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許小樹的心思
「小樹,你這滿手的繭子是怎麼回事?」顧念驚奇地問道。
「做農活的時候留下的。」許小樹滿不在乎,一臉無所謂的表情。
「阿爹阿娘去年去世的,本來張叔想要收我做義子,可是我沒有同意。雖然沒有認張叔做義父,但張叔仍然對我就像對自己的孩子那般好。」說起張叔,許小樹的臉上頓時變得神采奕奕。
顧念看著少年的臉龐,心裡也在替這個剛認的師弟開心,總算還有人對小樹好,而且還很好,聽著小樹說阿爹阿娘剛去世一年,顧念心裡一陣揪心,還好還有人照顧他。
「我是這麼認為的。」許小樹說。「張叔有張叔家的事情要做,村子裡面大家家境都差不多,大家都是在土裡拋食的莊戶人家,阿爹阿娘勞碌一天,我才能吃上一頓飽飯。如果我認張叔做了義父,那張叔便要再辛苦一分為我拋一份口糧。說實話這世上誰都不欠著誰,我不能心安理得的享受著別人對自己的好。所以呀,我就沒有認張叔這個義父,只是在他們家住了些時間,學會了很多東西,這樣已經覺得很打擾人家了。別說還是自己勞動來的踏實,之前都是阿爹和阿娘在養著我,我還沒有什麼感覺,當阿爹阿娘走了后,我才發現一個人想要活下去是多麼難,但是跟著張叔學了半年後,又覺得這也不算什麼了,我努努力,應該可以養活自己,可能吃的沒有那麼好,不過,活下去應該是沒有問題了。等以後我長大了,我還要給張叔養老送終,小魚要是嫁出去了,張叔家只剩下張叔和張嬸,到時候我就去盡孝。」小樹絲毫沒有提及是父親救了張叔,正因為這件事,他許家才遭逢巨變。但是他是這麼認為的,即使張叔要報恩也應該報在父親身上才是,而不是自己身上。何況當初是張叔一家的幫助,才讓父母入土為安,如果只有自己的話,那是怎麼也成不了的。看張叔的為人,如果當時是父親的話,張叔也會捨命相救吧。那要是只剩小魚那該怎麼辦啊?許小樹沒法往下想了。
小孩子心思單純,誰對我好,那我就對誰好,尤其是對許小樹來說,誰對我好上一分,那我便要對你好上十分百分,因為沒有人知道當父母雙雙離世后,自己過得有多難,錦上添花易,雪中送炭難,這可就是許小樹簡單的處世原則啊。
顧念聽到這個小傢伙的碎碎念,心裡又是心疼這個小師弟,又是對小師弟充滿了佩服,若要換做自己,是否能比小師弟做的更好,顧念思量片刻后,搖了搖頭。
「小師弟,你以後不是一個人了,以後啊,你有師兄我,還有其他師兄師姐,還有師傅,以後誰欺負你,你就告訴師兄,師兄打不過,告訴師兄的師兄或者是師姐,咱們這一脈啊,就這麼一個簡單的詞就能概括,師兄師姐都護短的不得了,都是從師傅哪裡傳來的,聽說師傅的師兄師姐就這樣。」顧念想起自己的師兄師姐的時候,滿眼的笑意。想起那個老頭子的時候,笑意更是濃郁了幾分。
「師兄,那除了你之外,我還有幾個師兄師姐?」自從父母離開后,今天是許小樹最開心的一天了,自己不但有了一個師兄,還有了一個師傅,雖然師兄有些話癆,但是還可以期待一下師傅,對吧?一聽說自己還有幾位師兄師姐,那許小樹就更開心了。
「你還有四個師兄,兩個師姐,師兄呢?個個都長得像顧師兄這樣英俊偉岸,兩個師姐那更是貌美如花,可讓魚沉可讓雁落那種樣的!」
「大師兄叫關月,身著一身白色衣衫,左側配著一柄劍,右手時常拿著一支笛子。閑來無事的時候他總是給我們吹笛子,你別說是真的難聽!」
「記得有一次我去一個古墓里搶東西,大家一伙人,看到寶物眼紅互相之間下死手。那一次我被人偷襲折了一隻胳膊,偷襲我的那個人是和我交好的一個朋友,是他牽線帶著我去的那趟古墓,當我逃回宗門的時候,紅著眼找到了大師兄,大師兄用中指點著我的額頭大罵道:顧小七你丟不丟人,搶個東西還能讓人卸下去一隻胳膊,以後出去別說我是你的師兄。我急忙辯解道:說胳膊是被那個人渣砍的,大師兄二話沒說直接御劍離去。當我看到師兄回來的時候,原來雪白的衣衫被染的通紅,師兄的手一直在顫抖著,劍上的血還在一絲絲往下滴,身上有幾處傷口白骨可見。我當時嚇壞了,師兄摸著我的頭說:小顧念啊,師兄在呢,別怕。說完話師兄就暈了過去,後來我才知道那天發生了什麼?師兄上了那人宗門就說了這麼幾句話:殺人奪寶並不可恥,即使他顧念死在奪寶的路上,那是他實力不濟,我們也不會多問分毫。但是你可是我那笨師弟信任的人啊!誰傷了他殺了他都行,就你不行!今天誰阻我殺他,誰死!聽說死了得有十幾號人,我第一次見師兄發那麼大的火,後來我修鍊就再也不偷懶了。」顧念滿是唏噓道。
