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我也去吧

裴清最終沒有告訴老七如今兩人的娘親身在何處，只是告訴他如今的她很安全，與世無爭什麼事都不用再去操心，好像她的一輩子真的就這麼在平靜中度過了。

回到帳篷的裴亦痕無力的坐在了大鰲卧榻之上，他輕輕地打開了卧榻旁邊的小箱子，箱子裡面靜靜的放著一物。

那是一件大紅色的衣袍，此時正疊放整齊的躺在小箱子裡面。裴亦痕伸出手輕輕的從衣袍上摸過去。沉默良久的他終於拿起了衣袍，那是一件樣式比較舊的長袖衣袍，衣袍質地非常優良，摸起來像是西域進貢的衣料，實際卻比之更加名貴。

眼前好像浮現出當年那個身著衣袍翩翩起舞的女子。「一娉一笑一蹙眉，一馬一劍一美人」，這是當年那個被稱為父皇的男人親手為娘親寫下的詩，可如今看來，那些海誓山盟終究抵不過九思娘娘的一句官人。

裴亦痕自嘲的笑了笑，面色凄慘。

高語推開帘子進來的時候，裴亦痕正把紅色衣袍用雙手蒙在臉上，肩頭狠狠聳動著。

看到這一幕便立即轉身要離去的高語卻在轉身之後聽到了身後一句沙啞的聲音：「站住。」高語便站在原地並沒有轉身，等到身後一陣窸窸窣窣的動靜之後，那個沙啞的嗓音再次開口道：「轉過來。」

轉過身子的高語看到了那個雖然竭力掩飾，但依舊眼角緋紅的男子，輕輕的放下一句：「來議事廳議事吧。」便離開了帳篷。

來到議事廳的裴亦痕看到了意料之中的裴清和高辰高語二人，卻沒想到裴亦華也在，當然作為貼身婢女的青兒自然在列。

示意裴亦痕坐下之後，主坐上的高辰淡淡開口：「泓野的下一次進攻便是總攻了，如今他們已經打探清楚了我軍的虛實，因此下一戰勢在一擊必殺。」看了眼裴亦痕，高辰繼續說道：「如今我軍的實力肯定是不能跟泓野正面作戰的，一旦被咬住必死無疑。今天在座的各位既然都來到了這赤谷，我高辰相信大家一定不想埋身此地吧，你我都有著各自的目的與謀划，大家心裡彼此明白，不便說破更不願說破。這些事情我不管，也管不著，可既然大家都坐在這裡，那我就要把當下我們面臨的都告知各位，希望大家在接下來的時間也不要再彼此勾心鬥角。」說到這裡的高辰看了看裴亦痕和裴清二人。

卻不曾想，裴清一臉恬靜的看著高語，而裴亦痕更是一副毫不在意自己說了什麼的樣子。而旁邊的裴亦華和青兒兩人則是睜大了眼睛正看著自己，高辰心中疑惑，也不知道語兒到底給這裴亦華灌了什麼迷魂藥竟讓她能夠如此安靜的聽自己說話，還是說不知道裴亦華給語兒灌了什麼葯，竟然讓語兒同意裴亦華一同參與議事。

目光所及，高語沖著自己眨了眨眼睛，高辰心中頓時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

「既然如此，那我便明說了。我軍全部兵力如今還剩下不到一萬兵馬，大致可戰士兵八千有餘。」

見到說了正事，所有人終於把目光投向了自己，這也正是高辰想要的結果。

說到這裡的高辰語氣變得嚴肅起來，「而敵方士兵……大致兵力五萬。這一戰，毫無勝算。」聽到這裡的眾人心頭皆是一沉，八千對戰五萬，勝算渺茫。

「你們元朝皇帝的心思大家都知道，就是要我們輸，輸的越慘越好。」高辰不去看裴亦華和裴清二人，只是盯著七公子裴亦痕說道：「但是，此戰是我驪族生死存亡之戰，我們就算不能贏，起碼不能輸！」

「事成之後，我要九思，活著的九思。」裴亦痕只是從嘴角蹦出這麼一句話便表明了自己的立場，至於裴清和裴亦華二人，高辰完全不用去考慮他們的立場，畢竟這是在驪族的地盤上，何況你二人對於我驪族來說何嘗不是多了一張籌碼在手呢。

「七公子的立場和決心，我自然清楚。只是這場仗，如何打？」高辰不愧是驪族之主，驪族雖然彈丸之地，可是能夠在強大的虎狼之師泓野國和有著豺狼野心的元朝的夾縫之中生存這麼數百年而族人昌盛，未嘗沒有自己的生存之道和征戰之心。

「此戰雖然形勢危急，可我相信在驪王殿下的帶領之下未嘗沒有取勝之道。如何用兵，如何布局，驪王吩咐便是，裴亦痕自當遵從。」裴亦痕對著主坐上的高辰微微頷首，言下之意明顯不過：我已經徹底跟你站在一條戰線之上了，怎麼打我聽你的便是。

「既然如此，」高辰站起身，所有人便跟著站起了身。高語看到主坐上那個戰意高昂的年輕驪王，眉眼間如艷陽高掛，可融雪，可柔風。

高辰有條不紊的一條條布局、布陣、布兵，傳令官紛紛領命前去。在此期間，高辰並沒有去詢問或是徵求裴亦痕的任何意見，更遑論是孤身來到此地的裴清了，

論心機城府我高辰或許不如你等，可是論帶兵打仗你等真的不如我。那麼，在有我高辰的地方你們便只有聽著的份。高辰之所以會在布兵之前稍稍徵詢裴亦痕的意見自然是因為裴亦痕的手下還有著近千精兵，而這些精兵將起著重要作用。

至於裴清和裴亦華二人，能讓你二人來此旁聽已經給了你們的面子，我高辰帶兵不需要也輪不上旁人指手畫腳，更何況，將此二人帶來議事廳也是另一種威脅很震懾，當然，關鍵時刻更能讓此二人成為打向元朝的一記無理手。

當所有的傳令官盡皆領命而去的時候，小小的議事廳便真的只剩下寥寥的五人了。

高辰在主坐上落下，單手托腮細細推敲剛剛布兵的細微之處，等到再次確認無漏的時候高辰正了正身子，看向坐下四人。

在這期間，高語始終靜靜聽著，在場要說最熟悉高辰的便是自己了，自那年兩人相識並成為他的「妹妹」直到如今，兩人共同經歷的大大小小戰事、遣兵不在少數。因此，看到正了身子的高語便知道接下來還會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說了，而這也是為何高辰將所有傳令官和侍衛都調離議事廳的原因，一旦涉及戰事，細心到極致的高辰如同女子紡紗，細微到恐怖。

環顧了四周，自己的左邊坐著語兒和裴清，他們兩人的對面則是裴亦痕裴亦華和站在裴亦華身後的婢女青兒。

裴清此人心機深沉，自己總感覺此人不簡單，陰謀陽謀如同此人嘴角的邪異變幻莫測，而裴亦痕此人且不說如何，泓野已經知道此地的守將正是自己和裴亦痕，因此此人不能離開。至於裴亦華，此女子倒是頑劣，只是……

高辰一時間竟然有些為難，難道要讓語兒孤身犯險？

想到這裡的高辰微微嘆了口氣，開口道：「還需要有人前去泓野國。」

一直觀察著高辰的高語等到高辰說完之後，直接站起身來說道：「我去吧，只有我最合適。」

高辰微微愣神，滿心憤怒。

「我也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