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幕 空間異變

「確認一下，能聽懂我說話嗎？」伊諾摸著下巴，帶著琥珀色的黑瞳俯視著地上的長尾雪兔，「能聽懂的話就讓我抓住。」

伊諾伸出手，長尾雪兔沒有任何動作。

雙手牢牢的抓住長尾雪兔，將它放到和自己視線平齊的高度。

蓬鬆的尾巴左右搖晃，不斷摩擦著伊諾的雙手。

此行的目標就這樣輕易的入手，不過伊諾的臉上反而露出一種極其嫌棄的表情，好像在抱怨遇上大麻煩了。

「這不欺負人嗎？」伊諾將長尾雪兔放到自己肩上，向著走來的艾爾揮了揮手。

長尾雪兔用自己的大尾巴在伊諾脖子上圍了一圈，看起來像條白色的圍巾。伊諾一邊感受著長尾雪兔的大尾巴，一邊抱怨道：「你這不是完全有恃無恐？給點面子不好嗎？」

「……」艾爾盯著伊諾，又轉過頭看向他肩頭上的長尾雪兔，張開嘴，合上嘴，面色猶豫，好像在構思話語……

「你是被長尾雪兔養大的？」

「請不要隨便把別人框進自己的經歷中。」伊諾揉著頭，「只是……算了，感覺解釋起來有些麻煩，你就當我是長尾雪兔養大的也行。」

「那……需要叫住其他人嗎？」

伊諾瞥了眼肩頭的長尾雪兔，沒有反應。

沒說就算默認，大不了掀桌。

「叫大家停手吧，反正也不會有結果，至於原因……就說我能和長尾雪兔交涉。」

……

「所以我們現在要跟著這些長尾巴的混蛋走？」亨特不滿的嚷嚷著，「我的自尊心不能接受，昨晚那樣戲弄我們，我們現在還得聽它們擺布？」

「如果不想空手而歸，就只能這樣了。」伊諾苦笑著說道，那隻長尾雪兔還站在他的肩上，另一隻長尾雪兔則在眾人身前領著路。

「那種強運可能也有所限制，其實我們沒必要聽它們的。」克里臉色不變，但是顯然也不是很願意接受「獵物」的指引，「而且並不能確定它們的目的對我們有沒有危險。」

「雖然現在說有點晚，不過這東西好像聽得懂通用語，至於危險……大多時候要想有所收穫就得承擔風險。」伊諾撫摸著脖子上的尾巴，嘆了口氣，「當然，最主要的原因是我們沒有時間。」

兩位老獵人沒有再說什麼，倒是艾拉的神態看起來越來越蒼白。

「你怎麼了？」艾爾抬起頭，種族上都沾點精靈，她不時就有留意艾拉。

艾拉的臉色從剛剛開始就刷刷刷的變白，行動似乎也有些恍惚，狀況顯然不對。

「身體有些不舒服，可能是昨晚被冷風吹了的原因吧。」艾拉勉強解釋，不過沒什麼說服力。

「嗚~」維娜低鳴一聲，看起來也沒什麼精神。

一行人穿過林地來到雪嶺的某個山洞邊。

雖說是山洞但是有著明顯的人工開鑿痕迹，山洞入口的位置也極其巧妙，外側被突出的山體斷面遮掩，不靠近的話根本無從發現。

從遠處望去就是一處明顯的絕壁，一覽無遺，一無所有，恐怕也沒有誰願意浪費體力去專門探查。

「嗯……」伊諾打量著山洞入口的裝飾。

線條清晰、繁雜，密密麻麻讓人看了一眼后就不願意再看第二眼，以伊諾的審美來評價——負分，不如不雕，不過就風格上來說確實稱得上有特色。

「這是什麼種族的風格?有人認識嗎？」伊諾隨口一問，心裡並沒有什麼期待的，

雷蛇可能知道，但是他還在營地蹲著。

但是沒人知道不應該沒人回應。

伊諾皺起眉頭，將視線從裝飾移到其他人身上。

艾拉正被艾爾扶著，兩位老獵人則正對著領路的長尾雪兔大打出手——在離伊諾身後百米米遠的地方。

「我剛剛應該只是向前走了一步吧。」伊諾偏過頭盯著肩上的長尾雪兔，「你聽得懂通用語，那麼能說或者寫通用語嗎？」

長尾雪兔沒有回應，只是跳到地面開始引路。

跳了一下，但是在十幾米外。

相比於繼續跟進，先和隊友會和更重要，伊諾想也不想的向後退一步，但眼前瞬間被純粹的黑暗覆蓋，唯有身後還有一樹高的光源——原本還在身前的山洞入口和長尾雪兔出現在身後，伊諾已經進入了山洞中。

