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狂徒·活該

「喂？您好，我是淺神彌耶，我想報警，我在東京巨蛋發現了可疑人士。」

來自熱心市民的報警以及工藤優作的推理，讓警察們總算確定了炸彈的地點和可能的爆炸時間，課長立即下令終止了地毯式搜索，將警力調動到東京巨蛋附近。

「今天晚上九點，最近正火的女團『明日之星』將在東京巨蛋演出，表演持續三小時，那就是犯人口中的最閃耀的表演。」

「按照犯人前兩次犯案的習慣，炸彈應該會在九點開始倒數，一直到零點，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尋找並拆除炸彈。」

無法確認犯人是否會因為疏散群眾而引爆炸彈，要悄無聲息地疏散即將到來的五萬五千名觀眾，是絕對不可能的事。

為了儘可能地不讓炸彈在東京巨蛋這樣重要的地方爆炸，警察們只能穿上便衣進入巨蛋，搜查炸彈。

21：00

「噠！」微不可查的輕踏聲響起，威雀從頂部落到了天花板的鋼架上。

俯瞰腳下，密密麻麻的人群在觀眾席上像煮沸的開水一樣涌動，隨著三位穿著華麗的少女出現在舞台上，發出要掀翻屋頂的呼喊。

悠平在這裡。

只要意識到這一點，只要感受到悠平的存在，威雀就不會被情緒所影響。

這是只有悠平能夠帶給他的平靜，比死亡更加令他安心和著迷。

此刻，東京巨蛋內明亮如白晝，絢麗的霓虹燈迷亂著所有人的視線，而在無人注意的燈光之上的黑暗中，威雀靈巧地穿梭在鋼架間。

他的腳步甚至帶著些愉悅的感覺，在不足一掌寬的鋼架上如履平地，呼吸間就到了屋頂的邊緣，順著架子滑了下去。

下滑的過程中，他還觀察著周圍的情況，時不時向旁邊的架子跳，最後降落在一個沒有監控的小角落裡。

四下看看，威雀正準備向某個方向走。

「等等！」熟悉又陌生的聲音突兀響起。

被發現了，清除？

這是威雀的第一反應，但下一秒他就反應過來說話的人是誰。

是萩原研二。

怎麼辦？

他肌肉緊繃，下意識地選擇旁邊的小路，打算逃跑。

「勸你不要逃跑喲！」松田陣平從另一邊堵了過來，恰好阻斷了威雀逃跑的路線。

按理來說，在燈光如此刺眼的情況下，不可能有人看到燈后的東西，威雀也是抱著這樣的想法才肆無忌憚地從上方潛入的。

然而，這是一個柯學的世界。

在威雀到達頂部鋼架后的不久，正在搜索炸彈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就注意到了燈后的黑影。

起初，他們只以為那是一隻貓。

畢竟那種在細小鋼架上快速移動的生物怎麼想都不可能是人類吧！

但沒過多久，他們就發現了不對。

在這種敏感的情況下，他們不能放過任何一個可疑點。

於是他們就混在人群里，悄無聲息地靠近了威雀的降落地點，並成功把人堵在了這裡。

在此之前，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是把這個可疑人物當作這次事件的嫌疑人來看的——事實上，完全沒見過威雀的松田陣平現在還將他當作嫌疑人來看——但在看到威雀的瞬間，一抹蒼白突然在萩原研二腦中一閃而過，他下意識脫口而出：「是你！」

一年前的那次險些殉職的事件令萩原研二記憶猶新，尤其是那個莫名其妙衝出來，為自己擋下了大部分衝擊的人。

儘管在其後的調查中，那位救命恩人疑似犯罪分子，但也不能否認他救了萩原研二的事實。

公安的同事甚至為此調查了萩原家的祖孫三代，就為了找出那位神秘人是否與萩原家有什麼聯繫，可惜最後一無所獲，他們在萩原家周圍埋伏了一段時間，最後不得不猜想：也許那位神秘人只是一時良心發現，或者有什麼更加隱秘的原因——比如這位萩原警官正好是那位神秘人的理想型什麼的。

