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婉兒閨房

李弘過世后兩個月，李賢被正式冊封為太子。時年二十二歲。

武皇后原以為這個兒子能夠給她帶來驚喜，幫助她在李唐王朝鋪出一條康庄大道，誰知事與願違……

李賢深信李弘之死系母后所為，但他比李弘冷靜許多，於是他收起情緒，心裡卻積攢了對母后的憤怒。

文學館內，《後漢書》的註釋這一浩大工程開始，婉兒也被邀請參與進來。

上官婉兒自從被武皇后選中后，便被廢除了在掖庭的罪籍，與母親一起搬進了大明宮的承香殿內。

婉兒終於有了自己的閨房，這是她在古代生涯的第一遭。

她背著手在自己的閨房以目丈量了一番，嘆氣自語道，

「這要是在現代都市，一定能裝潢出才情雅緻！……哎，有了！」

她以宮中現有的條件，別出心裁地將四周的牆面漆成了淺青色，又以現代九宮格的展陳方式，找木匠專門打造了一個明暗格交錯的書架，當然也是淺青色的。這樣，她可以把書分門別類的放在格子里還貼上了標籤。

她採集了一些花瓣，效仿剪紙拉花，做成一個個書籤，放在書內，整個書架飄著一股淡雅的花香。她在牆壁上掛了一幅她在文學館里學習時即興畫的一幅《長安山水》的水墨畫。

上官婉兒酷愛詩書，連閨閣里的書都散發著淡雅之香，她背著手仔細端詳了一番，心中極為滿意，

「這才像是一代才女的閨房！」

閨房的梳妝台上方掛著一柄修長的玉女劍，她拿起玉女劍，左右甩了幾下。

誰知被這劍帶的，她的身體也不由自主地跟著起舞，她腳尖一點，身體在空中翻轉幾圈，落地時手中的劍直直刺向門口。

她心中驚詫，沒想到唐宮的上官婉兒竟然還練了幾分武功。

正沉思著，門被推開。

李顯走了進來，看見婉兒拿劍正指向自己，不由得後退了兩步，

「喂喂！婉兒，你……你要謀殺皇子嗎？」

婉兒一看是他，把劍收回，噗嗤一笑，

「我要謀殺你的話，你現在還能站在此處？……」

「那倒是！我說婉兒，你這才華橫溢，怎麼練起武了？」李顯又恢複本色，走進去坐在椅子上。

「哎……讀書再多，若無武功傍身，我怕在這險象環生的宮廷，難免遇到危險……」婉兒趕忙敷衍了過去。

她哪裡知道，上官婉兒性子驕傲，在掖庭被欺壓的時候，一身才情護不了自身，便習了些武功防身。

「那看來我來對了。以後啊，我教你！」李顯得意地說道。皇子們自幼便必須文武兼備，李顯又喜好比劍狩獵，自然習得一身不賴的武藝。

「那就多謝殿下了。英王殿下如此悠閑，小心皇後知道了會給你找事情做！」婉兒咯咯笑著。

「哎呀，姑奶奶，你現在可是母後身邊的紅人，你可不能去告狀！」說著，李顯開始作揖。忽地，他看了看四周，然後嘖嘖讚歎，

「原本尋常的一處廂房，竟然設計得如此別緻，主人一定是個集美貌與才華並存的奇女子！」

「好了好了，殿下如此高抬，未免有馬……之嫌!」婉兒捂著嘴笑著。

「好啊，你敢取笑我！看本殿下放不放過你！」說著，做出欲追打狀，兩人嬉笑著斗在一起。

李顯伸出手抓住婉兒的一隻手，順勢一帶，將其帶入到自己身前，兩人四目相對，聞著彼此淡淡的喘息聲，有些心神蕩漾。

婉兒臉一紅，掙脫了李顯的手，轉移了話題，

「近日婉兒要幫太子整理《後漢書》，英王殿下要是有事，去文學館找我即可。」

「哎，我那太子哥哥沉迷於《後漢書》的事情，幾次三番不上朝，如此惹人非議，母后又該生氣了。」李顯嘆了口氣。

上官婉兒在武後身邊，自然也聽說了。她凝視李顯，問道，

「殿下可知，為什麼太子寧願做那《後漢書》也要遠離朝政？」

李顯雖有些玩世不恭，但並非完全不通世情，他嘆道，

「我這個太子哥哥生性自由不羈，之前他被原太子哥哥庇護著，可以任意妄為，不受武后監視。如今，他成了太子，身上重擔千斤，哪裡是他這種性格的人所能接受？

婉兒微笑著點點頭，

「殿下只說對了一半。當年范蠡幫勾踐滅吳隱退田園，嵇康不願與司馬懿同謀，辭官去竹林逍遙。為什麼呢？皆因他們不願惹上殺身之禍。如今的太子正如他們。誰都知道當今太子行事低調有主見，其叛逆之心不亞於太子李弘，若沾染朝政與皇后衝突，他如何自處？」

「宮廷內外都傳言是母后殺死太子弘，所以二哥為了避禍，又能不負太子的身份，乾脆去著《後漢書》，也算是一項留名青史的功名？」

李顯一下子恍然大悟。

婉兒沉默不語，微微一笑。

這太子李賢可比李弘高明許多。李弘生性反骨，與皇后硬碰硬頂撞，在這捕風捉影的後宮，豈能落得好下場？李賢吸取教訓，乾脆找了個借口，讓武后既不會擔心大權受到威脅，其身又占著太子之位，同樣可受百官朝賀與恭維。

「母后太強勢了。這太子之位都形同虛設，豈不是讓大臣們更是妄加揣測！」李顯嘆道。

「幾位殿下都不理解皇後娘娘。皇後娘娘縱然在朝堂千般手腕，她終究是你們的母親……只是她太要強了……」婉兒也嘆了口氣。

「但是母后卻青睞於你，以後你就可以在母後身邊多幫幫她！」李顯不自禁地牽起她纖長的玉手，眸中透著讚許。

婉兒忙抽回手，她現在想的可不是談情說愛，於是岔開話題，

「哎……是啊，所以婉兒現在也是忙碌，只怕無暇與殿下再那麼多閑談時間了。皇後娘娘又招來了她的叔侄武三思等人，後面還不知道有多少事兒呢！」

李顯卻未及多想，一心想與婉兒相處，他忽然眼珠一轉，

「婉兒，你從小便在掖庭，想來都不知道宮廷以外的世界。你想不想去看看？」

「這……這怎麼可能？這深宮大院豈是說出去就能出去？」婉兒睜大眼睛驚問道。

李顯眼睛一眨，「本殿下自有妙計，你就準備準備，明天跟我出宮吧！」

說罷，他面上掛著喜悅的神情，跑出了婉兒的房間。

婉兒看著這內心尚有些天真的太子，無奈的搖了搖頭。可是這諾大的長安城，她還真是從未見過，心中倒也有些期盼。

「這倒也是一個絕佳的機會，既可以了解長安城更多花街柳巷的故事，又可以體察布衣百姓的真實生活。」

婉兒輕聲自語，畢竟她有她的目標，她需要更多的史料，更需要在大唐王宮成就自己，成就武后，成就一代宮廷盛世。

她打開房門，看著院落內青蔥發芽的綠枝，似乎在訴說著李唐王朝新一代的勃勃生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