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七章 段天良的誕生

畫面繼續跳轉，此刻正值深冬。

氣溫低到了零下數十度。

庭院內已經被厚厚的積雪給覆蓋了，那株桃樹上似乎是承擔不了白雪的壓力一般，有些枝椏已經不堪重負，折斷了。

整個天地都白茫茫的一片，風雪交加之下段雨生的身影急匆匆的從遠方走來。

只不過是在周無涯思考的這段時間內，段雨生便已經成為了他記憶中的樣子了。

但是唯一不同的是，他還是穿著那被洗的微微有些發黃的白色衣服。

這一年他十五歲，許是生活帶給他的風霜，他行事舉止已經與成年人無異了。

周無涯眼睜睜的看著他急匆匆的走到屋內，自己則也緩緩跟了進去。

只見一貧如洗的房屋內幾乎見不到什麼現代化的傢具。

段雨生正坐在床前緊緊的握著段雨瑤的手，面上除了心疼以外，沒有任何多餘的表情。

「小妹，哥回來了，哥聽村裡的人說這個世界上是有神明的，他們一定有辦法救你！」

「如果能讓你好起來我什麼都願意做！」

段雨瑤蒼白的臉上聞言露出了一抹微笑，拍了拍他的手，輕聲道:「謝謝哥，累了吧？」

被先天疾病糾纏的她，此刻連說句話都彷彿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咳嗽個不停。

她的雙腿也因為常年卧病在床已經退化了......

「哥不累。」段雨生搖了搖頭，擦去了眼角的那抹淚水，轉身對著他的母親叮囑道:「母親，我出去一趟，小妹就拜託你了。」

「早點回來，我們等著你吃飯。」

不過短短數年，歲月便在段母的臉上刻下了深深的溝壑，黝黑且布滿皺紋的皮膚似乎是向上天發出的無聲控訴。

周無涯沉默的看著這一切，直到段雨生推門走出去他才如夢初醒般跟了出去。

段雨生出門直奔這裡的一座大山而去。

上山的路並不好走，因為風雪的緣故顯得更加艱難。

周無涯親眼看見如刀子般鋒利的冷風一遍又一遍的拍打著段天良那單薄的身軀。

經歷幾個小時的跋涉，直到天黑他們才走到頂峰。

一座布滿年代感的廟宇隨即出現在了他的視線內。

段雨生使盡全身氣力推開了這厚重的大門。

門剛一打開，廟宇內便傳出了幾聲驚喜的聲音。

「來了來了，這傻子真來了！」

「哈哈哈！我就說吧，只要跟他妹妹有關的事他一定會去試的！」

「傻子都知道這個世界上根本就沒有神，偏偏他還信了！」

「好在咱們沒白等，哈哈哈！」

只見燈火通明、溫暖異常的廟宇內，幾個跟段雨生年歲看上去差不多大小的少年正放肆的嘲笑著他，言語中滿是譏諷。

他們身上的溫暖服飾與段雨生單薄的衣衫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周無涯眉頭立刻便皺了下來。

段雨生似乎沒有看見他們，也沒有聽見他們的嘲笑。

他靜靜的走到了神像下的蒲團前，沒有任何猶豫便跪了下來。

只聽他緩緩說道:「懇請神明顯靈救救我妹妹，只要她平安，雨生願意付出任何代價，即使是要我的性命也在所不辭！」

說完，他重重的磕了三個響頭，長跪不起。

態度之虔誠、言語之懇切任何人看了恐怕都會動容。

周無涯看了眼供桌上的神像，玉皇大帝、王母娘娘......等等赫然在列。

那些嘲弄段雨生的少年見他跪了下來又是一陣哈哈大笑。

「哈哈哈！走了走了，能看到這個平日里驕傲異常的小子下跪也算是不虛此行了！」

「回去吃飯去咯，也不知道今天老娘做的什麼好吃的！」

「你就在這守著這幾個破泥塑吧，期待著他們會顯靈救你那殘廢妹妹吧！」

「哈哈哈！」

在一陣嬉笑怒罵聲中，他們的身影漸行漸遠。

段雨生沒有起身，同樣也沒有還嘴。

只是在這一刻，周無涯卻清楚的看見了他那攥緊的拳頭以及身上散發著的若有若無的藍光......