從次元袋中掏出魔力吊燈，伊諾的眼中終於能看清周圍，像是被什麼鈍器強行鑿開的通道並不寬敞，山岩的質地看起來也很硬，至少不用擔心突然塌方什麼的。

能感覺到空氣流通，不過流向很奇怪，從左邊的岩壁流向右邊的岩壁。

「空間異常。」雙眼微眯，伊諾的眼睛如同將要出鞘的利劍。

「……」生靈的存在建立在連續的時空，所謂的空間異常則是時空連續規則上出現扭曲，在時間連續性不變的情況下整體的空間被「邊界」割裂為複數小空間，生靈原本的運動軌跡因為空間的分裂重組而出現異常。

空間異常並不少見，大多數法術位移都依賴於空間異常。空間異常本身並不具備傷害性，空間連續性雖然被扭曲了但是依舊存在，所以不會出現空間的重疊，舉個例子就是不會出現類似於上一世電子遊戲中的卡牆致死的現象。

空間重疊實際上是時間異常的範疇，空間異常無法導致空間重疊，就算「邊界」在變化，也最多促成空間之間的置換。

空間只能被唯一實體佔據，要想佔據一個有實體的空間就只有先讓這個實體離開這個空間，或者摧毀這個實體。

但空間異常也並非毫無威脅。

在小空間的「邊界」穩定的基礎上，就算視覺上出現身首分離，但是實際上軀體在空間中並沒有出現任何變化，就算「邊界」本身在不停變化，最多也就是視覺上出現一會兒身首分離，一會兒身手分離。

但是當「邊界」不穩定，上一刻存在，下一刻消失，那麼結果就完全不一樣了，分離將從「視覺上分離」變成「實際上分離」。

而且萬一「邊界」發生變化將生靈的頭送進岩石里也是會導致窒息的——「邊界」不會影響生靈本身，但是卻會改變生靈所處的環境。

舉個例子，生靈的頭如果被「邊界」送到了高空，不用擔心頭會掉在地上摔爛，因為實際上生靈的軀體仍舊站在地上，並且支撐著生靈的頭；但是如果整個生靈都被「邊界」送到天上，那麼生靈就真的處在高空之中，有被摔死的風險。

所以在處於空間異常環境中時，第一件事要儘力確保自己整體處在一個穩定的小空間中，而不是「邊界」上。

另外，說道「邊界」，生靈往往會想到諸如「門」、「線條」之類存在於視覺上的特徵物，但是空間異常和視覺異常之間的關係往往是空間異常決定視覺異常，如果僅僅依賴視覺最後的結果可能會有些凄慘。

而在確保自身整體處在同一空間后要做的就是尋找空間異常的規律，爭取脫離。

……

伊諾回憶著從養父格蘭男爵那裡學到的知識，知識不知道他從哪裡學來的。

伊諾舉著燈活動身形，確定自己整體處在一個小空間中，順帶試探著這個小空間的邊界。

突然，伊諾的眼前再次變得黑暗，轉了轉頭，果然在身後發現了自己的身體。

說什麼來什麼，真的實現身首分離了。

蹲下身子，腦袋和身體再次出現在同一空間中。剛剛自己並沒有進行位移，所以發生改變的是邊界，這可不是什麼好消息。

邊界在改變就意味著探索獲得的規律具有時效性，一旦改變就必須重新試錯，變動的頻率越高自己被徹底困死在空間異常中可能就越大。

伊諾的大腦高速的運轉著，但毛茸茸的觸感突然再次出現在脖頸上。

剛剛還在身後的長尾雪兔從空中穩穩的落到伊諾肩上，長長的尾巴一卷就盤住伊諾的脖子。

焦躁有所緩解，這時候能準確落到自己肩上代表長尾雪兔至少掌握者這片空間異常的規律，同時也代表長尾雪兔的目的不是簡單的將自己困死在這片空間異常中。

只要情況還有轉機，自己就還有機會……嗎？

長尾雪兔因果級的幸運猶如漆黑的陰影覆蓋在伊諾的心裡，他甚至有些不確定自己之前的行為究竟是出於自己的自由意志，還是源自因果的操縱。

長尾雪兔向著左側跳躍，跳躍的距離相比正常幅度小了很多，和伊諾的一步差不多，很明顯它在「帶路」。

「沒得選啊，這不欺負人嗎？」伊諾苦笑著向左邁出一步，現在除了相信這萬惡的兔子自己好像也沒有別的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