「你二師姐......」顧念繼續給這個剛入門的小師弟說著他的師兄師姐們,許小樹聽著認真,記的同樣認真。
等回到許小樹家的時候,一輪彎月已經掛在了天邊,此時張叔和張嬸正在屋裡踱著步,商量著去哪裡找他這個混蛋小子,紅色衣衫的小姑娘圍著張叔張嬸說個不停。
「張叔,張嬸,小魚我回來了。」許小樹嘴角咧開,眼睛里滿滿的笑意,只見張小魚風風火火的朝著許小樹跑了過來。
「回來就好,回來就好,聽小魚說你去給她抓魚去了,我們尋思你剛才就應該回來了。眼看到點了,看你還沒有回來我就和你張嬸商量,去找找你,別遇到什麼危險才好。這不剛收拾了東西要動身就見你就回來了,怎麼樣?沒受傷吧?」張小虎急忙上下打量著許小樹,眼裡滿是焦急之色。
「張叔,張嬸,小魚你們放心吧,我沒有受傷。只是路上有些事情耽擱了,你們還沒吃飯吧?正好我這背簍里有兩條大魚,讓張嬸燉兩條魚吧,我可是饞張嬸燉的魚好長時間了。」許小樹右手背過去連連拍著背後的小背簍。
「你這孩子,想吃張嬸燉的魚,你早說啊,讓你張叔去抓兩條,你自己一個人去幹嘛?那河離咱家那麼遠,路上有個好歹可怎麼辦啊?下次想吃魚和你張嬸說,讓你張叔去抓就行,不許自己一個人去了,聽到沒?」那個秀麗的婦人連忙拍著小樹的肩膀說道,許小樹卻是一個勁地在笑。
「這位是?」此時婦人才瞧見許小樹身邊多了一個高大的男子。
「張叔,張嬸,小魚我給你們正式介紹一下,這個是我師兄顧念。」許小樹拍著身邊的男子向著親近的人介紹道。
「是小樹的師兄啊,你好你好,在這裡就像在自己的家一樣別拘束著。」婦人連忙客氣道。
「我先給你們做些晚飯來,你們聊著。」秀麗婦人抬手將許小樹的背簍接了過來轉身去忙活吃食去了。
「小樹的師兄啊,你坐你坐,別站著。」張小虎連忙將顧念引到院子里的木桌旁。
「大哥哥,你吃糖,吃糖。」張小魚忙從口袋裡翻找著什麼。
「路上聽小樹說些事情,想必閣下就是小樹口中的張叔吧,這個是張嬸,還有小魚。」顧念先是看著面前高大的壯實漢子,繼而看向那道忙碌的秀麗身影,然後又用手揉了揉小魚的頭髮打招呼。
「這樣,我先去給伯父伯母上一柱香,然後我們再接著聊。」顧念微微欠身表示歉意。
「那小樹,你帶你師兄去吧,不用理會我們。」張小虎吩咐道。
「行。」許小樹扯著顧念的衣袖帶著他向供著自己父母靈牌的屋子走去。
「小魚她娘,你看小樹這師兄?」漢子坐在木凳上朝著顧念的背影努了努嘴,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
謝苗瞧著自己的男人,小聲道:「觀他長相器宇軒昂不似狡詐之輩,能先去給小樹的爹娘上香說明他是個敬重長輩之人,看他見到我們時,隱隱有將小樹護在身後的意思,說明是真的把小樹當做師弟了,這是好事。」都說女人心細如髮,果然不假。
「那行。」張小虎重重點了一下頭。
顧念瞧得供桌之上的兩個靈牌,連忙將劍立在一旁。
「伯父伯母,我是顧念,是小樹的師兄,二老在天之靈以後可以安心了,我會替二老好好照顧小樹的。」顧念朝著許氏夫婦的靈位鞠了三躬,然後才從小樹的手中接過一柱香插在一個銅製的爐子里,
「阿爹阿娘,小樹以後有師兄了,除了這個師兄,還有四個師兄,兩個師姐,那都是極好的人。我以後會照顧好我自己的,阿爹阿娘你們放心。」等顧念站起身後,許小樹又跪倒在靈位前,等他磕完頭,顧念已經為他點燃了一柱香。
