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六章 魔界鎮魂使
()「憤怒,不甘,怨恨,不安,像所有事與願違的孩子一樣哭鬧,像所有犯了錯的孩子一樣,以一種撒嬌的方式表達自己的不安和自責。沒有錯,想要吞噬我的力量正是從默身上剝離的那一部分,本意是要蠶食你的那一部分。你覺得令我痛苦飽受折磨的根源在於你,你應該承擔責任,但是同時,你也是受害者。」
這是什麼樣的心情?
現在的淚,相比含淚激憤的默,那樣淡漠平靜,平靜得可怕,一字一句傳達出的,是令時空都要凍結的寒意。明明是不帶一絲情感的話語,卻讓默冷到骨髓。
「為什麼不撲過來?來媽媽懷裡放聲大哭,會好受一些不是嗎?想要做的事,為什麼忍住?我不可以哭,再痛也要咬牙堅持,痛哭和號叫不會減輕痛苦,無論什麼時候表現出的軟弱,都不會得到同情,反而會助長吞噬的力量。所以我不能哭,可是默可以。哭也好,笑也好,默可以隨心所yù,這正是我希望的,惟有如此,我的犧牲才有意義。那麼,要來媽媽懷裡嗎?」
「那麼,咬牙堅持的結果是什麼?失敗了?還是反擊成功?」幾yù咬碎鋼牙,默攥緊拳頭,指甲掐進肉里。突然感覺整個人黑化了的淚,讓他不忍直視。
「任何存在都應有其存在的理由,我們不應以自我的判斷去擅自將其抹除。黑sè月亮降臨之夜出生的你我,更不應該。那些孩子,剛出生的,尚未出生的,本可以在媽媽的懷裡幸福長大,飽受疼愛,可是一個個無辜死去。反而是引來災難的我們,還活著,很不公平對嗎?」
並不著急回答默的問題,她還要用言語,對默行凌遲之刑。
「那麼,是我們的錯嗎?是我們的存在本身導致了災難的降臨嗎?是我們害死了那些孩子嗎?就像你的自責和不安一樣。劊子手們對你的這種想法或許會感激涕零,他們可以逍遙法外,染血的屠刀以正義來命名。你才是兇手,我才是兇手,我們的存在本身就是罪惡。」
嗤……
身上白衣撕裂成碎片,默身體暴漲,白sè灼熱氣息自肌膚裂縫中噴shè而出,這一刻,狂暴殘忍的三眼巨人法相附體。
紅黑戰紋散邪惡的戰意,嘴角咧開殘忍的笑,五十米巨人微微躬起身體,蓄力的同時冷笑道:「在自責中忍受痛苦和折磨的,其實是你自己吧,媽媽。媽媽…嘿,占我便宜也要有個限度。」
呼!!
白sè熱氣向後噴shè,巨人化的默騰身而起。青龍白虎的巨大虛影顯現在身後,倏地沒入巨拳之中,天龍地虎拳蓄力完畢,默飛身撲向淚。
當然,不是抱著撲進她懷裡失聲痛哭的念頭,撒嬌的巨人,不是這個樣子的。
淚站立原地不動,只是手中新月劍虛空中揮舞,如揮動畫筆般,劍尖流淌的血sè夕陽勾勒出一個巨大圓形法陣的圖案,血sè光芒噴shè而出。
如shè炮彈一般,以圓形法陣為炮口,噴shè出一個近五十米高的巨人。巨人全身黑sè鎧甲護身,雙手執開山大斧,撼天動地的吼聲中,大斧高舉過頭頂,凌空劈向默。
斧未及身,默先已感到身體想要撕裂為兩半的劇痛。
然而這具法相之身可不像默本身的弱不禁風,那劇痛更像是一種錯覺,開山大斧意氣引的錯覺。
昂!!吼!!
