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天

你要說飛翔的感覺？就好像一張紙揉成長條狀，然後對摺一下，燉的那一頭朝前，逆著風使勁。是的，必須逆著風，要這時候你是順著風飛，你就會被吹開，撐大。而逆著風，你要是飛得很快，風從你圓圓的頭劈開，順著長條狀的身子往下砍，你好像被壓進一個直徑小得多的管道里，緊繃繃的。所以，飛著可一點也不輕鬆。

有些將死之人，已經犯了不少錯的，家人們懶得贍養的，就將他拴在後門口，身子會呈現半透明的渾濁的，混著點烏青色，他的頭依舊保持著如枯木般的形態，而身子已經消散如人彘，他會飄起來一些，在家附近遊盪，等著飛天警察來牽走。警察不提倡這樣做，這樣會對來往的飛人造成危險，但空中依舊有許多像這樣的惡犬。

我有次在飛行途中就不慎被咬了，這也怪我自己。我比較喜歡沿著河飛，河流如同墨水，在河面上掠過，可以看見自己的倩影。這樣飛著很危險，會越飛越低。我正在沉迷於照鏡子，突然被橫衝出來的惡犬咬住了，我被他甩著，還不清楚什麼狀況。我聽到得逞的尖細的笑聲，我看到這惡犬枯木般的腦袋張開垃圾桶般的嘴，混沌的眼裡竟冒出精光。他被拴在懸在河岸的一戶鐵皮屋的家的門口，我沖房子里吶喊，「快來救命，快來救命——」但沒有什麼反應。

我被甩得很難受，沒法脫身，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那個混賬還在笑。

我看到天邊太陽都微弱下去，銀白色快要沒有光，高高天邊似乎有人飛過，她停下來了，她看到我了。是一個年紀較大的女人，她讓我稍等，為我打了電話。太好了。

沒多久警察來了，帶著長叉和繩索圍在空中，瞅准機會進行救援。一位警察用長叉戳中惡犬，立馬有套索將我套中拉過去。我沒什麼力氣了，飛不動了，他們也看出來，就這麼套著我飛去警察局。

警察局是上空掛著的一個鐵皮箱子，表面耍得銀白，裡邊就擺了幾張辦公桌，我被帶進去問了些話，在那休息會，就又得飛走了。今天真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