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056:談話
安室透被她突然這麼直接地詢問怔住了。
他也沒想到月見七侑夢會這樣問。
月見七侑夢也沒有想到安室透會回答得這麼直接。
他微微站起上身滿臉哀怨地看著月見七侑夢:「不會吧,我們之間的關係曾經親密無間,難道你還不知道我是因為喜歡你才會這樣做的嗎?」
月見七侑夢當然知道。
她以為安室透只是六年前可能對自己有那麼一點喜歡的感覺。
但是六年後……
為什麼他……
安室透的手抄在口袋裡,他站在月見七侑夢面前的時候,模樣和六年前沒有任何的區別。
他好像沉沉深吸一口氣,從口袋裡拿出一隻兔子發卡。
月見七侑夢看著那躺在他掌心裡的發卡,原本四分五裂的地方全部都被膠水重新粘貼了起來。
「這是……」月見七侑夢看著那個非常熟悉的東西,一直都擺放在自己的書桌上。
上一次見到的時候,被她扔進垃圾桶里,到底是什麼時候又被安室透重新撿起來的呢?
時間好像追溯到了六年前。
狐狸先生也是這樣,從商品店的老闆手裡接過了這個發卡遞給她。
像是一個害羞的少年,故作不在意地說著:「這個很可愛啊,你戴上試試。」
而現在,安室透說的是:「這個是我好不容易才重新粘起來的,不要再拿下來了。」
他就像是雨後安靜的空氣,從裡到外都散發著一種澄澈的少年氣。
月見七侑夢猶豫了一下,還是從安室透的手裡接過了這個發卡。
雖然六年前那件事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她不知道,但是這些天的相處以及蘇格蘭跟她分析過後,月見七侑夢覺得事情似乎真的不是自己當初想的那樣。
月見七侑夢自己也有過自問。
她真的討厭波本嗎?
六年前在餐廳里等著安室透的時候,月見七侑夢其實也是傾注了自己所有的信任才去的。
「因為見到了你和幾個陌生男人在交流著,而且那些男人還都穿著統一的黑色服裝。」月見七侑夢握著那枚曾經破裂,然後又被重新黏合的照片說。「自從組織里的人潛入到了我家裡之後,我就對黑色這個顏色非常敏感。那個時候我問你,可你卻說是我看錯了……」
女孩子的聲音更委屈。
像是在控訴眼前這個男人對自己的欺瞞。
這種控訴要遠比上一次溫柔許多,至少沒有讓安室透心如刀割只是覺得酸澀難受。
這對他來說,已經是施恩了。
「……就算是這樣,你讓我去餐廳里等你,我還是去了,而且在那裡我等了你很久。那個時候下了很大的雨,也是進入冬天的象徵,也是我最後一次能夠用自己的身體感受低溫。你答應過我,到了冬天就會帶我去堆雪人的。」
月見七侑夢目不轉睛地看著他,瞧著他眼裡的懊惱和隱忍。
「抱歉。」他說。
月見七侑夢想要聽的不是這個。
她想要聽他的解釋。
很難辦吧。
你此時此刻的身份沒有辦法跟我解釋。
毛利蘭之前問過月見七侑夢,有沒有一個能夠傾心相付可以完全信任的人。
月見七侑夢當時非常直接地說了「沒有」。
「我自從出生的那天起,就沒有任何人的情感。哪怕是我奶奶去世的時候,我也沒有流過一滴眼淚。我不知道你那個時候對我的感覺是喜歡,我把你當成了我離開家之後的另外夥伴。」月見七侑夢想要把自己內心所想完全告訴安室透,然後再讓這個人考慮一下要不要繼續喜歡她這種可能永遠不會有什麼回饋的人。
安室透笑笑:「我知道啊,蘇格蘭都已經跟我說了。」
「……」月見七侑夢,所以這句話的意思就是不在意嗎?
