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規則,貴主出題
正常生員要過三試,這次茗會雅集別開生面,自選擅長,並無限制,比三試要松。
「諸位,這第一輪以詩會茗,不作限制,就此開始!」李知恩道。
稍頃便有有童子過來,分發了一套筆墨紙硯。
這筆墨紙硯看起來都是普通之物,也不做任何標記,是以感覺若是外帶進來,也不會有所不同。
蘭兒卻是心中懊惱,早知如此,還不如先備好成品。
「這第一輪以半炷香為限。」
為示公平,由李知恩親自點香,示意並無不同。
然而香還沒點,主位閣樓間里的趙萱讓隨從將李知恩喊了過去。
「見過道尊,見過貴主!」
趙近眯著眼沒有理會,廂房裡針落可聞。
李知恩誠惶誠恐,見趙萱戴著面紗,不敢多看,領會了過來,連忙跪服在地:「不知貴主有何吩咐?」
趙萱輕啟朱唇,用婉轉清脆的聲音說道:「有勞黃堂改一下規則。」
趙萱尊稱縣公為黃堂,李知恩若驚,背冒冷汗,雙手手背抵額,趴伏在地,道:「貴主但講!」
「今日賓客並會,臨盤縣人傑地靈,半炷香難有斐然文采新意出來,若眾人多數取舊詩陳題應付,也並非臨場才學。不如規則改一改,由本主出題,賓客答題。」趙萱說道。
莫非因去年是真應付了事,道尊被朝堂閑語,故而今年道尊親臨,這事要是弄不好,烏紗帽不保,小命亦難全。
李知恩叫苦不迭,怎麼不去其他縣,偏偏選了臨盤縣。
即便沒有領會內里實情,李知恩仍舊唯唯諾諾,遵命便是:「諾!下官這就按照貴主的意思辦事。」
起身低眉一路退出去,再出來時,大傢伙還在等李知恩點香。
「尊貴主令,規則稍改,諸位稍安勿躁。」李知恩也是乾等,不知就裡。
底下一片喧嘩,明明是各自發揮,很多人都準備好了舊時自認得意之作,正待當作新詞來填,這突然的改變規則,實在令人惴惴。
「老李搞什麼鬼,本公子正待一鳴驚人,他抽的什麼風?」李隆西哪裡知道貴主是誰,當即站起來要問他老子此是何意?
旁邊李明知道李隆西在縣裡橫慣了,此刻急著出風頭,要是真的讓他發問了,回頭老爺不得削死他。
便給李示使了眼色,兩人抱住一邊胳膊:「表舅,表舅,別胡鬧。」
李隆西不滿,當即道:「就算是西侯,也不能說改就改規矩吧?去年可不是這樣的。大家誰不知道,此乃形式!」
聲音說大不大,說小不小,主位和次座肯定是聽的清楚的。
李隆西憑本事一句話把道尊和西侯都給得罪了。
李知恩嚇得紗帽都抖了起來,十個腦袋都不夠掉,一隻手扶著帽,一邊就要下去把李隆西打死:「來人,把這不知天高地厚的狂徒拉下去,責,責杖五十!」
責杖五十,對李隆西這公子哥來說,非死即殘!
其他人有不認識李隆西者,頓時偃息聲音,將所有不滿都吞下去。
有認識李隆西者,知道李知恩平日里寵溺獨子,這次僅因為李隆西一言,便盛怒之下要打死他,可見李知恩口中的貴主何等尊崇,不容褻瀆。
秦沐認得李隆西,也知道主位是誰,看好戲般等著。
黃子寒與語蝶道:「牧曾聽說此人多番糾纏於你,今日更是見識了。」
語蝶道:「縣裡一霸,無法無天,終究會有惡果。」
「老李頭,你是主司,也要以德服人吧?再說了,我說的也沒錯,規則說改就改,就是對道尊的不敬!」李隆西見李知恩來真的,剛剛是熱血湧上來,現在是后怕,連忙改口道。
李知恩老淚縱橫,這孽子再說,株連甚廣啊!
當即顧不得其他,來到李隆西面前,左右開弓把李隆西打成豬頭般,還不忘對隨從喝道:「拉下去,責杖加倍,打死方休!」
「爹,我沒錯!聖上也說了,此舉乃是不拘一格取人才!既然是不拘一格,自當任由發揮,否則與三試何異?再說了,我已有生員功名在身,你不能說打死我就打死我!」李隆西真的怕了,嘴犟回應道。
李隆西早些年花錢捐了個生員的功名,所以這次他並不是為了名利,純粹是要來出風頭給語蝶看。
李知恩如何不知道李隆西今日所來為何,恨鐵不成鋼罵道:「孽子,你既知道你有功名在身,還把話擠兌貴主,頭昏腦脹說些混賬話,當以死謝罪!」
李隆西再不堪也聽出來了,青州知州趙可都不敢開口,說明改規則的人很高貴,讓他平日里兢兢業業假裝兩袖清風的老爹都只能當龜孫子。
「爹,我,我,爹,我……」李隆西嚇壞了。
李明和李示也嚇得跪在地上,瑟瑟發抖。
「拉下去,打死!」李知恩雙目一閉,把心一橫。
趙萱生性善良,此時眉頭微蹙,見趙近還是閉目養神,當即讓隨從玄士去傳話。
又怕打擾趙近,趙萱便前往次座。
出來后,趙近旁邊一人道:「大小姐慈悲心懷,定不忍責苛。」
趙近依舊沒有動靜,許久方道:「隨她吧。」
趙萱得寵,可見一斑。
見趙萱過來,趙可以為趙萱不悅,連忙讓人又加了席,道:「何敢勞煩貴主,下官便可處理此事。」
趙萱心地善良但不傻,聰慧如她,豈不知趙可若要出頭,早就開口,何須做那官場客套。
但趙萱也不點破,而是道:「聽聞臨盤縣接二連三出英傑,刺史大人也不替父親招攬招攬。」
趙可聞言,臉色變幻,以為秦牧一事被知曉,只得裝傻試探:「貴主教訓得是。下官對道尊的赤膽忠心,日月可鑒。無論西州還是青州,下官都是謹遵道尊令諭!」
說的是趙可捏造事實,誣陷上官遲之事。
他內心知道上官遲並無與前北恆北境軍大將蒙瑱互通有無,蒙瑱是否來了南梁他也無從可知。
倒是秦牧與張曦之在瀟湘館他是知道的。
前朝遺后劉晚有兩百年的士族根基,當朝權臣趙近握有定羌軍大權,兩者已經形成微妙的關係,似乎和則兩利。
但瀟湘館是西侯的產業,姥姥是西侯的代言人,趙可在節度使與西侯之間兩邊都不想得罪,所以才隱瞞了秦牧便在大梁的事情。
再說秦牧是一個契機,趙可還想著挖出價值,找機會面聖,藉此擺脫對士族的依賴。只是此舉風險甚大,士族盤根錯節尾大不掉,他無計可施。
上官遲與趙可本來親如兄弟,如今反目成仇,也是造化弄人。
定羌道基本是趙近的地盤,否則也不可能單憑子虛烏有的事情便能扳倒聖宸親自任命的上官遲,讓西州牢牢掌控在趙近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