不過，不管怎樣，就萩原研二本人來說，他還是很想向對方道一聲謝的。

那個時候的他其實並沒有看到神秘人的臉，但此刻，看到「嫌疑人」的那頭白髮和對方那雙小兔子一樣的眼睛，萩原研二莫名地就確定了，這個人就是當年那個救下自己的人！

「萩？」本來還十分警惕地看著威雀的松田陣平疑惑，動作間的敵意消去了大半。

雖然還是覺得這個悄悄潛進來的人很可疑，但比起自己，松田陣平更相信萩原研二，他沒有從萩原研二的表現中看到敵意，甚至還感受到了一點善意。

威雀的表情有些迷茫。

按理來說，他是確定了藥效起作用了才鬆手的，萩原研二不可能看見了他的臉呀。

「沒什麼，現在不是解釋的時間。」萩原研二看了眼時間。

21:17

看起來還有不短的一段時間，即便如此，萩原研二也不希望弟弟繼續處在危險的境地。

悠平的身體本來就不好，現在一定很害怕。

只要一想到弟弟此刻蜷縮在一個正在倒計時的炸彈旁邊，萩原研二就恨不得馬上瞬移到弟弟身邊。

而且……

不知道為什麼，萩原研二總覺得不安，他的直覺一向很准，這種不安愈發讓他感到焦急。

「你們在找炸彈？」威雀突然開口，「在東面的二號承重牆那邊，那邊是一個堆放損壞的舞台用具的倉庫，你們要找的炸彈在承重牆的後面。」

「你怎麼知道！」信息量最少的松田陣平震驚。

自知自己的犯罪分子身份肯定會被警察和公安知道，威雀有恃無恐：「看到的，好像旁邊還有兩個人。」

「你們不快點過去嗎？我記得倒計時只有一個小時。」

！

現在顯然不是追究這個神秘人身份的時候，如果對方說的是真的，現在留給他們拆彈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萩原研二瞬間做出了決定，向著威雀所說的方向衝去，松田陣平毫不猶豫地跟上。

看著兩個人的身影眨眼間消失在拐角，威雀後退一步，踏進另一條小道。

舞台的後方堆積了各種設施，這使得在其中穿行變得十分困難，但這對身手靈活的威雀來說並不是什麼難事，堪比貓科動物的柔韌度讓他能夠輕而易舉地穿過各種狹窄的地方。

於是明明是選擇了較遠的路線，威雀卻比警方更早一步到了東區的倉庫。

借著通風管道，他悄無聲息地來到了承重牆的附近，視線落到靠坐在炸彈邊的萩原悠平身上，再也沒有移開。

克制自己想要撓牆的動作，威雀拿出了從後勤部拿來的控制器。

從名單上那些任務目標的家裡搜到的交易名單被威雀拿給了淺神彌耶，本來只是單純地當作基礎情報記錄，卻被淺神彌耶發現了其中的線索，一個買了炸彈和藥劑的普通司機，這個身份在一水的□□頭子里尤為顯眼。

渡邊田三，交易人之一，其照片與萩原悠平形容的相貌特徵完全重合——當然，這是威雀確認的。

既然犯人的炸彈是從組織里取，那就簡單多了，組織自己做的炸彈，組織內部當然會有一些特殊的控制方法。

而這個控制器早在威雀離開基地的時候就被交到威雀手中了。

靠坐在炸彈邊的萩原悠平狀似不經意地瞥了一眼通風口，又收回了視線。

00：31

「看來，那些沒用的警察果然找不到這裡啊。」渡邊田三不知道是慶幸還是可惜地說道，「別害怕小朋友，會有足足五萬人跟我們一起陪葬的！」

萩原悠平並不覺得害怕，說實話，他只覺得困。

漂浮的系統面板下，一個類似體力條的東西綴在【懶惰】後面，看樣子已經快見底了，等到這個體力條耗盡，哪怕萩原悠平再怎麼不願意，都會無法抵抗地陷入沉睡。

「不會有人給你陪葬的，炮灰先生。」嘲諷的笑容浮現在臉上，萩原悠平抬眸注視不遠的司機，深邃的紫瞳里是扎眼的憐憫，「如果你還有腦子的話，也許你知道什麼是當量。」

「你沒多少積蓄吧？就算傾家蕩產也只能買到這麼一點炸藥和麻醉劑，這個體積的炸彈，根本炸不毀這裡的承重牆。」嘴角的笑容擴大，少年似乎從這種行為中得到了樂趣，連蔫噠噠的呆毛都精神得翹起，「最後，會死在這裡的只有你自己而已，稍微有點炮灰的自覺啊，大叔。」

「你！不，不可能！那個人明明說這種炸彈可以輕鬆地炸毀一座大樓！」

「哈？」萩原悠平拖長了語調，神色愈發嘲諷，「炮灰先生，你憑什麼覺得自己應該被眷顧？」

是，萩原悠平從來不否認自己能夠救下哥哥是受了系統的幫助，如果不是那些人格特質，除了耍賴不讓哥哥進入□□處理班，他很難救下哥哥。

但如今所擁有的一切，都是萩原悠平自己努力得來的。

他不斷在時間軸上穿梭，親身回到過去，親身在黑暗中摸爬打滾，親身去學習那些晦澀的知識，哪怕到了可以放手不管的現在，他也從來沒有放鬆過自己的學習。

真正學習了醫學知識的是萩原悠平，真正經歷過飢餓、感受過瀕死、沉溺於黑暗的是萩原悠平，那些從萩原悠平的精神中分裂出來的副人格才是直接接收了記憶。

是那些苦痛造就了今日的萩原悠平。

所以……

「你活該是炮灰。」萩原悠平毫不客氣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