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 33 抽
「這是棒棒糖。那群孩子要是哭鬧就把糖塞在他們嘴裡。」
「這是麵包,如果喊餓就先給他們吃這個。」
……
面前的忍者無動於衷,只是根據命令呆站在原地。
蓮見音有些頭疼,放下手裡的道具極其不確定地反問道:「你們真的會帶孩子嗎?」
黑影忍者們默不作聲,只是卑謙地低下頭顱,一副「你說什麼我都照做」的虔誠模樣。
「那好吧。」他隨意地指了指站在一旁的忍者兵,吩咐道:「你,來示範一下。」
被點名的黑影忍者下意識地和同僚對視了一眼。
「別看了,就是你。」
忍者收回視線,單膝跪地等候命令。
「如果面前的小孩一直在哭,你該怎麼做?」主考官如此問道。
考生反應迅速,按照正確答案將手裡的棒棒糖遞給他。
「餓了呢?」
這次送上的是麵包。
蓮見音熟練地伸手接過,臉上也露出滿意的神色。
「那如果孩子之間發生了爭吵,你們該怎麼辦?」
聽說只要有一個哭起來,聚在一起的小孩子就會產生恐怖的連鎖反應。為了預防這種可能性,自然也需要提前做好對應準備。
會做出收養那群孩子的決定並非一時興起。
正如他後來對中島敦所說的那番話,世界的未來永遠需要下一代來建設。
五條悟選擇在高專擔任教師,也是為了通過教育的方式傳達他的信念,將咒術界的腐朽思想從根拔除。
雖然這種方式於咒術界而言還是太過漫長,但對暫時不缺打工人的蓮見音來說倒是可以作為閑暇時候的公益活動。
腐爛的並非咒術界一個領域,不如說能夠催生出這種污垢還放任它肆意生長的社會本身就有問題。
先前與高層聯繫時,蓮見音自己就見識過不少或獻媚巴結,或表面恭維暗地裡不屑一顧,認為他不過只是擁有黑影兵團這一張好牌,依舊得靠著政府才能擁有和他們結識交談的機會。
阿諛奉承的虛偽下是群狼環伺的暗潮湧動。自蓮見音降臨至橫濱也不過數日,針對他的刺殺行動就已數不勝數。雖然都已經被黑影兵團提前終結,但這種被蟑螂騷擾的感覺實在令人厭煩。
於是再又一次將暗殺失敗的殺手扔出橫濱后,蓮見音決定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既然都能夠接受「三刻構想」的治理方式了,那由他來接管橫濱總不會還過不下去吧。
況且他的要求也不高,大家平時打架別死人,別破壞公共建築,這日子不也將就著湊活過了嗎。
打定主意,蓮見音決定先在橫濱刷刷聲望,於是自然而然地,他將舞台放在了擂缽街這個早已被人遺棄,無人問津的橫濱知名貧民窟。
那麼首先,他需要將擂缽街的民眾清場轉移。
「大人就算了,不聽話就打一頓。或者先把他們綁起來。」金色長發的青年手中搖晃著奶茶,慵懶的癱在沙發上吩咐著,「如果是小孩子,你們倒還可以稍微溫柔一點。」
「溫、柔,知道是什麼意思嗎?就是像我剛才說的那樣。」蓮見音將吸管叼在嘴裡做了一個手勢,但大概也沒人懂他在比劃什麼。
蒙面的忍者向前一步站出來,在一個蓮見音都覺得是遲疑的停頓后,輕輕拍了拍旁邊同事的屁股,用行動回答了他的上一個問題。
「噗——」
蓮見音將奶茶噴了出來。
他一邊手忙腳亂地擦拭被打濕的領口,一邊忍不住咳嗽起來。
雖然就算說出去也沒人相信,但他那一刻居然差點因為自己的忍者岔氣而亡。
不然還是請幾個老師幫忙管管吧……
……
不是人。
這是夢野久作看到他的第一眼時就從心底蹦出來的警覺。
猩紅的雙眼能隱約看到深紅色的瞳孔,因為與周圍眼白部分的顏色相近,是不仔細去看就會讓人忽略的色調和大小。
他的皮膚髮青,幾乎快要與身上黑色的服飾融為一體,正倒吊在屋頂上垂著頭看他。
不、不對。
夢野久作睜大眼,依稀能看見對方下半身的身體已經與用來當做屋頂的廢木板合為了一體。
並不是倒吊著掛在什麼東西上,而是從這些東西上長出了他。
是像愛麗絲那樣的異能體嗎?還是別的什麼東西?
