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傀儡們
古犬見過被尊為仙人的修鍊者從掌心發出力量擊碎數米外的木板,也少年天才行雲流水的身姿,但他們終歸是人類一員,擁有體力上限。
古犬聽聞這個帝國的修仙者實力遠強於自己國家,據說現在就有壽命兩百歲的宗師活著,各種門派武學更是精妙絕倫。
但古犬從未想過自己會以統帥身份面對一場噩夢般的廝殺,或者說是對龜浩國軍隊單方面的砍殺。計策、陣法全然無用,戴著金屬面具的武者狂傲的從城市十二個角度登上城牆又逐漸殺入內城,雨虹城的龜浩國士兵猶如稻草人一般被輕鬆砍倒,哪怕是身披重甲的精英也亳不例外。
他們不僅速度奇快、力量奇大,還可以持續使用看不見的氣進行遠距離攻擊。明明那股氣只有少數高人能打出且距離越遠越弱,所以古犬一直認為自己見過的擊碎木板其實有做假嫌疑,但現在他迷茫了。
雨虹城單論個人武力,現在的最強者自然是統帥古犬。雖然他平常總是被護衛包圍,但統帥與主將在戰場上也是敵方的重要目標。躲在城堡高處透過下面火把照射觀察戰局的古卻犬絲毫沒有加入戰局的勇氣,他甚至後悔沒有主動交出財寶,否則也不會面臨全軍覆沒的危險。
他唯一能做的就是等待敵人體力耗盡,但卻絲毫不知何時才會發生此事。
「不是說雲霧山群匪只謀財不害命嗎?怎麼這麼兇殘?」古犬身旁一名貴族頗為恐慌的說道「這些賊子也太可怕了」
「哪有不兇殘的強盜?」
「兇殘?」一個聲音在背後響起,隨後一個身影從角落躍到古犬眾人所在平台「你們不久前才屠了這裡吧?」
聲音未落,一柄刀已經架在古犬脖子上,刀的主人戴著銀色面具。面具光滑而無任何紋飾,眼睛處被寶石遮擋,看上去頗為詭異,與屬下彙報的獸型金屬面具相比有些像是他們的部下。
「那是戰爭,我們一直試圖對雲霧山表示善意,你們不僅不理還殺上門來」
「善意?用地圖誘我前來卻重兵布置陷阱,這就是你們的善意?」
「絕無此事,我們巴不得送雲霧山一些財寶來結交,又豈會故意引誘?那送地圖之人應該是雨丘城的陰謀」
「不重要了」面具入侵者收起長刀「你們害我損失了那麼多奴僕,這賬必須清算」
「我願意獻上城內所有寶物作為歉意,如果還有其他需要,請皇子大人儘管講」
「你很冷靜,不愧是一方統帥」面具里發出讚許的聲音「但對我而言,主動攻擊他人從來都會手下留情,而被他人主動攻擊向來出手較重,你們試圖引我來此的罪就由此地除你之外所有手持兵器之人償還吧,這也是你們屠戮德維帝國子民的代價」
蒙面人說完便縱身一躍,消失在黑暗之中,然而片刻之後另一個蒙面人手持朴刀踩著牆壁抵達這裡。雖然這裡聚集了古犬大量侍衛,但在蒙面人眼中與城堡外的兵士毫無區別。這次古犬看清楚來人裝扮:面戴有疑似老鼠鑄紋面具,眼睛處同樣被遮擋,身上的白袍早就破爛染血露出裡面鼓鼓囊囊的板甲以及關節處的鎖甲還有皮護具。這樣的高手還做了這樣的防禦準備,古犬看著身邊一名護衛的長劍被朴刀切斷,心中頓感絕望。
這樣優質的寶刀是不可能落入身邊這些寒酸肉盾手裡的,這樣昂貴的護具也不可能給他們裝配,在武功本就不如的情況下,他們可不如同豆腐一般嗎?古犬沒有參與廝殺,他也說不好自己是畏懼還是明智,而現場眨眼間便只剩侍女和卑微的奴僕。
城堡內外的砍殺實際上只進行了不到一個小時,入侵者消滅聚集在各處的武裝后便開始搬運財寶,根本沒有如宣言一般追殺驚慌四散躲避的逃兵,除非他們正巧擋了搬運之路。搬運目標也僅限於金銀和珠寶首飾,無視了數量龐大的錢幣,也沒有去錢庫之外的地方搬運。從結果上來說,這又是一場虛假的聲東擊西的劫掠。古犬確實沒有遭到襲擊,但縱使主城外還有屯兵,他也沒有勇氣再組織任何軍事行動,他也無法向國內交代,就算是為了家族,他也只剩一條路可選。那條路原本是死路,但去而復返的皇子給了他另一條路:集合兵力向主謀雨丘城復仇,如此才能將功折罪。皇子的態度表明了雲霧山不僅不會為敵,甚至會進行幫助,亂投醫的古犬因為不再震驚而喪失了正確的判斷力。
