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七章 旋轉成型術
傅讓碰了一鼻子灰,頓時鉗口不言,他哪有心思等著柳林捕快破案,趁著眾言洶洶,悄悄溜了出來。
問了問路,沿著大街,一路向榆林方向奔去。到了哥哥的轄地,總會有辦法想的。
走到渡口,就看到了滿眼的繁忙景象。這是一個人貨混運的碼頭,一船船的貨物運過來,但有不少是空船回去的。
他不懂山西話,走到渡人的船旁,盡量咬著舌頭,想說點當地話。
撐船的都是懂官話的人,他用官話說道:「小哥你還是說官話的好,你不會不懂官話就出來走南闖北吧?」
傅讓鬆了口氣,敢情這些人與客棧的一樣,都是懂官話的。他用純正的應天話說道:「船家,我昨晚遭賊了,現在身無分文,想搭搭你的順風船,請行個方便。」
撐船的是榆林人,看著邋裡邋遢的傅讓,心裡鄙視不己。現在榆林的風氣,最恨遊手好閒的人,這就是個溜子,說什麼遭賊的鬼話。還不是看到榆林遍地是金,想碰碰運氣而已。他不屑說道:「我們太守有令,每個人都要靠勞動吃飯,東遊西盪的肯定沒好下場。你這個樣子,又沒本錢,就是到了我們榆林,也混不活自己。你起開,不要耽誤了後面要乘船的人,他們都是忙著養家糊口的人。」
傅讓臉上一紅,澀澀說道:「我是投親的,有把子力氣,可以幫你撐船,抵消我的船費。」
撐船的就靠手藝養家,幾十年的營生,駕船技術已臻化境,能花多少力氣。好不容易盼來了渡口的興旺,多一個人就多一份收入,他不耐煩說道:「你有力氣,何不就在柳林打工,我們榆林的救濟政策是好,可也不會救濟你這樣有手有腳的年輕人。「
他把傅讓當成了一個討救濟的人了。怪不得船老闆這樣想,最近有不少這樣的人,打著探親訪友的招牌,賴在榆林不走,與後世的偷渡者有點類似。
話已說到這份上,傅讓不好再求,轉過身來,向貨船那邊走去,空船返回的,總好說話一點吧。
果然如此,空船老闆不是那些小心眼擠公車的人,擠上去后就說車滿了,他同意載傅讓渡河。」
傅讓上船后,兌現自己的諾言,拿著船篙就開始撐船。可伶他力氣是大,就是不懂技巧,剛一離岸邊,船就在水中打轉轉。
船老大笑著說道:「算了,算了,你還是老實呆著吧,照你這樣的撐法,明天也到不了對岸。」
船老大要夥計接過傅讓的船篙后,與他攀談起來,「小哥,你去榆林是進貨,還是投人。」
傅讓不知怎麼回答他,說假話吧,這人心腸不錯,實在不好敷衍他。說實話吧,只怕他也不信。榆林知府的弟弟,就這德性。從渡人的船主哪裡知道,大部分去榆林的人,做貿易的多,便含糊說道:「我就去看看,有機會的話,可以跟榆林人做點小生意。」
船老大:「你身無一文,到了榆林怎麼生活呢?」
傅讓:「我有熟人在吳堡縣城,可以先到他哪裡落腳。」
船老大好心說道:「上岸去縣城且得走一天,你到鎮上去看看,有沒有順風車。」說完,塞了幾個錢給傅讓,「錢不多,路上買點吃的吧。」
從小到大,只有自己可憐別人,傅讓感動得差點流出了眼淚。他是個知恩圖報的人,摸摸空空如也的口袋,實在拿不出什麼回饋。
「謝謝您了,我這一身髒得要命,見了熟人,也不好意思。我看您的船艙內有換洗的衣服,我們個子差不多,您好人做到底,借我一身,找到熟人後,我再跟您換回來。」
這話一出口,船老大頓時楞住了。他們一家也剛剛脫貧,好日子還沒過上多久。往常年,只有過年的時候才添置一套衣服。看著傅讓汗漬麻花的衣服,根本就看不出本來面目,他如何捨得。
如今好人已做了一半,他狠了狠心,咬了咬牙,「好吧,可要記得還給我,我家也不容易。」
靠岸后,傅讓就著河水,把自己清洗得乾乾淨淨,換上船老闆的衣服,問明了路況,感激之話也不多說,拱手告辭而去。
夥計看著遠去的傅讓,扁扁嘴說道:「老大,你恐怕上當了,這小子,白坐了船,白得了衣服,連句感謝的話也不說,真是個白眼狼。你看他留下的衣服,薄得像紙片,只怕一下水就會撕成幾塊。」
船老大嘆息了一下,「算了算了,誰還沒個難處,就當作善事吧。」
有心將衣服拋入河中,終究有些捨不得,輕點洗,只怕還能穿幾回。
拿起衣服,果然如夥計所說,輕得不像樣子,自己的衣服,比這套要重幾倍。放入水中,小心搓洗了幾下,沒有想象中的撕成幾塊,倒是越洗越亮色,越洗越覺得衣服的堅韌。
夥計在旁邊看到兩眼發光,這是什麼料子做成的,吳堡縣就沒有看到過,只怕縣太爺也沒有這麼好的衣服。
船老闆試著用勁拽了幾下,呵呵說道:「這樣的衣服,式樣料子且不說他,十年肯定穿不爛。怪不得小哥什麼也不問,他是存心送了給我的,這套衣服,沒有十兩銀子只怕賣不起。」
大明朝有數人家的服裝還能差到哪裡去,肯定是最好的。
傅讓趕到鎮上的時候,正好有車去縣城,他把船老闆施捨的幾個錢都塞給了車夫,同車一道,終於在中午的時候趕到了縣尉所。
他對守門的士兵拱手說道:」我有個親戚叫李狗子的,聽說在這裡當縣尉,請你通報一下。「
士兵頓時不高興了,想起縣尉平常對弟兄們的關照,一聽傅讓開口就是不好聽的,心裡為李才叫屈。傅讓的打扮,分明就是吳堡人,從哪裡學的官話,敢冒充縣尉的親戚。他罵道:」日你娘,我們縣尉姓李是不錯,可大名叫李才,多好的名字。你是個什麼東西,敢叫我們縣尉為狗子。「
傅讓心裡一喜,總算找到親人了。聽父親閑談:「......,小三、馬虎不說,連狗子也出息了,當了吳堡的縣尉。還是老大會調教人。」
」你去把他叫來,他就知道我是誰。「
士兵惡狠狠說道:「別說我們縣尉去了榆林城,就是在這裡,我也不會跟你通報的,你去找你的狗子吧,我們大人叫李才。」
傅讓感到自己孟浪了,可他不知道狗子改名了,多年來,自己就是這麼叫過來的,他笑道:「你誤會了,我不知狗子改了名。他去榆林,什麼時候回來。」
士兵不屑問道:「怎麼著,我們大人是南方人,你一吳堡人,趁著他不在,想打什麼主意。告訴你,這是軍營,不是你撒野的地方。塊點滾,小心棒子不認人。」
這真是秀才碰到兵,有話說不清,可況傅讓這個沒經世事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