「伯父伯母放心,以後誰欺負小樹,我就去砍死他。」顧念伸手摟過許小樹的肩膀,大包大攬道。
許小樹滿臉喜悅的看向顧念,然後又將視線轉回父母的靈位上。
「阿爹阿娘,說出來你們可能不信,小樹今天見到神仙啦,現在還有一個神仙師兄,還有好幾個神仙是我的師兄師姐。」許小樹板著手指頭給阿爹阿娘介紹著,臉上一會兒哭一會兒笑的說著今天發生的事,他已經很久沒有這麼開心了。
顧念見狀把許小樹更是摟緊了一些,另一隻手揉著許小樹蓬亂的頭髮。
「小樹,你快帶著你的師兄出來吧,魚已經燉好了,想必都餓了吧?」院外響起婦人悅耳的聲音。
「小魚快去叫你小樹哥哥和顧念大哥哥。」婦人整理著碗筷。
「張嬸這魚果然是咱們這村裡的一絕啊。」許小樹朝著秀麗婦人比了一個大拇指。
「張叔可真是有口福啊,阿娘之前在的時候我就催她去向您學這道菜,只是沒有想到還是沒能吃上阿娘向您學來的魚。」
「小樹,你還別說,你阿娘的手藝那也是極好的,是這村裡少有的賢惠之人,有些菜還是你阿娘教我的。」謝苗也眉開眼笑道。
不多時,幾人就解決了晚飯,秀麗婦人收拾碗筷,張小虎,顧念,許小樹閑聊著。
許小樹抱著那個紅衣小姑娘,講著笑話逗的小姑娘哈哈大笑。
「張叔,我也隨著小樹這樣喊你吧,等過上幾天,我要帶小樹出去一趟,您這邊知不知道哪裡有瀑布啊?」顧念向著張小虎請教道。
「你們要走?找瀑布幹什麼?」張小虎心裡一驚連忙問道。
「張叔這個您就別問了,不過您放心我可以保護好小樹,秋水過來。」男子轉頭朝著屋裡喊了一聲。
只聽「嗆」的一聲,一柄寒光閃閃的劍從屋裡飛了出來,只見那柄劍環繞著這幾人急速旋轉,正在收拾著的謝苗聽見這個響聲,疑惑的轉頭望過來,看著環繞著桌子的飛劍沒來由的叫了一聲「媽呀。」然後一屁股坐到地上,眼睛瞪大,心神俱震,久久不能起身。
雖然已經見過那陸道人手段的張小虎此時心裡也泛起了驚濤駭浪,久久不能平復。
倒是那張小魚看到飛劍先是愣了一下,接著追著飛劍邊跑邊發出「咯咯」的笑聲,渾然不怕這般景象,倒是讓顧念有些心生詫異了,心思電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秋水,回去吧。」顧念擺了擺手,那柄飛劍依依不捨地朝著屋裡飛去。
此時張小虎才回過神來,連忙抓住還在奔跑的傻女兒,接著又去扶那跌坐在地上的謝苗,然後兩人並肩站著緊接著就要下跪,只是兩人都沒有跪倒下去,彷彿有一股無形的力量阻擋他們跪下。
「張叔,張嬸你們這可是要折我的壽啊。此前種種小樹路上已經和我講了一些,我再次謝謝二位對小樹的照顧,只是恐怕以後得由我來照顧小師弟了,到時候二位還是少埋怨一些我才是。」顧念對著張小虎和謝苗抱拳行了一禮。
「這話說得,您是神仙,我們理應下跪。至於照顧小樹一事,我們是心甘情願的,也不需要神仙在這裡道謝,倒是以後小樹惹了麻煩,以後還要麻煩神仙多多擔待。」此時秀麗婦人也回過神來。
「張叔,張嬸,我不是什麼神仙,僅僅只是一個稍微強大點的修士而已,你們不必如此待我,我觀小魚這孩子有些聰慧,說不得到時候我還要來把小魚接走,若是二位願意的話。」就算他顧大人在外邊向著所有人耀武揚威炫耀自己有多麼多麼的厲害,聽得神仙二字,此時臉上也有些通紅,面子上有些掛不住。
「小魚啊?我們當然願意啊。不過顧仙師還是別再喊我們張叔張嬸了,我們承受不起啊。」張小虎連忙打了一個哈哈道。
「我們這個村叫東河村,村子西北頭有一片林子,林子大的很,我們每次去捕獵的時候只是在外面搜索,不敢深入裡面,聽老一輩講,若是有人能穿過林子就能見到一條巨大的瀑布,傳說這瀑布有千丈之巨,如一掛銀河倒懸在山崖上,具體什麼樣我們也沒有見過,你可以帶著小樹去看看。」張小虎面上露出了追憶之色,這故事還是自己小的時候聽父輩們閑聊之時聽到的,那時候自己也和小樹這般大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