「你對我完全沒有任何那種和我一樣的心動的感覺嗎?」安室透從她手裡捏著卡子,別在她的紫發上后露出了她潔白得耳尖,像一個小精靈一樣可愛。
月見七侑夢很想直接回答說「沒有」,但是覺得這種回答可能有點太不近人情於是改成了:「不知道。」
「那你對萊伊,對蘇格蘭,有我說的那種心動的感覺嗎?」
「不知道。」
安室透笑容有些期盼:「那……要不要試一下?」
「嗯?」
月見七侑夢眼前的光線微微變暗,被紫色的眼眸充沛著,完全掩蓋了視線所及的範圍。
她的下顎被男人的指尖端著上台,他金色的髮絲就像是璀璨的月牙,洋溢著讓人呼吸驟縮的氣息。
他的舌尖沿著她的唇瓣沒入最深的地方,就像是在往她的身體里刻畫自己痕迹似的用力。
月見七侑夢的呼吸被他的節奏掌控,想要說些什麼卻又被他的唇瓣掠奪。
靈魂在這一瞬間彷彿被時間拉扯著,讓月見七侑夢想起了六年前他們兩個人在摩天輪里的時候也是這樣。
男孩子們的唇瓣都是一樣的潮濕、也是一樣的熾熱。
「你在想別人嗎?」他彷彿能夠看透月見七侑夢的內心,手撐著她的臉讓她正對著自己。
月見七侑夢像是被抓到了尾巴的貓咪,與他鼻息相蹭:「沒、沒有……」
安室透似乎對這個親吻很滿意,他伸手摸了摸月見七侑夢的腦袋,目光停滯在她耳邊佩戴的發卡上,低聲叮囑:「要一直戴著喔。」
「……」月見七侑夢。
怎麼回事啊,她還沒說完全原諒他呢。
就算這個傢伙當年有什麼苦衷,可是把她扔在西餐廳里,讓她等了一晚上也是事實啊!
他的眼神柔軟,親吻也是一樣的柔軟。
連因為親吻留在嘴角的水漬,都像是糖分超標的蜜汁。
月見七侑夢鮮少見過他這個樣子,明明今天來的時候就是一副想要跟她說什麼大事的樣子,結果直到回了知事屋也沒有說。
萊伊看到了她頭上戴著的那個發卡,扁扁嘴沒說話,饒有恣意地在客廳里看著報紙。
蘇格蘭則是在廚房裡忙碌,擔負著這個家的廚師責任,給四個人籌備夜宵的小零食。
月見七侑夢摸了摸頭髮上的髮夾,幾番猶豫之後還是沒有摘下來。
「這是誰的審美?有待提高。」萊伊目不轉睛地看著自己手裡的報紙,這句話把另一個人惹毛了。
安室透的肩膀僵硬,力氣凝聚在拳頭上:「你再說一遍。」
月見七侑夢懶得摻和男人之間的事情,她秉著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泡澡享受原則,高高興興地去浴室里放熱水。
這個家裡自從有了蘇格蘭的加入之後,每次月見七侑夢回到家都能享用到溫熱的洗澡水。
蘇格蘭似乎非常擅長觀察身邊人的某些需求,在細水長流的相處之中,讓身邊的人與自己過得更加愜意。
月見七侑夢泡完澡出來的時候,看到門邊擺放著一個茶盤。
茶盤上面擺著一份常溫的椰汁甘露和一張手信卡。
卡紙上面寫著非常俊秀的字跡,一看就知道是出自蘇格蘭的手筆。
——「助眠,早睡,晚安。」
月見七侑夢把兔子發卡別在自己的浴巾上,端著蘇格蘭製作的椰汁正打算回房間休息的時候,聽到客廳里三個男人好像在討論著什麼。
不過與其說是討論,不如說是爭吵。
與其說是爭吵,不如說是單方面安室透和萊伊的辯論賽。
「你想的也太天真了吧你這傢伙,你以為你那從美國洋油里泡過的腦子還適用於現在的什麼戰略嗎?如果可行的話,我們早就做了好嗎?」
「波本老弟,你現在的樣子完全看不出來是個什麼領導者的職位。」
「搞笑死了,你以為你又有幾分能耐?還不是被我立刻就看穿了皮囊里的真實身份?哎喲,原來美國的官老爺就這種水準啊。」
「先把你那容易著急的性格壓一壓,我不想把她的家變成拳擊場。」
「好啊,誰怕誰……」
在這亂七八糟的正爭吵當中,只有蘇格蘭一個人保持冷靜。
「你們兩個……我說,都先別吵了,還是先想一想這件事怎麼跟她說吧。畢竟,我們就算再怎麼想著不要讓她牽扯進來,可是事實擺在眼前,她已經處於了風暴中心。與其說繼續瞞著她,還不如我們大家都直截了當的攤開說清楚,這樣的話事情還能夠儘快解決。」
月見七侑夢有點慌。
什麼啊?什麼啊?
他們三個卧底要跟她說什麼?
她什麼都不知道,她沒有占出他們三個都是卧底的事,她誰也沒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