「叔叔?」夢野久作揚起笑,清脆的童音襯得他十分乖巧伶俐。「你怎麼在這裡呀?嚇了我一跳。」
漆黑的人影並沒有回應。
夢野久作抬頭望向他,緩慢地挪動著腳步。
「你這樣我好害怕,可以下來說話嗎?」像是在向他驗證自身的恐懼,夢野久作抱緊了手裡的布偶,似乎是想從中汲取一絲溫暖。
「這裡好黑,我什麼也看不清。」
四周毫無聲響,夢野久作只能聽到自己一個人的呼吸聲正隨著心跳起伏。他在這片寂靜中默默退到門外,眼睛卻一眨也不眨,朝屋內看去的雙眼中只有一片空洞。
不見了……就在剛剛一眨眼的瞬間。
夢野久作並沒有威脅消失的輕鬆感,反而有些惱羞成怒:「大人真討厭,我一點也不想玩躲貓貓。」
語氣很輕,會讓人誤以為不是在生氣而更像是撒嬌。
然而沒等他更進一步宣洩心中的不滿,一隻手突然摸了摸他的頭頂。夢野久作因為這突如其來的動作僵在原地,不知道該不該回頭。
緊接著,是什麼東西被強行塞進嘴裡,甜甜的。
這是什麼?啊,是糖。
還沒等他思考出什麼,一雙大手出現在他的腋下,將他整個人抱在懷裡。這是一個沒有溫度但也不算冰冷的懷抱。
夢野久作被嘴裡的甜膩轉移了注意力,等到整個人都靠在他的臂膀上時才反應過來似乎有什麼不對。
「叔叔,你是要把我賣掉嗎?」
他抱住人影的脖子,原本應該是人類最脆弱的部位就這樣被他握在手裡。但手上皮膚接觸到的地方完全沒有人類應有的溫度和跳動。
「你這樣抱著我好疼啊。」夢野久作哭喪著臉。「好疼啊,你冷冰冰的一點也不舒服,骨頭膈得我好疼。」
不過是幾步的距離,懷裡的少年開始哭喊,夢野久作此時就像一個尋常孩子那般無理取鬧。
好疼,真的好疼。
觸碰的地方被刀片划傷了皮膚,血滴滲出后又很快被衣服的布料吸收,還會因為動作時不時地觸碰到已經受傷的地方,在原位又添上更深層的傷口。
「放開我!我討厭你!」夢野久作掙扎著從忍者的懷裡跳下來,抱著自己的布偶頭也不回地向前跑去。
黑影忍者任由他跑開,而後順著他的方向遁入地底。
下一秒,快到夢野久作不過只是離開了幾步的距離,黑色的忍者突然從地底冒出來,伸出手攔住他的腳步。
「你走開!滾啊!」沒有緣由,不,或許是習慣性地反對一切,夢野久作就這樣歇斯底里起來,選擇用尖銳刺耳的叫聲表達他的不滿。「你要帶我去哪裡,你也要把我關起來嗎!」
黑影忍者靜靜地看著他,對他的瘋狂置若罔聞。
「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夢野久作無助地哭泣著,緊緊抱著懷裡的布偶,收緊的雙臂像是要把它融進骨血里。
見孩子只是原地哭泣並未做出別的動作,黑影忍者又向他遞上一根棒棒糖,卻被夢野久作「啪」地打掉。
剛剛的那根也在他被抓在懷裡的時候吐掉了。
「我不要。」情緒來得快散得也快,見這一招沒什麼意思,少年很快就止住了眼淚,面無表情地為自己立起防禦。
「我受了傷,傷口好疼。」夢野久作撩起袖口給他看。密密麻麻的划痕遍布手臂,與其他細膩白皙的部位對比顯得更加猙獰。
沒有反應。
夢野久作咬住下唇,心裡湧現出一股沒來由的不甘。「你是異能體嗎?為什麼不說話?」為什麼對他的傷痛視若無睹。
回答他的是一根重新撕開包裝,塞進嘴裡的棒棒糖。
夢野久作:……
「我餓了。」他放棄了。
等到被忍者重新抱在懷裡,手裡舉著麵包和棒棒糖時,夢野久作還是有些恍惚。
不知道是不是之前喊過疼的原因,這次的懷抱像是倚靠在一團沒有實質的氣體上,若不是能夠親手觸摸到他的身體,確認他是真實存在的「生物」,夢野久作幾乎要以為他真的只是一道虛幻的影子。
「我們要去哪裡?」夢野久作已經明白從他口中得不到答案,只是自言自語地猜測:「是港口Mafia的敵人嗎?還是專門拐賣小孩的人.販.子?你們會把我怎麼樣,是要把我殺掉后取出我的器官拿去賣嗎?還是要把我賣給變態?我知道有那種人,有時候在審訊室傳出的慘叫聲連我都聽得到。」
夢野久作還在喋喋不休地說著自己從別處聽來胡編亂造的故事,像一個想方設法渴望能夠引起大人注意,卻一直得不到關注的叛逆少年。
忍者停下腳步時,夢野久作還以為他終於也會感到厭煩,正準備換個新話題,卻因餘光瞄到的身影而怔住。
夢野久作渾身發冷,逃避似得將頭埋在黑影忍者的懷中,卻依舊擋不住那道熟悉的聲音。
他說:
「他是港口Mafia的孩子,能請閣下把他交還給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