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幕 漆黑中的行者
「幸虧進來的是克里大叔。」
伊諾背著克里，散發著光亮的魔力吊燈被掛在手腕上，左搖右晃，在無盡的黑暗中照亮一方凈土。
伊諾有些不能確定自己走了多久，這地方恐怕時間上也有些扭曲，體感上恐怕已經過了一天，但是胃部卻還有飽腹感。
黑暗向著身前與身後延伸，光亮以外的一切似乎都並不存在，只是虛無。
「生靈究竟是如何確定感官以外的一切是真實存在的？」枯燥的前行讓伊諾有些走神，腦子裡蹦出些對於自己沒什麼意義的問題。
這種富有哲理，在上一世大抵被人反覆討論的問題對於伊諾來說也算不得多有趣，但不想些什麼總感覺自己會失去繼續走下去的慾望。
老獵人克里還在昏迷，長尾雪兔無法交流，給自己施加動物交談術也不行，只能一個人在黑暗中獨自前行。
魔法吊燈照射以外的黑暗中會不會隱藏著什麼，只是自己無法看清。或許再走幾步岩壁就會被岔道取代，讓前行的道路出現一個選擇，也可能是機關陷阱或者磨刀霍霍的敵人。
自己現在背著克里，遇上突襲基本毫無還手之機。
邁開步子，什麼都沒有發生，只不過通道的出口似乎已經到了。
兩隻長尾雪兔一派輕鬆地湊在一起，彼此看起來都有一肚子氣，你給我一腳，我給你一尾巴，你來我往還挺熱鬧。
「我還以為這通道沒有盡頭，結果只是單純的長甬道。」終於可以從折磨中解脫，伊諾總算鬆了口氣。
長尾雪兔躍出通道，外面是一塊狹窄的突岩，上半部分被削平形成一個小平台。
蓬鬆的大尾巴從平台邊緣探出去，指著下方。
伊諾走出漆黑的通道，天色已經黯淡，或許體感的時間沒有出錯，反而是沒有飢餓感是異常，省兩頓飯也不知道是虧了還是賺了。
……
夜空因飛雪而沉寂，不見星光，不見月華，唯有飛雪沉默著向下墜落……
一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在伊諾的腦海中產生，但卻並不算太過吃驚，看樣子自己確實到了雪嶺的北側，這種沉悶的氣氛正是凜冬席捲前的預告。
凜冬線抵達寒龍之脊的日子應該快了，也就這幾天的事，但是要翻越這橫亘在古戰場與北地間的巨大山脈要花不少時間，大概需要一周左右，之後凜冬線沿著寒龍之脊南側的主山脊向雪龍領覆蓋而來，但光是覆蓋整個雪嶺也要三天左右，這樣算起來時間還充裕，相比於往年寬鬆不少。
「嚶！」
長尾雪兔用尾巴扯著伊諾的小腿，示意他觀察平台下面。
伊諾靠近了幾步，但是平台沒有護欄，不少很想靠近最邊緣，只是將將能看見下方。
這樣飛雪飄亂的晚上隔著大老遠應該也看不到什麼，再說雪嶺北側的古戰場也沒什麼可看的，本身只是古戰場的邊緣，曾經的戰場遺址因為時間過於長久早就化作荒蕪，殘存的戰爭痕迹相比於主戰場根本沒什麼看頭。
視線下移，黑夜掩蓋大地，紛紛揚揚的雪花阻礙視線，甚至連古戰場的痕迹都看不清晰，模模糊糊。
但是兩簇幽藍色的火焰吸引著伊諾的視線。幽火看來很小，但是考慮距離實際大小恐怕比伊奧卡都要大上好幾圈。更加引起伊諾注意力的是這兩簇幽火還在移動……
雖然是奇幻世界，但是伊諾沒有聽說過有在飛雪中能如此旺盛燃燒的火焰——高度也不對，
由於飛雪影響，伊諾剛剛沒有發現，這些幽火的高度遠遠超出了地面。
地面上依稀也有閃爍的幽藍色在移動，向著南方，向著自己這個方向。
「亡靈？」伊諾不確定的自語，這種火焰和亡靈的靈魂之火很像，古戰場也確實有亡靈遊盪，但是如果那兩簇幽火也是靈魂之火是不是有些誇張？那個亡靈的身形恐怕得堪比巨龍。
長尾雪兔似乎有些焦躁，在平台上蹦來蹦去，身後的尾巴像是戰旗一樣來回揮舞。
飛雪開始變小，厚重的雪雲向著更南方前進，露出一小塊夜空，恰好是月亮所在之所。
月華向著地上撒播，雪花也不至於太影響視線，伊諾終於能夠看清古戰場的情況——荒蕪的黃黑色土地上生長出幽藍色的「草木」，那是亡靈，它們綿延開來直到更遠的昏暗中，根本無法計算數量。
領頭是一個足有三四十米高達的骷髏巨人，穿著深黑色的甲胄，背著一柄巨大的骨柄石錘，而在骷髏巨人身後，小上許多號的高大骷髏成群結隊，高度恐怕也在五六米以上，而更小型的亡靈生物密密麻麻的根本無法看清，但至少能夠確定它們的行進並不散漫。
整齊劃一，乾脆直接，裝備也是統一的黑色只是不知道制式和狀態。如果這些亡靈的裝備狀態良好，統一而有分化，那完全就是聖赫帝國正規軍一級。
伊諾看著這超出認知的場景，嘴裡擠不出一個字。
他沒見過這樣的亡靈集群，也從來沒聽說過這樣的亡靈集群，歷史書上沒有，童話書和酒鬼的嘴裡也沒有，就連自己的養父嘴裡也從來沒有——一個堪比巨龍的骷髏巨人，一支數量龐大的亡靈軍隊。
更讓伊諾大腦一片空白的是它們正向著自己靠近。這意味著這隻亡靈軍隊正在向南前進，向著聖赫帝國的北地前進。
伊諾不是遊俠，對於方位也遠說不上敏感，但至少不會搞錯大方向。
長尾雪兔安靜的待在伊諾身邊，似乎已經達到目的了。
伊諾鐵青著臉看向它們，艱難的開口：「幻象？」
兩隻長尾雪兔沒有任何回應，只是用尾巴將一顆石子掃向山壁。
極小的碰撞聲，但是伊諾確實聽到了，也不用掐自己兩下，剛剛的疑問只不過是自己的掙扎……以及期望。
聖赫帝國沒有應對亡靈軍隊的力量嗎？
有，而且可能一個貴族軍閥就有這樣的力量。
但是凜冬要來了。
就算最頂尖的戰力能無視凜冬，但是士兵不行，就算是精銳士兵也不行。
今年的凜冬來得比較晚，但是時間依舊不夠。
後繼的雪雲再次遮住了月亮，雪花和黑暗讓伊諾又一次無法看清那支南下的亡靈軍隊。
伊諾背著老獵人克里，看著那兩簇幽火。
「得把消息帶給養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