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爆炸·錨點

從知道自己身處東京巨蛋后，萩原悠平就沒打算等警方來救自己，通知警方純粹是為了讓他們來善後。

據他對炸彈的了解，身邊的這處炸彈雖然當量不大，但也足夠波及到這處大型倉庫外加周邊的一部分範圍。

而警視廳……並不是萩原悠平看不起他們，而是就目前這個情況，會被派來拆除炸彈的大概率還是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

畢竟犯人所選的地方是東京巨蛋，對於那些資本家來說，他們當然不會希望這麼重要的商業場所被損壞，更不會允許在如此盛大的演出時疏散觀眾，這麼一來，警視廳就只能盡量地派遣能力最強的精英前來拆彈。

目前為止，就萩原悠平所知，警視廳並沒有比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的拆彈技術更優秀的人。

開玩笑！萩原悠平好不容易把哥哥救下來，這麼可能願意讓他們來冒險，更何況有司機在場，恐怕一旦警方表現出能夠拆除炸彈的跡象，他就會直接引爆炸彈。

這樣一來，還不如讓淺神彌耶來救自己。

【傲慢】的人格特質帶來的當然不會只有臉盲這個debuff，就像【暴怒】會對威雀的身體素質進行加成一樣，【傲慢】對淺神彌耶也有相應的加成。

在擁有足夠水平的專業知識的情況下，【傲慢】在相應專業領域的操控中會獲得成功率的加成，這個buff只能針對一個專業，並且無法修改。

曾經的萩原悠平抱著一定要讓哥哥活著的執念選擇了醫學。

經過近十年的瘋狂學□□算將這個buff疊滿了。

換言之，只要一個人沒有斷氣，就不存在淺神彌耶治不好的情況。

萩原悠平無法理解為什麼一個人可以理所當然地相信一個可以被他用背包背進來的炸彈可以炸毀一座龐大建築的承重牆，更無法理解為什麼他可以相信只要毀掉一處承重牆就可以摧毀整個巨蛋。

——這種蜜汁自信甚至使警方都誤以為他帶了什麼巨量炸彈。

但是這些都跟他沒關係。

他只是在借著發獃的時間觀察了一下四周。

雖然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其實即使在爆炸點附近，只要能在爆炸時找到合適的掩體的話，是很有可能生還的，歷史上就曾有過距離核爆點僅三百米，卻奇迹倖存的事情。

這個倉庫本來就是用來堆放各種廢棄損壞的儀器，萩原悠平又正好處在牆邊，要找一個合適的掩體不要太容易。他的體力確實不好，但瞬間的爆發力還是足夠他快速滾進找好的掩體的，只要不徹底死去，他就不算gaover。

這是他原本的打算。

誰知道這司機路走窄了，直接買了酒廠的炸彈呢？

既然威雀已經到位了，那麼就不用再繼續耗下去了，威雀本身的身份就有問題，所以一直以來萩原悠平都禁止他與自己發生明面上的接觸，但實際上，非要說的話，威雀其實並不需要在紅方這邊顧忌太多。

腦子有病的犯罪分子做什麼不正常？

反正只要他救了萩原悠平這件事不傳到黑方那邊，紅方這邊愛怎麼猜就怎麼猜。

而去年那次事件過後，琴酒也沒有跑過來問威雀是否救了一個警察，這說明至少現在，這種事還傳不到黑方那邊。

那就沒什麼好顧忌了。

--：--

本來還在倒計時的炸彈突然息屏，下一刻，「哐嘡」一聲巨響，縮在通風管道的威雀直接踹開管道口，從三米高的管道里翻身躍下，黑色的風衣翻飛，發出破空的聲音。

靈巧的身影在空中調整好姿勢，正好降落到司機的頭頂，一腳將司機踹到旁邊的牆上。

這一腳毫不留情，清脆地骨裂聲在空間極大的倉庫里回蕩。

穩穩落地的威雀一步不停地竄到了萩原悠平的旁邊，從腰間的武裝帶里抽出小刀，將束縛住萩原悠平四肢的繩子解開。

被繩子綁了兩天的四肢都已經發麻了，萩原悠平踉蹌著爬起來，旁邊的威雀想要伸手去扶，在看到自己滿身滿手的灰塵時又委屈巴巴地收回了手。

從驟然起身的暈眩中緩過來的萩原悠平看到的就是那雙隱隱透著委屈的紅眸，以及威雀那張常年沒有表情的面孔。

按理來說，威雀的身體是比萩原悠平要大一歲的，只是這具身體從小就營養不良，大量的格鬥訓練又使得他身形十分消瘦，薄薄的肌層只有在用力的時候才看得出來，此刻，安安靜靜地站在原地的威雀看起來就像個十五六歲的高中生。

相比較起來，真正體質不好的萩原悠平反而因為帶著點嬰兒肥的臉看起來更健康一點。

唯一能稍微彰顯一下威雀年齡的也只有他那比萩原悠平高一點的身高。

萩原·一米七·悠平：……

可惡，明明不管是威雀的一米七五還是淺神彌耶的一米八二都是我長的！

瞥了一眼面板上的體力條，萩原悠平直接道：「抱我出去。」

威雀看了眼自己的「灰」風衣，沒動。

「沒事，我身上也很臟。」

威雀這才伸手，用公主抱的方式將萩原悠平抱起。

萩原悠平早就困得睜不開眼，此刻到了威雀的懷裡，總算能夠安心地睡覺，在威雀懷裡調整了個舒服的姿勢，他嘟囔了句：「有點硌……」

威雀：QAQ

萩原悠平睡著了，他沒有對威雀交代什麼，或者說，他們之間的默契根本不需要他交代什麼，他很清楚威雀會做什麼，威雀也知道自己需要做什麼。

東區這邊似乎都是存放各種用具的區域，原本的地圖上本該有路的地方實際上都被堵死了，這才使得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比威雀要晚一些到達倉庫附近。

