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有約
「呵。」
嚴肅又透著幾分尷尬的局面中，不合時宜地響起一聲輕笑，如銀鈴悅耳，
「沒想到秦總輩分還挺高。」
秦溫阮剛剛覺得眼前兩個人礙眼的很，心煩意燥的，就又點了一支煙，才剛抽了幾口，正是煙最濃的時候。
她惡作劇一般，紅唇微張，一團白霧順著風向飄到面前男人身上，言語中夾雜著幾分嘲笑，
「不過……怎麼淪落到要坐女人的車出來開房的地步了？」
秦奉天臉色鐵青地看著秦溫阮，哆嗦著腮幫子，恨不得扇眼前女人一巴掌。
「秦溫阮，你乾的好事！」
「那可不。」
秦溫阮一手撐在車頭，一手夾著煙，小扇一般的羽睫緩緩抬起，眉目中滿是不屑與傲然，「你的輪胎還是我扎的呢。」
家裡三台都扎了。
扎的透透的。
在秦總和他的小三每月相會的這一天。
沈凌懵了。
他也是到現在，才理會到秦溫阮所說的好戲是什麼。
讓他親手捉了他媽和別的男人的奸，這只是開胃菜。
正菜剛剛也上了，就是他打的那個姓秦的男人那一拳。
「秦溫阮……」他眼裡有怒火，心裡對女人的旖旎心思一下子降到了冰點，「你利用我。」
肯定句。
秦溫阮笑，「看來沈少還不算太蠢。」
她只環著胸踢玩著腳底的小石子，以細高跟為支點，好像玩的不亦樂乎的樣子，連眉眼都是笑意，只是說出來的話，卻似嘲非諷，
「不然沈少以為，我看上你沈家的身份，是因為你沈氏企業那點兒錢嗎？」
語氣越說越有嘲諷的意思，沈凌只覺得被她說的渾身血液上竄，聚集在突突直跳的心臟，彷彿下一刻就要爆開一樣。
她的意思是，她之所以答應他的追求，不為任何，只為了今天這般折辱他。
當然，還有那個男人。
瞧，你不把出軌當回事兒，那就別怪作女兒的不客氣，讓人家的兒子親眼看到你是怎麼和他媽從一張床上爬下來的。
老臉一張又如何，還不是把顏面給他扯得乾乾淨淨不留分毫。
沈凌這才知道，這個女人夠狠，也夠無情。
噁心了他的同時，還借著他的手打了秦奉天的臉，像是妖精笑吟吟地操控天地，看著螻蟻一樣的世人自相殘殺。她始終置身事外，勾勾手指他就不自覺為她所利用，到最後才發現，那刀尖是朝著他自己。
真可怕。
秦溫阮今兒個心情挺痛快，畢竟秦奉天結結實實挨了沈凌一拳后，他想勾搭方穎的門路怕是徹底斷送了。
他臉上越是吃了蒼蠅一樣的難看，她心裡就越好受。
更重要的是，她是用沈凌的賓士撞了他媽的保時捷，兩輛大幾位數的車火花四濺，那場面可真是讓她嘆為觀止。
這不比拿她的愛車為這齣戲投入沉沒資本好多了？
自從有了這個計劃后，她就開始心疼她的帕拉梅拉，和祁明月她們幾個去喝大酒都沒緩過來，一個人在外邊抽煙解愁。
所以當得知沈凌是沈家人的時候，她眼睛都亮了。
這一定是她的帕拉梅拉感受到了來自主人的破壞欲，提前給自己找來了個替死鬼。
於是一切都很順理成章。
成年人之間的拉扯，沈凌經驗豐富，可她也差不到哪兒去，只是那人從裡到外都透著一股子虛偽和高高在上的優越感，每一眼都讓她噁心，她忍不下去了，就挑了秦奉天和方穎約會最近的一天。
於是今日，一路火花帶閃電，痛快又解恨。
美中不足就是自己得想辦法回去才行。
秦溫阮邁著悠然的步子走在地下停車場，燈光昏黃，把她的身影拉長，一半映在牆上，一般鋪在拐角和地面。
身後，車輛拐彎后，帶來兩道前燈的光，放慢速度開到秦溫阮身旁。
一聲喇叭響。
秦溫阮下意識轉頭看過去，正好看到後座上降下的車窗。
入眼是一隻骨節有力的手，再往上，是冷白調的皮膚。
沒了窗子的遮擋，燈光打進去一半。
正好打在他輪廓分明的側臉上。
光與暗本不相容，卻為他破了例。整體昏暗的色調下，橙黃色的光暈格外繾綣，綿延勾勒出他大體的輪廓線，眉骨清絕，鼻樑高挺，唇很薄，但有不是很明顯的唇珠，肉眼看不出來。
但是秦溫阮知道。
「看來那天誤會你了。」
男人傳來一聲低笑，像是看了一出荒唐又精彩絕倫的好戲，仍意猶未盡的樣子。
秦溫阮冷笑一聲。
他原來早就來了。
這車是司機開的，可沒有他季公子的命令，十個膽子也不敢停。
所以意味很明顯。
都是聰明人，有些事情點到為止即可，沒有必要明明白白地每個字都說到明處來。
就如此刻，秦溫阮絲毫不矯情地開門上車一般。
乘季隨的豪車回去，總比她踩著恨天高走一遭再打車回去的強。
「季總這是有約？」
秦溫阮總不喜歡叫季隨的名字，這是一種習慣。一開口，不是季公子就是季總，總覺得是調侃，沒幾分正形。
季隨一向縱容她，就任由她隨便喊。
只是不怎麼同意她的問題。
她這是自動把他和那沈家小子歸成一類人了。
來這南風佳月，除了私會就是嫖。
於是他轉頭看她，眼裡流過晦暗不明的光。
他從鼻腔里「嗯」一聲，說，「接到你，說是有約也未嘗不可。」
秦溫阮：「……」
她冷笑，「可別，你我坦坦蕩蕩分手，你是我前男友，可不是**。」
前男友……
季隨一字一字咀嚼著這個名頭，莫名覺得有些煩躁。
他從煙盒倒出來一根煙，咬在嘴裡，細細廝磨著，但沒點。
一切歸於沉寂，只有一道又一道路燈打下來的光暈有規律地閃過。
「季言之來南城出差，讓他幫忙帶了個東西。」
光影交錯，他的聲音低沉通透，打破一片沉寂。
秦溫阮一怔，才反應過來他這話是何意思。只是緊接著，又不解地笑了聲，「嗯，可是與我無關。」
她與他的關係，還不至於讓他開口解釋自己來南風佳月不是為了別的女人。
「那可不一定。」
季隨眼眸含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