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狗腿子

「鄭少，您真是辛苦了。」

向北把羽絨服的帽子拉起來蓋在頭上，拉鏈拉到頂，只露出一雙含笑的眼睛看著鄭祺。

「怎麼樣？」鄭祺倚在自己的超跑上，手裡轉動著車鑰匙，一臉玩世不恭，「被自己苦苦肖想了十幾年的人像丟一塊臭抹布一樣扔掉的滋味如何？」

「還不錯。」向北說著就要走：「您要是沒事的話我就先走了。」

「友情提示一句，別瞎忙活了，雖然我不敢說整個京城都沒有公司敢聘用你，但你想要找到新工作還是洗洗睡吧。」鄭祺痞笑著，渾身上下都充滿了把人踩在腳底的優越感。

「您這又是何必呢？」向北說：「您好歹也算是土豪家的公子哥啊，就那麼喜歡當別人的狗腿子嗎？」

向北話音未落就被鄭祺掐住了脖子，他平生最討厭兩件事，一是被人稱為馬桶小開，再就是聽別人叫他狗腿子，尤其是塗南的狗腿子。

「你再說一句？」鄭祺聲音陰狠，掐著向北脖子的那隻手上青筋凸起。

被人掐著脖子的滋味真不好受，向北從十年前起就經常被人掐脖子，好像不掐他的脖子就顯不出這群人的蠻橫霸道似的。

「說了又如何？」向北不怕似的把脖子往他虎口裡送：「你敢掐死我嗎？」

「看來這些年給你的教訓還是太輕，把你膽兒都養肥了。」

「你想死？沒那麼容易。」鄭祺邪惡的勾起嘴角：「遊戲才剛剛開始呢，我們慢慢玩兒，會有你怕的時候。」說完拉開車門，油門一轟，跑車就竄了出去。

「怕嗎？曾經那麼害怕也沒見誰對我手下留情過，現在我孑然一身，我還有什麼可怕的呢？」向北喃喃道。

向北回到宿舍的時候，只見他的宿舍門口一片混亂，東西亂七八糟的被丟在門口，顧意身上裹著一床被子跟人在那吵得跟烏眼雞似的，看樣子也是被人扔出來的。

「你們再這樣我可報警了。」顧意被兩個人攔在門外，裡面還有兩個人到處翻東西往外面扔。

「你報啊，你不報我都要報了，你是我們公司的員工嗎？誰允許你住這裡的？我們有理由懷疑你是不法之徒。」

「你們……」

「顧意。」

「哥，他們太欺負人了。」顧意氣得跺腳。

見正主來了，那幾人就停住了動作，「回來得正好，老闆說了，讓你趕緊收拾好東西滾蛋。」

向北看著滿地狼藉，從口袋裡拿出宿舍的鑰匙扔給其中一人，聲音很淡：「我收拾好東西就走。」

「哥……」

向北自顧自的蹲下去，把自己的東西一件一件的撿起來。顧意跺跺腳，跟他一起撿了，

「你怎麼還不走？」向北回頭看了顧意一眼，「你也看到了，我也無處可去了。」

「哥，你搬我那兒住吧。」

「我謝謝你！」向北拿出行李箱裝收拾東西，「但不用了，你最好別和我扯上關係。」

「哥，你是得罪什麼人了嗎？」顧意目光堅決，「我不怕。」

向北想說，我怕。

可他看到顧意的眼神，忽然就不想拒絕他的好意，或許是他太喜歡有人站在他身邊的感覺了。

「這是你租的還是買的？」

顧意家挺大的，三室一廳，裝修得非常精緻，很多擺件都很有趣，挺符合顧意單純的性格的。

「我爸媽給我買的。」顧意赧然的說。

「你不是說你爸媽不要你了嗎？」

「所以給我買了這房子后就把我趕出家門了。」顧意帶著他去挑房間，「哥，你隨便選一間住。」

「我跟你睡一間就成。」

