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乖

這一瞬間，裴辭以心中微微一盪。

他一垂眸，只覺得懷中觸感似雲一般輕柔，讓心都在一瞬間跟著飄揚，有了如同塞滿蓬蓬棉花的滿足感。

一直以來想做的事情，現下終於得到。

想藏起來。

自己的系統，本來就應該只屬於自己一個人，對嗎。

……

以龜奴的位置，能看見牆邊站著兩人。外側的少年身形修長，月白錦衣瀑般落地，貴氣超然，呈一個壓制的姿勢，伸手按在面前人的下頜，遏制住他的動作。

他顯而易見佔有慾極強，牆邊的人被死死擋著，沒有露出一絲一毫，只隱隱約約能看見一條披肩羽紗。

他不知道，初晴空並不是完全跟位面其他人脫軌。如果遇到特殊情況，他也可以出現在別人面前，讓他們看見。

站在外側的少年微微偏過頭，居高臨下，向自己掃來一眼。

龜奴頓時窒了一窒。

那是一雙見之難忘的紅眸，極其冰冷，宛如天生握天下權的上位者，目光中有著濃濃被打擾了的不悅和傲慢，彷彿下一秒在抬手間就能奪走他的生命。

花樓頂層……

他還以為是刺客，心中慌張，沒想到自己竟然魯莽得打擾頂層的人辦事了？

頂層的人，縱然給他們十個膽子也得罪不起。

他一迭聲地道歉，聲音壓低，生怕又擾了面前人的興緻。

連忙收好燭燈走了。

初晴空：「……」哦。

原來是防止被人發現。

他默默眨眨眼睛，過會又眨了眨眼睛。

然後他忽然發現，捏在他下頜的指尖微微游移，碰到他臉頰處有些淺藍的發尾。

然後略冷的手執起一縷長發，在唇邊輕吻，似乎還噬咬了一下。

「！」

龜奴無意中一回頭，馬上腳底抹油，溜得更快了。

初晴空原本黑色的眼睛，瞬間變成屏幕死機般的藍色。

比代碼古板的顏色更加清凌凌，更加透徹好看。

迅迅速速，眼中出現「の」樣式的符號。

作為本質上由代碼組成的系統，他的身體每一處都有無數字元和數字，在他震驚的時候眼裡會不受控制地冒出這樣的符號——

兩隻眼睛一起，就是「のの」。

「砰。」

飄渺的、機械運行故障般的煙霧。

下一秒，初晴空忍無可忍，從他的宿主懷裡消失了。

裴辭以的腦海里，又出現了一個小系統。

還是「のの」的表情。

過了半晌，初晴空終於緩過神來，拿著大喇叭，窮凶極惡地咆哮：「阿裴！你到底在幹什麼啊！！禁止調戲系統，把代碼嚇出問題我是要返廠維修的！！」

裴辭以：「……」

初晴空催促：「不要再站著了——任務任務，你特么快去做任務啊！！」

裴辭以沉默片刻，微微一笑，指尖催動魂力。

他手中出現之前的符咒，上方古老符文用硃砂寫就，一筆一劃洒然至極。

簌簌火聲，在夜色里森然作響。

符咒開始燃燒。

算著時間，房間里的魔族已經作樂到酒酣濃時，現在已經聽不到裡面的多少聲響。

裴辭以悄無聲息地走到門前，神情溫柔，輕輕伸手推開了門。

如果不看他指尖燃燒的符咒，幾乎讓人誤解他是來交友的。

房間里的重心已經從酒桌轉向了床榻，魔族首領「黑鷹」頭上頂著一對不加掩飾的角，將懷中花魁女子壓去，聽到動靜愕然地轉頭，猛地瞪大眼睛，神情還帶著油膩噁心。

他放開女子。

「你、你你你是誰——」

裴辭以笑容溫和醉人，符咒瞬間燃開。

裴家百年的劍術功法不能使用於人前，那樣會遭致暴露，但是他可以使用符咒。

幸而他也是符術上千年難遇的天才，又有系統送的符書。

一揮手，黃符飛出，以極快的速度將整個房間封鎖。

隨後紅木燒得「嘩嘩」作響，一切傢具都開始無端自燃。

黑鷹立刻意識到了什麼。

面前的少年，要來取他的性命。

「你敢——！」

他怒吼一聲，全身開始魔化，手臂肌肉一寸寸變得漆黑，青筋猙獰暴起。

裴辭以眼神冰涼，微微勾起唇角。

初晴空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滴，系統檢測中——」

「對手姓名：黑鷹

身份：魔族三十首領之一

使用武器：鐵鎚

修為：魔嬰高階

薄弱點：脖頸，心臟」

「請宿主提防，並重點攻擊薄弱點。」

如果黑鷹能聽到初晴空的聲音，想必定會吐血三升——晶元流自帶金手指，只用一秒，就把他身上所有信息扒了個乾淨。

降維打擊。

「滴，檢測到新人物——兩位花魁女子，中藥狀態，所中藥物春情丹比例80%，中藥進度80%，所剩神智0%。」

裴辭以微微揮手。

符咒宛如生了神智一般，霍然向前飛出，所到之處業火蒸騰！

一張張天級符咒鋪天蓋地，烈焰滾滾灼燒，頃刻之間將天字上房變成人間地獄。

烈火符咒擊中魔族脖頸，又擊入心臟。

血泉飆射。

「呃——」

初晴空：「滴，檢測對手生命值——100%、60%、30%……」

黑鷹痛苦墜地，彷彿被不知名的力量摜進火中，在業火中翻滾。

「0%。」

「對手已死亡。」

裴辭以向前走去，月白衣裳於地，迤邐如流水。

火焰不會傷害自己的主人，沒有濺起一星半點的火苗，染黑他的衣角。

裴辭以又出一張轉移符，將不省人事的兩位女子送至另一間空房。隨即微微垂眸，掃過酒桌上的一片狼藉，喝到一半的酒杯和酒瓶歪倒，而一小瓶雪白的葯，靜靜擱在最不顯眼的地方。

他伸手，唯獨拿起這一瓶葯，倒出幾粒收好。

初晴空瞅瞅他手裡的葯，疑惑問道：「咦？阿裴為什麼帶葯？」

裴辭以沒有回答。

樓里已經有人注意到了天字上房的火，隱隱傳來數人匆匆腳步聲的動靜，越來越近，越來越響。

任務基本可以結束了。

初晴空結算任務評分：「……唔，任務結算中……」他興高采烈起來，「哇！厲害哎！因為你成功殺了黑鷹，又救了花魁，最終評分S+！！」

「阿裴，我們快走吧！」

漫天火海中。

裴辭以忽然微微抬起眸，紅茶般的瞳眸映著沸騰烈火，出聲詢問，聲音散漫而輕：「初初。你會乖的，對嗎？」

初晴空：「？」啥啥啥？

他卡頓了一下，還沒想好這個問題怎麼回答，忽然在系統空間里又收到一條新的消息。

來自他的一號宿主。

時惟之：「初初，我有一點想你。你現在在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