龍吟虎嘯聲驟起,以法相之身打出的天龍地虎拳,在催全身白氣噴礴而出的同時,轟擊在巨斧戰士的斧頭上,將斧頭連同執斧之人一起蒸掉了。
不,不是蒸,巨斧戰士在這一拳的轟擊下,瞬間消失了,不留痕迹。與其說蒸,更像是瞬間被放逐到了異度空間。其存在的意義,並未能阻止默突擊的步伐。
然而,淚的法陣並不是一次xìng使用那般簡單。
砰砰砰!!
巨斧戰士之後,圓形法陣連續shè,三個巨人戰士各自揮舞兵器,攔截突進的默。一長槍,一大刀,一巨錘,三人排成一條直線,呼嘯著撞向默。
而後在默的拳頭下,像破裂的肥皂泡一樣,憑空消失。
砰砰砰……
圓形法陣連珠炮shè,一個個全副武裝的巨人被shè出去,攔截默。
「每個人身體裡面都藏著惡魔,有的惡魔會覺醒,有的,永遠沉睡。是的,存在本身就是罪惡。正因為你的體內藏著強大的惡魔,被人覬覦,才會被傷害被蠶食,才會有傷害的轉嫁,才會有我的反抗,才會喚醒同樣存在於我體內的惡魔。」
以逸待勞,淚以人肉炮彈延緩默的突進,繼續著她的言語酷刑。
「正是因為存在惡,即便最初沒有記憶的我們是那麼無辜,無力反抗,最終也從被害者變成了劊子手。從被動的接受可悲的命運,到現在,生死相搏。默不想哭嗎?每個人都在與生的初衷背道而馳。從一開始就只能被動接受,被cao控,被冥冥中的存在戲耍,一點點變成另一種存在。」
「即便是惡魔,也不是只會殺人,也會有想要保護的東西,想要疼愛的人,不是嗎小傢伙?口口聲聲自稱媽媽的人,可不能有這麼多憤世嫉俗的念頭。」
默邪氣十足地笑著,額頭大大的豎眼閉上,復又睜開。一閉一睜之間,刀光劍影呼嘯而出,所向披靡,絞碎一個個撲面而來的巨人戰士,去勢不減,道道刀光和劍影絞碎了圓形法陣。
再無阻隔,默如山的身軀向後噴shè灼熱白氣,轟然砸向淚此時顯得那樣渺小柔弱的身軀。
「就讓我看看你體內的惡魔是什麼樣子的吧!嘿!」
……
默近乎猙獰的笑瞬間凍結,因為他看到了淚的影子。
夕陽從背後照著靜靜站立的淚,卻在她身前投下長長的影子,本不該存在的影子。
那yīn影之中,一隻惡魔之爪緩緩揚起。那度在默眼中如輕描淡寫慵懶倦怠的一次抬手,卻搶在默落地之前,鋒利的爪掃到了默龐大的身軀。
何其龐大詭異的存在,單單爪子,便足以將五十米身長的默握住。然而只是輕輕的一揮,驅趕飛蟲一般,將衝擊而下的默扇飛了出去。
悶哼一聲,默倒飛出去千百米,身體散了架一般失去控制,轟然落地。
艱難起身,渾身酸麻劇痛。撞到鐵板的感覺,還真不好受,體內各處氣海都遭遇到震蕩,一時之間,無法力。
然而脊梁骨的骨髓海之內,清涼柔和的能量通過經脈流向五臟六腑四肢百骸,連通各處氣海,一點點平復氣海所受震蕩。
這…
默所能想到的是,脊髓海之內棲身的,是龍魂。
酸麻和痛感消失,恢復全盛狀態的默站起,呼吸之間渾身白氣噴吐。轉身望向輕輕一揮便扇飛了默的對手,戰意濃濃的眼中望到的卻是夕陽下矗立如遠山的巨大身影。
惡魔,這才是真正的惡魔,從淚的影子里誕生的惡魔。遠遠看去,不知有幾百米高,黑sè厚重的身軀,黑氣繚繞。上半身似魚,頭上卻生著鋒利的牛角,和粗壯的雙臂。下半身為人形,卻莫名其妙地多了一條鱷魚尾。
