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八章 偉大之亡
屍體堆成了山，鮮血匯成了河。
漫天的黃沙凝結成血色的硬塊，然後被駿馬的鐵蹄踩成粉碎。
持盾護衛的盾牌被刀光斬斷，王伴騎兵也只能在凌厲的劍氣下奔往地獄。
瀟洒的身影越戰越勇，沒有人是他的一合之敵。
與其說是戰鬥，不如說是屠殺。
可王旗仍在，那就不能退縮！
「我的戰友們啊，請先行一步！不要擔心，我很快就會追上你們的腳步，王永遠不會拋棄人民！」看著昔日的夥伴被一一殺死，征服王悲痛萬分。
戰鬥進行到現在，已不再是肉體的較量，完全變成了精神上的比拼。
一方是明知必死，卻不能後退的王之軍勢。
一方是孤身奮戰，殺人殺到手軟的絕世劍客。
這場戰鬥註定虛幻且毫無意義，就算摧毀了肉體，士兵們也會在魔力的作用下再次重生。
沒有家庭，沒有親人，沒有祖國，王之軍勢被定格在遠征的路上。
而且……永遠沒有終點！
就彷彿是被製成標本的蝴蝶，雖然保持著一生中最美麗的樣子，卻只是一副毫無意義的空殼。
當死亡變成了一種奢望，永生就等同於詛咒。
「力量足夠了？」征服王搖頭：「或許已經可以追朔到英靈王座的所在，但你還欠缺能夠解放我們的證明！」
泰平手臂一揮，無數斷肢殘臂飛舞起來，溫熱的血和內臟澆的他滿頭滿臉。
即使再高尚的人，內臟也一樣腥臭，這或許就是人類與生俱來的醜陋。
可這個味道已經被習慣，斬殺人體已經變成了機械的動作。
泰平並不畏懼殺戮，但這樣無限制的殺人，他還是第一次。
殺了多少？殺了多久？
已經完全不記不清！
敵人在不停的湧上來，似乎永無止境。
從一開始的興奮，到後來的麻木。而現在，麻木正在逐漸轉換為恐懼。
對自身的恐懼！
再這樣下去，我會再也無法分出人和牲畜的區別，徹底的沉迷於殺戮之中！
肆意毀掉生命的感覺實在是太暢快了，甚至超越了人類最原始的快感，彷彿整個靈魂都在極樂中顫抖一樣！
他突然明白了為什麼幕末時有那麼多劍客會墮入修羅，因為殺人才是衡量一個劍客價值的唯一標準。
停下，停下！
我不想變成只知殺戮的惡鬼！
肉體的戰場上泰平無人可擋，可精神的戰場上他正在潰不成軍。
直到聽見了征服王的問題。
解放的……證明？
是啊，我是學習了殺人的伎倆，但並非是為了殺人而學習。
我想活著，無拘無束的活，保護我想保護的，毀滅我想毀滅的。
就這麼簡單！
泰平大聲喊道：「我要斬斷一切陰謀詭計，我要守護這個平凡且普通的世界！」
「哈哈哈哈，對了，我曾經的盟友，這才是你的目的！」征服王大笑起來：「眼前的士兵，不過是為這一目標而獻上的祭品！殺吧，儘管殺！我會用盡我所有的魔力，哪怕徹底消失在這世間也沒關係，只為將你送到那最後的頂點！」
無數士兵從四周湧現，剛剛被殺死的人再一次復活，然後義無反顧的沖入了血與肉的攪拌機。
死亡與重生不停的循環，彷彿被卡在生與死的間隙！
而這，就是英靈的宿命！
最後一名士兵的長槍被斬斷，無限刃準確的刺穿了他的心臟。
拔刀，溫熱的血濺在了泰平的臉上，然後緩緩流下，彷彿淚水。
「他們，都是你的戰友吧？一次又一次的讓他們送死，真的值得嗎？」
泰平與征服王面對面站著。
「我不知道。」征服王將他的戰旗從地上撿起，溫柔的撫摸著：「但既然帶這些傢伙出來了，自然就要送他們回去。生前便客死他鄉，死後還不能魂歸故里的話，那就太可憐了？」
泰平輕嘆一聲：「可就連我自己也不知道能否回應你們的期待。」
「喂，這喪氣話可不是我想聽的，你總不能讓我這些部下白死吧？」征服王笑著，雙手按在了泰平的肩頭：「不過，真的很抱歉，讓你一人承擔這樣的重擔，若是可以，真想跟你並肩作戰啊。」
「所以，請原諒我們吧！」
明明是被殺的一方，卻要向兇手道歉。
泰平低著頭：「真是的，你們還真是會強人所難！」
「哈哈，任性的王才有價值嘛！」
泰平突然伸出了手。
征服王奇怪道：「你這是……」
「聯盟雖然破裂了，但那種東西不要也罷。」泰平認真的說道：「在這些血的見證下，我們難道不該是朋友嗎？」
「朋友……」征服王別過了頭：「還真是久違的詞語。妄圖與王成為朋友，你這傢伙可真是膽大妄為啊。」
「那麼，回答呢？」
征服王咧開了大嘴，笑著說道：「還用說嗎？吾友！」
兩人對望一眼，同時笑著，將手緊握。
征服王開口問道：「那麼，力量足夠了嗎？」
「我不知道！」泰平回答：「但放心吧，如果不夠的話，就用我的努力來彌補吧！」
「哈哈，那挺不錯！不過我的大軍整整復活了三遍，耗盡了我儲備的全部魔力，大概也八九不離十吧？」
泰平點了點頭，但沒有回答，反而是問道：「最後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
「恩……」征服王沉吟了一下，最終卻是笑呵呵的說道：「想說的太多，反而不知道說什麼好了。韋伯那就傢伙挺讓人操心的，但本質上是個不錯的孩子，將來也一定會成為一個偉大的人吧。而我的國家早就滅亡了，似乎也沒什麼可牽挂的。所以我思來想去，大概也只剩下一句話。」
「什麼？」
征服王比出大拇指，然後翻轉朝下，狠狠說道：「找到了英靈王座，就替我狠狠的砍它幾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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泰平苦笑著搖頭：「期待你這傢伙說些正經的話，我果然是腦子壞掉了嗎？」
征服王笑了，然後挺起了胸膛：「來吧！」
「恩！」
無限刃對準了心臟。
「在我離開之前，讓我見識一下你的力量吧！」
泰平沒有說話，只是從身上爆發出金色的光芒，緊接著這些金光又被他盡數吸入體內，然後一個偉岸的巨人便脫穎而出，凌駕在滾滾黃沙之上，橫貫在天地之間。
從巨人腳下站立的地面開始，空間猶如玻璃般出現了一道道裂紋，整個固有結界開始劇烈的震動。
「真是令人驚嘆又可怕的存在，所謂神靈，也不過如此了吧！」征服王欣慰的說道：「力量已經超過了固有結界的承載範圍了嗎？很好，太好了！」
他昂首挺胸站起：「來，動手吧！為了讓英靈王座現身，我的死是必不可少的！」
無限刃準確的向前，噗的一聲刺穿了胸膛，攪碎心臟。
「原來……」征服王低頭，微笑說道：「虛假的生命，也會感到痛啊。」
魁梧的男人將屬於他的戰旗包裹在泰平身上，面帶笑容化為了光點。
剛剛才成為朋友的兩人，立刻就迎來了離別。
「一路走好，吾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