?可你明明知道我的命不久矣……為什麼還會這麼驚訝?」
確實,太宰治確實說過,但通常都是期盼青木言早點死、堪稱是詛咒一樣的話,中原中也聽了兩句就嫌煩走開了。
所以他怎麼知道青木言的命不久矣到底是個什麼程度?從之前對方咳血的模樣來看,確實是命不久矣,現在的模樣也像是命不久矣。
如果真的到了起不來床沒有行動能力的地步,太宰治為什麼不幹脆守在青木言床邊?那已經是活不過三天的死亡宣告了吧?!
而太宰治一邊說著這種話,一邊又像是絲毫不擔心一樣繼續幹些常人無法理解的事,這種反應看起來完全是青木言雖然命不久矣但是還能活一段時間的樣子。
所以中原中也在見到青木言仍舊能夠行動時沒有絲毫懷疑。
對方的反應與想象中的一樣,青木言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對方表情的細微變化,對於太宰治和中原中也之間的關係有了一個更清晰的認知。
他起身說道:「不過這些都不重要了,請跟我來。」
青木言帶著對方往二樓通道走去,在樓梯進入到二樓區域時,像是進入了什麼深淵一樣,周圍漆黑一片,只能藉助窗外晨曦看見模糊不堪的輪廓,而青木言卻不受任何影響般一路走到了一間房間前,推開了門。
「這就是我為什麼會拒絕你要求的原因。」
房間里一片漆黑,青木言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拿出了一隻蠟燭,微弱的燭火不能照亮全部,但也足以讓中原中也看清這所房間的大致布局,這是一間十分空曠的房間,裡面什麼傢具都沒有,角落裡蜷縮著一個黑影,從輪廓判斷是一個人。
正當中原中也感到莫名其妙時,只聽身側的少年帶著悲傷與歉意的嗓音響起:「對不起,其實我已經變成了吸血鬼,只能躲避著陽光和人,否則吸血鬼的本能會讓我控制不住去咬人。」
「吸血鬼……?被感染的這麼快?」中原中也微微睜大眼眸。
他接過對方手裡的蠟燭靠近了角落裡的黑影,在微弱的光源下,可以看見角落裡少年正以一種失去意識的姿勢躺在地上,對方纖細的腳裸處被沉重的鎖鏈緊緊綁住,而鎖鏈的另一頭則在牆上釘死。
這個少年外貌看起來跟身側的青木言一模一樣,只不過躺在地上的這個少年身上多了那種非人的氣息,皮膚白的近乎看不見任何血色,中原中也同樣沒在這個少年身上看見任何傷口,在指尖探向對方脈搏時,驚愕地發現對方沒有心跳。
青木言的嗓音恰到好處從身後響起,「吸血鬼有強悍的自愈能力,無論什麼傷都能夠被治好,哪怕是身體器官衰敗也能繼續活下去……啊,這樣大概已經不能算是活著了吧……」
中原中也感覺這副場景有些說不出的詭異,他伸出手撥開了地上那個少年的眼皮,對方的眼眶裡沒有記憶里的霧霾藍,而是一片純白,像是只有眼白沒有瞳孔了一樣。
帶著黑色手套的修長手指捏開對方閉合的唇,毫無血色的蒼白唇片張開一條縫隙,食指探進去在兩邊摸到了兩顆尖銳的牙齒,確實是吸血鬼的標配。
在檢查完了之後,中原中也後知後覺想起這具身體的主人正蹲在自己身邊看,他有些不自在地鬆開了手。
青木言彷彿並沒有覺得有什麼被冒犯的感覺,他平靜地訴說著事件發生的緣由,「他用謊言欺騙了我,見到了我陷入昏迷毫無意識的身體,因為他的異能能夠傳送,我沒能及時反應過來導致身體被感染成了吸血鬼,幸好我精神是剝離的,所以異能並不受他的控制也成功把他丟出了畫里,白晝即將來臨,吸血鬼不能見陽光,他只能選擇離開。」
「原本想葬在橫濱那片海岸上的,結果這下連原本一直衰敗的身體和精神都得到了永恆。」說到最後,青木言語氣透著自嘲的意味。
「那你現在……是變不回人類了嗎?」中原中也回過頭看向那個蹲在他身邊的少年,後者臉上的表情在燭火的跳動下變得晦暗不明。
青木言表情重新變得憂鬱,說出了最後結果,「我不知道這種情況可不可逆,但我已經無法出現在現實是毋庸置疑的事實。」
所有的說辭都圓上了。
甚至完美補上了為什麼青木言面色會變得好看的原因,變成了吸血鬼當然沒有死亡與衰敗一說。
中原中也壓下心底的質疑,這件事他會去查清楚,查明青木言究竟有沒有撒謊。
如果是謊言,他會讓對方知道戲弄港口Mafia的代價。
「我知道了。」中原中也從地上起身,「我會弄清楚這件事的,如果是真的,那我會為之前的懷疑向你道歉,如果是假的……」
後面的話中原中也沒有再說,他深深看了青木言一眼,威脅的意味不言而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