累誡不戒

累誡不戒

……

風宣實無奈入座。

帳內仍可聽見外頭麗雅與佳爾窸窸窣窣的吵鬧聲。直至二人走遠,風宣實的母親祿曲潼·平傳才開口。

伯母放下茶碗,吭哧一聲,望著低頭沉思的風宣實說道:「你可還記得曾經我讓你謹記的那些道理?」

風宣實回過神來,行禮回話:「回母親,孩兒一直記在心中。」

伯母輕嘆一聲:「…你自小養在你舅舅身邊,不知如今你是否還願意認我這個母親…哎…能與你聊的沒有那麼多童年趣事,只有這些深刻至理可以常講與你聽…」

「母親生育之恩愧不能忘,孩兒自當謹記。」風宣實仍客套地說著。

……

二人閑聊許久。伯母忽然望向帳內的一副春景寫意畫。

「等閑識得東風面,萬紫千紅總是春…過段時間就要春獵了,可準備妥當了?」

「勞母親費心,已準備妥當。」

「春獵時別忘記照看佳爾,這是他第一次參加九青灣的圍獵…除了佳爾,你可還與什麼好友前去?」

風宣實漫不經心地說:「孩兒的想法是跟隨統上一家前去…」語氣中帶著一絲篤信。

伯母半開玩笑:「可是因為那達木麗雅?」

風宣實聞此,爽快地承認了聲是。大抵是猜出了母親的心思。

伯母皮笑肉不笑,樣子令人捉摸不透。緩緩說道:「你與那達木麗雅是什麼關係?」

風宣實本是心不在焉,不大願意聽母親嘮叨,但聽到達木麗雅,立刻提起精神答道:「回母親,是孩兒的好朋友…」

「只是單純的好朋友?」

風宣實察覺不對,但事關麗雅,不禁有點激動地回答:「是孩兒心悅之人…」說到這,風宣實又有點後悔,他早知母親已不是從前那個母親,不禁語快不安。

伯母付之一笑:「那你對她可有什麼想法?」

風宣實的態度早已與一開始的冷漠截然不同,欲言又止,有些擔憂又想得到認可:「請恕孩兒直說…」

「但說無妨。」

「如今在孩兒心裡,春風再美,也比不過麗雅莞爾一笑。只此一心,心存一人…」

伯母似是聽到了自己想要的回答,眉宇間透著笑意:「世上人人都羨慕比翼連枝。你意既已決,眼下就等你付諸行動…」

風宣實難以置信地看著難得認同自己想法的母親,他頓時眉開眼笑。這是他第一次感受到母親對自己的仁和。

……

母子二人難得敞開心扉談話。

窗外是狂舞的寒風,屋裡是火爐和熱茶的細談,心暖所以不冷。

伯母再次語重心長地告誡道:「宣實啊,為娘還是要警戒你幾句…如今你也大了,絕不可意氣用事,應當深思熟慮…」說罷,輕嘆一聲又言:「生活,不僅要權衡當下,還要展望將來…深謀遠慮以求位高權重…舍小贏大,你應明白…」

風宣實行禮回應:「母親說的是。父親走得早,這麼多年一直是母親操持家事,如今孩兒大了,理應替母分憂…」

「不止這些方面…」伯母最是心思縝密,城府深沉,如此說道似不懷好意:「謀划深遠才能勝券在握,我們平傳一族可以為達目的而不擇手段…風宣實,如今平傳一族得以風光,全是仰仗你舅父…你也要為自身考慮,謀個一官半職…」

伯母用充滿暗示的眼神盯著默默無言的他。試圖勸說平日淡泊名利的風宣實融入風雲變幻的世故場。

風宣實默默地坐著,一言不發,若有所思。

他猶豫片刻,仍不為所動。卻裝著樣子表示她此言在理。

……

日漸將晚,稀薄的空氣被染上一層素淡的溫煦,多少有些月黃昏的味道。無數飛舞的瑩塵羽化成了天邊幾抹微橙的晚霞。

……

風宣實行禮告退。回到自己的營帳便來不及思索地重重躺下。經歷了極大的思想鬥爭,自是疲憊不堪。心裡卻仍想著那個她。

天邊的晚霞因是橙色而變得美好。

因為那是麗雅喜歡的顏色。

他多想與麗雅共享著良辰美景。

……

風宣實自小散漫慣了。舅父忙於政事和戰事之間。舅母與世無爭,專心禮佛,最喜清凈。

風宣實最親密無間的朋友便是自己的表兄弟。三人情同手足,感情至深。

風宣實的親生母親自從父親逝去之後,便鬱鬱寡歡,常常自言自語。他的母親,曾是一名知性溫婉的舞者。如今卻也變得落寞煩悶。常將自己幽閉獨處,不喜社交。鑽研歌舞是她對這世間唯一還興趣的事。

她曾經是那麼一位無所欲求,風靡一時的舞者。將自己幽閉了許多年後,也許是想明白了,想通透了,才終於願意走出房門,賞賞日出日落,見見草原風光。可卻早已香消玉減,滿腹心機。

時間變遷,而她的變化,絕不只是因為丈夫的離世。世故的變幻太複雜。自己經歷過風霜雨雪,也想為兒費心一把,權衡利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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