向北深知自己住不了幾天的，也懶得給顧意添麻煩，他把風信子擺放在窗台上，給它澆了點水。

「好。」顧意也沒在多說什麼，跟他睡一間更好，他挺喜歡向北的，「哥，你這洋蔥養得不錯啊。」

向北看了看風信子又看了看顧意，大方的說：「乖，改天給你做洋蔥炒肉吃。」

顧意咽了咽口水，「別改天了，擇日不如撞日，就今天吧，我們現在就去超市買肉去。」

顧意說風就是雨的拉著向北到了超市，顧意才真是解放了天性。跟鬼子進村似的，凡他走過之地，零時區的貨架上片甲不留。到了水果區，他跟所有水果都很熟，每一種都要雨露均沾。

一個小時后，向北看著那滿滿的兩大購物車零食整個人都……emo了。

雖然他從來都沒跟別人一起逛過超市，但他知道這種操作不是人人都能幹出來的。

經過他們的人看到那兩大車零食都要咋舌的看上好幾眼，特別是有幾個小孩兒看這推著零食車的兩個成年男人露出了羨慕的目光。

「走走走，別看了。」一個小男孩跟了他們一路，看著他們搬空了一格又一格的貨架眼珠子都快飛出來了，被家長扯了好幾次都沒扯走。那家長看兩人的目光都帶著憤恨，她抓住小男孩的手將他拖走，還以他們為反面教材教育道：「就給你說零食少吃一點，吃多了容易智障，你看那兩個人看起來就不太聰明的樣子，肯定就是吃零食給吃的。走走走，回家，媽媽給你包餃子吃。」

向北的目光意味深長的在顧意身上掃過，他非常認同孩子媽媽的話。

「哥，你那是什麼眼神啊？」顧意憤憤的指著遠去的母子二人為自己辯白：「他們就是嫉妒，絕對是嫉妒。」

兩人費了老大勁才把一堆零食搬運回去，累得像兩條狗一樣坐在地上喘。

顧意順手拿了兩罐啤酒，拉開拉環遞給向北一瓶。向北猶豫了一下還是接了。他活了二十幾年是真真的滴酒不沾，他本來就不討喜，怕塗南更嫌棄他，所以他不抽煙，不喝酒，不吃外賣，不熬夜自律到了幾乎瘋魔的地步。

兩人碰了一下啤酒罐，冰涼的液體入吼，很苦和澀，可向北咽下去了。

顧意又拆開兩包花生，兩人就看在沙發上一口啤酒一口花生的消磨時間。

「謝謝！」

向北鄭重其事的道謝把顧意給整懵了，「謝謝你收留我，陪我逛超市，陪我喝啤酒。」一罐啤酒下肚，向北連脖子都是紅的，一雙漆黑的眼睛水汪汪的，不太清明。

「哥，你不會沒喝過酒吧？」顧意看著他滿臉通紅，這才後知後覺。

「沒有。」向北頭枕在沙發邊上，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怕他嫌棄我，他已經夠厭惡我了，不能再厭惡了。」

顧意看著這個跟他差不多大的人，他有些茫然，這到底要愛一個人到什麼程度才能卑微至此啊？

「你就這麼喜歡他嗎？」顧意喃喃道。

「喜歡啊……」向北大概是真的喝醉了，他的眼裡全是塗南的樣子，生氣的，驕傲的，不屑的，狠毒的，開心的……

開心的？向北半眯著眼睛盯著視線裡帶著笑容的塗南，他的目光看著的是別人。從塗南知道他喜歡他后好像就從來沒對他開心的笑過。

向北悲哀地發現他對塗南十年如一日的痴纏並沒有讓他感覺到快樂過。他突然很茫然，他這十幾年都幹了些什麼呢？他的喜歡，他的愛對塗南來說根本沒有任何存在的意義。就像他這個人一樣，他生存與這個世界根本就是不合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