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匹刀單刀敢獨行(11)
頭上的黑巾被摘掉,那些燈奴嗚嗚悲嚎,血淚交流。他們張大的嘴巴里空空如也,舌頭早被割掉,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烏勒怒目圓睜:「這些人分明是邊境牧民,哪裡是馬賊?白馬城這幫王八蛋怕露餡,把他們的舌頭都割掉了,真是喪心病狂!」
元貴靡雙眉緊鎖。
蘇祗摩目光陰沉。
汲鳩臉色蒼白。
兜豯膽戰心驚。
嬛羅閉上眼睛,手足冰涼。
武士們兩人一組,把燈奴塞進燈俑里。
咔咔聲起,機關啟動,燈俑複合如初。
燈奴的頭顱、四肢和身體被機關鎖住,唯有半個腦袋露在外面。
看到這一幕,龜茲貴族們非但沒有半分不忍,反倒手舞足蹈,狂吼大叫,在他們眼裡,這些燈奴跟待屠的牛羊沒有任何分別。
姑翼一聲令下,武士們抽刀,高高揚起,刀光一閃而逝,青銅燈俑上飛起一片片帶發的頭骨。燈奴渾身抽搐,如鬼慘號。
有人上前,將燃燒的燈芯插入燈奴顱中,夏宮裡亮起十幾盞詭異的燭火,綠光幽幽,猶如惡魔的眼。
龜茲貴族們歡聲雷動,聲音響徹夏宮。
相虺看到嬛羅蒼白的臉孔,嘴角浮現一絲不易覺察的獰笑。
炭烤乳羊熟了,廚者把母羊從炭爐上移開,擱置到精緻的長案上。手持尖刀,將母羊開膛破腹,取出乳羊放到銀盤裡。再以刀沿乳羊脊背劃開,左右分割數塊。
侍者將銀盤奉到相虺面前,相虺取銀刀,割下乳羊頭皮一塊,笑而啖之。
侍者又將銀盤奉送到諸王子面前,元貴靡、汲鳩、蘇祗摩和兜豯先後持刀割下一塊肉。烏勒心裡發狠,一刀割下一條羊腿來,惹來眾人大笑。
炭烤乳羊果然名不虛傳,皮酥肉嫩,醇而不膩,諸王子讚不絕口。
嬛羅無論如何都不肯吃,俏臉蒼白,沒有一絲血色。
鄭吉旁若無人,割下兩塊羊羔肉,一本正經道:「公主連日奔波,腸胃不適,不能食肉。我只好替公主分憂,把她那份也吃下。」
侍者無語。
蘇魅兒捂住小嘴,笑得直不起腰。
相虺見火候已到,悄悄向姑翼示意。
姑翼來到嬛羅公主面前,恭敬道:「殿下久慕公主美名,一直無緣得見。今公主來到白馬城,乃天意為之。殿下願以鳳凰膽為聘禮,向公主求婚,祈望公主允諾。」
嬛羅臉上的血色再次退得乾乾淨淨。
「鳳……鳳凰膽?」兜豯的舌頭一下子直了,說不出話來。
諸位王子也都瞪大眼睛,想看看傳說中的鳳凰膽是何模樣。
元貴靡見姑翼兩手空空,詫異道:「鳳凰膽在何處?」
姑翼指了指鄭吉:「鳳凰膽在此人身上,他搶了殿下的鳳凰膽。」
夏宮裡一陣騷動,似乎難以置信。諸位王子也面面相覷。
鄭吉不慌不忙拿出青銅匣,說道:「此物是我在馬賊身上找到的,你說它是殿下的,有何憑據?」
「拊魯等人是殿下的護寶武士,何曾是馬賊?你休要血口噴人!」
「他們是不是馬賊沒關係,現在鳳凰膽在我手上,殿下拿它向公主求婚,好像有畫餅充饑的味道吧?」
烏勒王子叫道:「嬛羅公主落難白馬城,相虺王子此時求婚,怕是落井下石趁人之危吧。」
相虺冷聲道:「烏勒王子,本侯向公主未婚,與你何干?」
「也許和我沒關係,不過鳳凰膽是鄭吉之物,你如何拿來向公主求婚?」
「鳳凰膽分明是本侯的,干鄭吉何事?」
「你當初說過誰贏了神熊,鳳凰膽就是誰的。且不說鳳凰膽如今就在鄭吉手裡,他殺了神熊,鳳凰膽當然是他的。這件事並非我杜撰,當時很多人在場。你若毀諾,盡可明說,本王子絕不贅言。」
相虺大怒,烏勒這廝得了失心瘋,屢屢與他針鋒相對,真以為本侯是任人揉捏的軟柿子嗎?
氣氛一下子凝固起來,龜茲貴族們噤若寒蟬,莫敢出聲。
元貴靡不緊不慢道:「相虺王子確實說過誰贏了神熊,鳳凰膽就歸誰。照這樣來看,鳳凰膽的確是鄭吉的。」
「好!」相虺忽然笑起來:「兩位王子所言不錯,原本是本侯慮事不周。鄭吉贏了神熊,理應得到鳳凰膽。」
「殿下……」饒是姑翼老奸巨猾,也料不到事情急轉直下,出現這麼個局面,一時踟躕起來。他比誰都清楚鳳凰膽在相虺心中的地位,就這麼給了那個漢人,不止他不甘心,相信殿下也絕非情願。
「你沒聽清楚本侯的話么?」相虺的臉色沉下來。
「屬下遵命!」姑翼神色陰冷。他不覺得這個漢人能夠守住鳳凰膽,拿了不該拿的東西,想活著走出白馬城,門兒都沒有。
相虺好像剛才的事情沒有發生過似的,平淡道:「沒有鳳凰膽,本侯還有其它聘禮。明珠十斛,白璧百雙,黃金千鎰,良馬五百匹,本侯以此向公主求婚,可否?」
烏勒神情大變,他沒想到相虺臉皮如此之厚,看來這個王八蛋不搶到嬛羅公主不肯罷休啊。情急之下大呼道:「鄭吉,你奉命保護公主,如今有人向公主求婚,你不該說些什麼嗎?」
鄭吉笑道:「有人求婚是好事,答應與否但憑公主心意。在下奉命保護公主,只要沒人用強,自然無話可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