連他們都晚了一點，更何況此時還散落在場館各處的其他警察。

21:31

還有29分鐘！

「只有我們兩個進去的話，那個犯人不會引爆炸彈的，小陣平，我們直接衝進去！」

兩人正要衝進去，倉庫的大門卻自己打開了。

「噠！噠！」厚底的靴子與水泥地面碰撞，發出富有節奏的踏地聲，白髮的少年風塵僕僕，抱著昏迷（？）的少年走出倉庫。

他看到了趕到的萩原研二和松田陣平，略微皺眉：「後退。」

看清了少年懷裡的人，兩個人都不敢輕舉妄動，只得慢慢往後退一步。

「繼續。」

兩人繼續後退，直到少年說出「可以了」，才敢停下。

「你好，又見面了。」萩原研二表面鎮定地跟他交談，「你怎麼會在這？」他的語氣是一貫的溫和，沒有絲毫攻擊性，如果不看他緊握的拳的話，恐怕沒有人能看出他的緊張。

趁著萩原研二吸引威雀注意力的空檔，松田陣平悄悄拿出了配槍，準備找準時機，救回萩原悠平。

威雀猶豫了一下。

毫無疑問，不管私底下再怎麼浪，在萩原姐弟和松田陣平（？）這裡，萩原悠平是個絕對的乖孩子。

同理，受萩原悠平的情感影響最嚴重的威雀在家人面前也是個乖孩子。

他不想對哥哥撒謊，可是他也不可能告訴哥哥自己是為了救悠平而來的。

畢竟，威雀是個見不得光的身份。

「那個炸彈犯是我的任務目標。」於是，威雀這麼說道。

他的任務本來就是追查組織丟失的炸彈和藥劑，這麼說也沒完全撒謊嘛。

「是嗎，說起來，去年在淺野別墅區，謝謝你救了我。」萩原研二繼續說，餘光不著痕迹地觀察萩原悠平的情況，注意到弟弟的呼吸平穩后才悄悄鬆了口氣。

威雀隨意地點了點頭，上前幾步到了萩原研二面前，把手裡的萩原悠平往前遞了遞：「給你。」

……？

這是什麼情況？

兩人滿頭霧水，萩原研二手忙腳亂地接過弟弟：「謝謝？」

「你……」為什麼要救人？

萩原研二正要問出口，震耳的轟隆聲就從威雀身後的倉庫響起，緊隨而來地是炙熱的火浪和如同地震一般的震動。

爆炸的餘波震碎了玻璃、震垮了支架、震裂了牆壁，而他們三人正站在爆炸波及的範圍之外，除了漫天的灰塵之外，沒受到任何的影響。

在刺目的火光中，威雀腳步移動，準備離開。

「等等！」松田陣平眼疾手快地將人拉住，在少年疑惑回望的時候問，「那個炸彈犯……」

「死了。」

有什麼不對嗎？少年平靜的眼底明晃晃地寫著這麼一句話。

松田陣平啞然。

他並不是什麼大公無私的人，就像他曾經當警察的理由只是為了能夠把警視總監打一頓。哪怕後來受幾個同期的影響成為了一個能夠為了公眾利益獻身的優秀警察，也不代表他就沒有私心了。

非要說的話，對於這個差點要帶走自己弟弟的炸彈犯，他恨不得他去死。

只是作為一名警察，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的職責。

不管怎麼樣，這個去年救下了萩原研二，現在又救下了萩原悠平的少年無疑也是一名犯罪分子，他應當要捉住他的。

應當……

松田陣平鬆開了手，表情兇狠，比威雀這個犯罪分子看起來更像犯罪分子：「下一次見到你，我一定會捉住你的！」

小心翼翼地護著弟弟的萩原研二沒反對松田陣平的話，看著威雀迅速消失在窗邊的背影苦笑道：「要是零在的話，肯定會說我們的吧。」

「嘖，那個金毛混蛋就是太較真了而已，反正……人家現在好像也沒幹壞事嘛。」

明擺著是某個犯罪組織成員的人沒幹壞事？這話說出來松田陣平自己都不信，他轉身查看萩原悠平的情況：「喂！小鬼！醒醒！喂！悠平？」

萩原·很累·體力條見底·悠平：我謝謝你，松田陣平！

在松田陣平的喊聲下，萩原悠平勉強醒了一下。

這處倉庫堆放的物品雜亂無章，保證消防檢查一查一個準，在爆炸發生之後，不少易燃的舞台道具都被點燃。

一片赤紅中，萩原悠平看到了兩張寫滿了緊張和擔憂的臉。

是活著的哥哥們。

他又想起了那名司機。

說自己聽到司機的那番話之後沒有觸動當然是假的，在最早看到漫畫時，萩原悠平比誰都要恐懼和憤怒。

他那麼優秀、那麼厲害的兩個哥哥憑什麼就要為了公眾的利益去死？他們的生命憑什麼就要靜止在那麼年輕美好的時刻？

萬幸的是，萩原悠平有改變這一切的機會，並且他也抓住了這個機會。

為什麼要憤怒？

現在的他不會再因為那所謂的命運而憤怒了，只要看著兩位哥哥，他就能無比確認

——這個世界是真實的，我們的命運是掌控在自己手裡的。

他們就是我的錨點。

迷迷糊糊間，最後的那點體力條終於耗盡，萩原悠平無可抵抗地陷入了黑甜的夢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