淚高高在上,站在惡魔頭頂,沒有脖子沒有肩的惡魔,能給她的立足之處也只有頭頂。背對夕陽,她的身影就像站在遠山山頂的旅人,默只能仰望。
……
「那是什麼呀?怎麼突然冒出這麼個大傢伙?」和雙月城內觀戰的人們一樣,無法聽到二人交談的內容,凰對突然出現的龐然大物充滿了好奇。
「魔界鎮魂使多巴赫。」秋垣綾眉頭緊鎖,語氣從未有過的凝重。
「魔界鎮魂使,很厲害嗎?」凰對這些名堂沒有概念。
「那是一位真正的魔神。整個魔界也不過十二位鎮魂使,職責是守護魔界秩序,每一位鎮魂使都鎮守著一座負責關押極惡之徒的魔獄。多巴赫在數千年前莫名其妙失蹤,據說是為了緝拿從他鎮守的魔獄之中越獄的一個人。相傳,那是一個曾險些取代蘭瑟成為吸血鬼傳承者的人,此人乃流雲家旁系傳人。」
秋垣綾知無不言,說起往事。
「每個吸血鬼的傳承者,都必須擁有絕世體質。當年,那個叫流雲成都的人與蘭瑟一樣,是人界不世出的天才,兩人不相上下,都因被吸血鬼選為傳承人選而遭致神魔兩界追殺。流雲成都運氣差了點,被捕后關押在魔界。沒想到,無數年後,他越獄成功,並且從魔界盜走一件重寶,有人說那是一件能修復祖龍璧的神器。當然,真相是否如此,不得而知。」
「那個流雲成都很厲害嘛,後來怎麼樣了,跑掉了嗎?」凰對這些奇聞軼事很感興趣。
「下落不明。」秋垣綾道,「有人猜測,這個流雲成都,很可能就是但丁。兩人的身世很像,生在同一個時代,而且,關於但丁,他成名之時,流雲成都寂寂無名。流雲成都大放異彩,卻被魔界所囚之時,人們也沒有關於但丁的任何消息。後來,流雲成都越獄,消失無蹤,但丁又以黑暗元的身份出現。」
「還真是有嫌疑。又是但丁,那傢伙還真是神秘。那這大傢伙呢,怎麼會在這裡?」凰追問道。
「很顯然,多巴赫追緝流雲成都的行動失敗了,並且自己也成了犧牲品。依我的猜測,默的先天殘廢,便是拜這傢伙所賜,後來在默借影子轉生時才得以擺脫。這傢伙留在了默的本體身上,現在看來,已經淪為了那孩子的影子。至於是自願還是被迫,或者有什麼yīn謀,就不知道了。」
無法獲悉真相,這才是秋垣綾擔心的,戰場上的兩個人是在切磋還是生死相拼,還不能妄下結論。
「魔神啊,那默不是很危險?」秋垣綾的擔憂也感染了凰。
「還不好說,那孩子是敵是友,這很關鍵,她已經有了新的影子,已經不需要默,但默依然會受她影響。假如是敵人,的確很遺憾。不過默的保命手段足夠多,需要擔心的只是他那纖細敏感的心。」秋垣綾嘆息道。
「若不是法相附體,默早已把自己傷得體無完膚。他是斷不會再傷害那給予他生命又替他承受了那麼多痛苦的那個孩子。」檀雅亦心下黯然。
「所以才沒有帶上我們三個是嗎?」希琳娜依道。
「因為他知道,你們守護他的心勝過一切。假如生死戰,你們和那孩子,總有一方會受到傷害。不想傷害那孩子,同樣的,他也不願你們受到傷害。」秋垣綾點頭。
「笨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