在這個夜晚黎明之前,騰達與騰龍還有他們的部下遭到了襲擊而全軍覆沒。在日出又日落之後,雨虹城再次集結了從主城外調來的軍隊,但是城內氣氛之詭異與連日來的高度緊張導致新來部隊發生了營嘯。面對士兵們莫名其妙的自相殘殺,不僅古犬無可奈何,就連期望利用殘軍給金元立威的皇子都大感意外。
準備劫殺雲霧山的雨丘城力量全軍覆沒,但監視雨虹城的探子每日都有,於是雨丘城與雨澗城都很快得到了雨虹城出事的彙報。區別在於雨澗城不確定事情如何發生,並且內部人心叵測,晴樂城主根本沒有獨自出擊的能力與心勁,只能派人與雨丘城商討。
雨丘城在自信的金元影響下,在雨虹城兵力潰散的四十日後,一支由三萬名步兵與一千名騎兵組成的軍隊以為雨虹城復仇的名義夾雜了被強行徵調的雨虹城權貴親隨出現在雨虹城管轄區域。在金元一意孤行下,他們甚至沒有等待雨澗城的盟軍,以最快的速度發起了征討。為了更好威懾敵人,金元甚至命人準備了儘可能多的面具分給前鋒,這給了雨虹城一種遭到雲霧山再度攻擊的錯覺。
戰局是摧枯拉朽的一邊倒,原想自盡的古犬最終決定啟程回國彙報這裡的情況,而副帥本身就有一種被拋棄的怨念。無論下面的士兵還是留守的統帥們都無心抵抗,少數強者索性拋棄部隊,擅自逃亡海邊。
戰後,金元帶人敲鑼打鼓來到雲霧山,請求雲霧山之主成為雨虹城的新主人,並且與雨丘城成為盟友。當著眾人的面,戴著面具的雲霧山之主現身拒絕了提議,但云霧山群匪不僅未打劫金元,反而表態願意返還部分財物作為彼此友好的信物,這進一步提升了金元的威信。
雲霧山之主要的是三城對他的尊敬以及長遠經濟利益,並無心分割雨虹城的產業,更沒有親手統治任何一塊土地的念頭。統治既意味著權力也意味著麻煩,宣稱是德維帝國皇子後裔的人無心背負任何責任。
至於雨虹城權貴,他們不僅永遠不可能得到雨虹城,為了長遠穩定,其家族男子也上了雨丘城的必殺名單。
戰後金元按照策略赦免了自己覺得可靠的隨從以及軍隊中作戰勇敢的奴僕為平民,並給予有軍功之人大量田產和錢財獎勵。為了開墾田地所需勞力以及鎮守領地,他必須從周邊引進大量奴僕與武者,而雲霧山返還的金銀珠寶數量遠超當初自雨丘城的掠奪,錢財與賞賜給了金元更高的威信以及更多的助力。
按照雲霧山之主推測,龜浩國數年之內都不會再來進攻,所以金元只需警戒西部新貴與南部雨澗城。雨澗城擁有的人口若能擴散到雨虹城,那對於提升整體實力會有很大幫助,但金元不能因為吞併雨澗城而進一步耗損力量,穩定發展並壯大自己力量才是重中之重,尤其是在金元差點被鑫源任命為雨虹城城主后。
即使是父子,終歸也是威脅嗎?金元心中冷笑,在鑫源提出此建議的當晚便請他飲下毒酒,然後在數日後的鑫源沉睡不醒之日,金元以雨澗城殘黨心懷不滿的理由開展了針對權貴的鎮壓。在家族眾人議論之時,金元力推大哥為新任家族之主並繼承子爵之位。此舉不僅令質疑者無話可說,也令金元獲得更高威望。如果不是人力實在欠缺,金元真想立刻解決所有質疑者,但現在的他面對人口短缺和兵力不足問題,除了等待雨澗城的吞併時機也別無他法。雨虹城由親自提拔的心腹前去管理,而雨澗城就只能一邊用金錢暗中拉攏可用長老,一邊將獲取的情報送給雲霧山供其利用。至於雲霧山,原以為雨丘城認真起來就能消滅的群匪覆滅了雨虹城,發現自己實力不足的金元加速了派人聘請高手的步伐。
信任合作者?金元憑什麼信任一個至今未見過面容也不知道名字與真實身份的強者?
對於新任子爵的就任儀式,雨澗城實在不願派人參加。近來雨澗城參加了雨丘城的數次活動,所派之人次次都是有去無返且消失在雨澗城轄區。雨澗城心中惱怒卻又無可奈何,對於自己人成為子爵夫人此事也沒那麼欣喜。就算送信人說子爵夫人已有身孕,未來雨丘城之主將是雨澗城血脈,雨澗城之主晴樂也只覺得他們是金元的傀儡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