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帝崩
少年重新拾好黑炭,將筐簍背到肩上,朝著鎬京出名的陋巷走去,細看少年不過十四五歲的模樣,身材削瘦,面目間有些菜色,明顯是長期營養不良所致,樣貌比起陋巷的那些小相公並不算多麼出彩,唯獨那雙眼睛竟不知為何極其有神,狹長而有稜角。
一筐炭對於一個十四歲的少年來說多少有些吃力,到了陋巷巷口少年有些氣喘,好在他已經看見了自家的小破屋。推開木門,少年頓時長嘆一口氣,雪下的太大了,房上的茅草到底還是沒禁住積雪的堆積,塌了一個大窟窿…
張貴終於到了淮王府,將馬拴到拴馬石上,轉頭一看瞬間如墜冰窖。只見氣勢恢宏的淮王府門前竟然戒備森嚴,披堅執銳的大周兵勇來回巡邏,似是進入了戰時戒備。張貴努力吸了口長氣,他清晰的聽到自己的心臟在胸膛里擂鼓一般。他把手伸進懷裡,取出那個黃包袱,兩個紅袍跟在他後面,腳底發軟走路無力。王府門前兩個士兵嗆的一聲將鐵槍舉起,槍尖對著張貴:「大膽,怎敢擅闖王府!」
張貴顫聲答道:「我是皇宮內侍,來傳聖旨。」兩個士兵眼神交互了一下:「請回吧,王府今日不見客!」張貴面如死灰,淮王這是要兵變啊,可是魏爺交代的事情怎能不辦。張貴努力定了定神,猛然高喊:「淮王殿下!陛下有旨!請王爺接旨!」兩個士兵猛然變色,槍尖直點在張貴面門之前「好大膽子,豈敢叨擾王爺,在王府門前攪鬧!」
兩個紅袍此時已是瑟瑟發抖,這位淮王乃是先皇兄長,論起血脈,更是嫡系,雖然不問朝政,可哪個不知當今朝堂多少大員都是當年淮王門客,張爺如此,豈不是要白白丟了性命?雖說有魏爺意思,可魏爺不說鞭長莫及,就是親身在此,也斷不會如此行事…
在這時,卻聽府內一陣笑聲:「哦?進來吧,本王聽聽我那小侄兒有何旨意傳我。」這道笑聲中氣之足在張貴三人耳畔就像響起一道炸雷。張貴一顫心說看來淮王之修為還是為世人小覷了。
張貴三人進入王府,只見院落之深,佔地之廣在京城地界僅次於皇宮,直走了將近一盞茶的時光才到了王府正堂。張貴一直斂神低頭,直到見到淮王那一刻才微微抬眼。抬眼間又是眼皮一顫,淮王竟然全身披掛,甲胄亮眼,大馬金刀的坐在堂上看著他。張貴拜倒在地:「奴才張貴拜見王爺!」渾然忘卻了自己代表著天子,是來宣旨。
淮王捧著一盞茶,並不抬眼:「說吧,本王那侄兒有何話說?」張貴緩緩起身,躬身將聖旨捧到淮王身前:「請王爺過目。」淮王手掌一探,將聖旨隔空攝走,展開一看,卻並無張貴預料的那般雷霆暴怒。只是說了一聲:「晚輩後生好大的氣魄!」說罷兩手間閃爍出兩道火光,竟是要焚毀聖旨,張貴連忙低頭假裝不見。
那聖旨卻脫手而飛,浮在空中,一道虛幻的身影逐漸凝實,只見那人一身白衣,一頭花白不束不挽,任由散落,此人年逾花甲,古井無波道:「王爺何須動怒?」淮王一笑:「魏燈閣,別人不知,你等怎能瞞得過我?我那弟弟修道不成,墮魔而死,哪有什麼成仙之說?」張貴低頭,脊樑似乎都要斷裂,他萬沒想到魏爺竟然投下一道虛影。這般強者散發出的氣機哪怕已經收斂很多,也不是他一個小小的出神境界所能扛下。這並不是最重要的,這等驚天大秘卻被他一個小小的內侍聽聞,恐有殺身之禍。
魏燈閣洒然一笑:「咱家自知瞞不過王爺,可這是給世人看的不是嗎?」淮王猛的怒喝:「魏閹!本王與先皇原本要共治天下,卻被你等所欺,如今吾弟已死,你與莊周更待如何?更何況吾弟之死,是為帝崩,你敢說帝崩與你等毫無關係?」
魏燈閣凝視著淮王:「新皇登基,有何是非曲直明日來皇宮商議,今日王爺若是欲動刀兵,魏某就領教一二了…」說罷一座青色方鼎浮在頭頂。淮王死死凝視著那座方鼎:「春秋鼎…好啊魏閹,吾弟信你,吾侄仍然這般信你,連這般重器都託付於你了…」
魏燈閣不答話,只是俯視這淮王。淮王雙手一振,甲胄作響,一躍凌空道:「十年不曾與人動手,本王就領教一下這八百年重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