畫面再次閃爍，誰也不知道段雨生在那裡跪了多久。

只是當他回來的時候，他貧瘠的家中已經掛滿了白素。

段雨瑤沒有捱過這個寒冷的冬天，死前眼中還期盼的盯著房門，似乎是在等待著某人的回歸......

周無涯靠在牆壁上，靜靜的聽著屋內傳來的陣陣痛哭聲。

因為家貧等諸多因素，段雨瑤的喪事辦的十分潦草，只是簡單的下了葬便結束了。

在此後不久，段母因為常年累月的操勞以及愛女去世后的悲切，於一個陰雨密布的下午走到了人生的盡頭。

段母臨死前將段天良叫到了床前，死死的攥著他的手，有氣無力道:「雨生，母親不能再陪你了，接下來的路就只能靠你自己了。」

「是母親沒本事，沒能照顧好你們兄妹倆，你別怪我。」

段雨生涕淚橫流，他埋著頭，身軀起伏的說道:「母親...都是我沒用...」

段母輕輕拍打了他一下，微笑著說道:「你在母親心裡是最出色的孩子。」

「無論以後你走到哪，都別忘了咱們這個家。」

「上天待我不薄啊！讓我生下了你們兄妹倆......」

「希望你不要怨恨這個世界，永遠要心存善意，這樣才能走的更遠......」

話落，她抓著段雨生的手忽然泄力，眼睛閉上后便再也沒有睜開了......

她就只是最平凡的農村婦女，從沒有想過住多大的房子過多好的生活，她唯一希望的就是兒女都平平安安的，僅此而已。

可連這樣一個再簡單不過的願望上天都不願意成全她......

屋外，大雨依舊在下著，時不時的還會傳來一聲雷霆，段雨生不甘心的哭喊連同大雨被一同淹沒了。

白光再次閃現，等到周無涯再次見到段雨生的時候已經不知道過了多久。

此刻的他白衣不在，早已換上了那如同夢魘一般的黑袍。

少年時臉上掛著的稚氣以及天真無邪被殘酷的現實給擦去了，取而代之的則是那標誌性的似笑非笑的表情以及深藏在眼底的冷意。

在他的腳下，屍體堆積如山，而地點則是他出生的那個村落。

周無涯看見了曾經欺騙段雨生去廟中求神明顯靈的那幾個少年，他們早已步入中年了。

只見他們哆嗦著嘴唇說道:「段雨生！你別衝動，當年的事情是我們不對，我們給你道歉！」

段雨生聞言微笑道:「道歉？晚了。」

說著，他隨手一揮，先前說話的那人頭顱便高高躍起。

「因為你們，我沒有見到我妹妹最後一面。」

「就算把你們碎屍萬端也難消我心頭之恨！」

「雨生我知道你很憤怒，可是村民們是無辜的啊！」有人驚恐道，似乎是想喚起他最後一絲良知。

「無辜？你以為我不知道嗎？他們在背後說我母親的壞話，說他克夫克女，是妖怪！」段雨生嘶啞道:「為了借錢給我妹妹看病，我跪著求過你們，可是你們呢？」

「都把我當瘟神一樣趕走，不借錢也便罷了，還在背後說我和我妹妹是沒爹的野種！」

「你們不該罵我妹妹的！」

「這裡沒有一個人是無辜的！」

說著，妖異的藍光乍泄，不過短短片刻間，整個村子內除了他以外盡皆死於非命。

做完這一切后的他捂著臉低聲笑了一陣。

「呵呵呵......」

「段雨生？」

「不不不，我的名字是段天良，斷盡天下之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