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落入忘川河的那一刻,我看到無數怨靈惡鬼撲了上來,驚叫音效卡在喉嚨中,看見那些鬼以一種滑稽的姿態糊在離我不遠處時,我才反應過來啻晏已經撐起了保護罩。
我們在忘川河中隨波逐流,河兩岸大片大片的往生花鮮紅妖冶。我突然想起那個傳說,有些鬼過奈何橋時,捨不得自己生前的羈絆與眷念,便會將自己的一生藏在奈何橋邊的往生花中。
時間長了,地府的往生花便從奈何橋開到了忘川河。
花開不見葉,葉開不見花。每一朵往生花都是一個故事。
此情此景,若非腳下有無數神情恐怖的怨鬼、若非耳邊充斥著令人毛孔悚然的鬼叫,我真想吟詩一首。
又有一隻相貌醜陋的鬼朝我撲來,嚇得我一哆嗦。然後我便感覺到啻晏摟著我的腰的手緊了幾分。
於是我繼續抖,啻晏又伸出另一隻手,捂住了我的眼睛。豆腐當前,不吃白不吃,於是我變本加厲地邊抖邊往啻晏懷裡鑽。
啻晏也是耐心極好,一隻手幫我遮著眼睛,一隻手輕輕拍著我的後背,甚至將唇湊到了我的耳邊,低聲溫和地安慰了一句:「不怕。」
在惡鬼環繞的環境下,我再一次悲壯地噴出了鼻血。
神君心思很單純,他可能只是一不小心要我失血過多而死……而已!
於是當我被遮住的眼睛重見光明時,我便看到啻晏蹙著眉,一臉擔憂地看著我。
「這……好熱。」我訕笑。
即便隔著層仙障,忘川河水的寒意依然能清晰地感覺到。然而就在我說完那句話的下一刻,這寒意更甚了幾分。
啻晏施法的手正好停住,我努力維持著淡然,一臉鄭重地向他道謝。
所幸我並沒有挨凍太久,不過漂流了一盞茶的功夫,啻晏衣袖一揮,我與他便上了岸。
我看著一眼望去漫無邊際的往生花,還有忘川河內哭得凄慘的惡鬼,一時懵逼。
啻晏神色嚴肅地觀察著四周,但看了許久都沒有看出個所以然。
我沒來過往生界,我所認知的往生界便也只是曾經那個虛無縹緲的夢以及古籍中隻言片語的描述。
但是常識我還是有的,往生界要有鬼,不僅限於忘川河中罪大惡極的怨鬼。
於是我看著荒無鬼煙的四周,陷入了沉思。
啻晏突然邁步,沿著河水流去的方向走著。我舉步跟上。
怨鬼叫得凄慘,雖然我此時已習以為常,但我還是做出了一副怕到極致的樣子,顫顫巍巍地去拉啻晏的袖子。
啻晏安撫地看了我一眼,握住我的手。
忽略河中丑到極致的鬼,到也是一番歲月靜好。
再往前時隱隱約約可以聽到聲音,啻晏揮袖,隱了我們的氣息和身形。
奇形怪狀的鬼逐漸多了起來,又行了一段路,我們便看到了陰森森的鬼城。
暫時不想轉世或還沒輪到自己入輪迴的鬼,大多住在這裡。
我突然又想起了那個夢。還有夢中的何溪。
鬼城後方是一座漂浮在空中的孤島,島上陰森詭異的宮殿裝飾華貴。看著那些布置,我隱隱約約覺得眼熟。
「那是什麼地方?」我問身邊的啻晏。
啻晏面不改色地穿梭在奇形怪狀的鬼之間,淡淡地答道:「幽冥司司主的居所。」
住在那裡,可窺往生界全貌。
幽冥司司主,便是何溪。
「我們過去的話會不會被何溪發現?」說完這話,我突然反應過來,正打算向啻晏介紹何溪。
但啻晏卻沒有表現出疑惑,像是知道何溪是誰一般,雲淡風輕地答了兩個字:「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