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朝聞道
落日森林處在東河村西北方向的位置,林中多參天大樹、奇花異草、還有珍稀異獸等等。當然這些異獸東河村的村民是見不到的,否則哪還有這東河村的存在。入目處樹木鬱鬱蔥蔥,蒼翠欲滴,墨綠色的林線綿延數百里,與東河村正好形成了一個四十五度的夾角,東河村的西面多平坦之地,適合耕作。夏天一陣風吹來,就能見到陣陣綠濤向著西北方一浪一浪的涌過去,樹木枝繁葉茂,遮天掩日,林濤之聲久久不絕。
少年背著背簍,背簍里裝著名劍秋水,左側是一個身著青衫的英俊青年,青年劍眉星目,面如冠玉,頭上頂著一個單馬尾,嘴裡叼著一根草,時不時扭頭對著少年吹噓幾句,只要少年接一句,那青年就像是打了雞血一樣,喋喋不休地能說上個把時辰。此行的兩人正是許小樹與顧念,此刻的許小樹嘴裡喘著粗氣,額頭之上汗如雨下,表情痛苦,深一步淺一步,身形左搖右晃,搖搖欲墜。
雖然少年身體勞累,精神有些不佳,但這還是其次,最讓他受不了的就是顧念一直在他身邊說個不停,像是有兩隻蒼蠅圍著他的耳邊來回飛舞,這讓少年有些苦不堪言。若是少年接上一句話,那顧念保准已經給他備下十句話甚至是百句話,搞的少年說也不是不說也不是。
比如說此時......
「小樹小樹,你知道什麼是道法通天,劍斬日月嗎?」
「不知道吧,師兄給你講講,所謂的道法通天就是說這個人的道法修行已經登臨絕頂了,舉手投足間皆有毀天滅地的威能就像師兄這樣的。」
「劍斬日月,說的就是古時有大能者,一劍斬出能把天上的太陽和月亮都劈成兩半,怎麼樣?厲害吧,巧了師兄就是這樣的大能。」
「師兄,雖然我年齡小,但是你總把我當傻子騙這好像不太合適吧?」聽到顧念一頓吹噓自己,許小樹實在是受不了了,天下間怎麼還有這樣厚臉皮的人。
「咳咳,小樹你不相信師兄的實力嗎?其實那天師兄只是展示了一丟丟。」顧念伸出小拇指比劃道。
「隊伍不好帶啊,小小年紀,師兄講你聽著就行,哪有那麼多疑問呢。」見許小樹一臉鄙夷之色,顧念連忙抬出師兄的身份壓他。
「雖然師兄的實力和上面兩個詞還有些差距,但是差距真的很小,你若不信等有機會師兄為你展示展示,怎麼樣?保管你大開眼界。」顧念將嘴裡的草根吐了出去,然後隨手又摘了一片樹葉叼在嘴角。
兩人就這樣走著,等到太陽當空的時候,終是看見了只存在於父親口中的森林,對於小樹這種沒有見過大世面的人自然被眼前的這一幕震的目瞪口呆。
反觀他顧大人這大場面見識了不知多少,自然不是那種鄉巴佬進城的表情。「小樹啊,口水都流地上了。你這看到一個森林就表現的如此不濟,等以後師兄帶你去宗門的時候,那你豈不是要暈過去?」
「師兄,你不覺得很壯觀嗎?」許小樹又是一副我讀書少但是你不能把我當傻子騙的表情,雖然他已經見過種種大場面了,不過對此還是感覺很震撼。
「確實很壯觀,不過與咱們宗門的陣勢比起來這還是有點不夠看。」顧念胸中豪氣萬千。
就拿眼前眼前的樹木來說,枝幹之粗著實讓許小樹有些咂舌,就說他眼前這一根吧,樹高近十丈,樹榦得三個大人手拉手才能圍住,枝葉繁多交叉相疊真是繁盛到了極點。
許小樹抬頭望去,看著這高大樹木瞬間感覺到自己是如此的渺小,恐怕這就是現實中的蚍蜉和大樹吧。
顧念拍了拍許小樹的肩膀,接著手指朝著這棵樹一指,「劍起」二字脫口而出。
只見一抹青光閃過,秋水從少年的背簍中衝天而起,劍身上青光流轉,劍尖處吞吐著數丈青芒,隨著那青衫男子手指向下一劃,整顆樹木頓時被劈成兩半。雖然已經一分為二,但是在許小樹眼中那還是龐然大物。
就見那青衫男子頭頂發繩應身而開,滿頭髮絲漫天飛舞,青衫男子左手右手一同抬起急速掐訣,那還在高空中的秋水像是得到了命令一般,整個劍身青芒再次暴長數寸。青芒左突右進環繞著那兩根分開來的樹榦急速飛舞,隨著那劍身游轉間,速度更是層層暴漲,以至於捲起了一道綠色的旋風,旋風初始還很小,隨著時間加長越變越大,頗有一種陸地起龍捲的感覺。只是此時再瞧那巨樹,兩根分開的主幹已然消失不見,綠色的龍捲儼然變成了黃褐色的。隨著那青衫男子吐出一個「停」字后,秋水應身返回少年的背簍。龍捲速度已慢慢降低,直至消失。此時才看得清楚,原本那高達數丈的巨木竟是化為了漫天的齏粉。
許小樹看著漫天飄飄洒洒的木頭碎屑,身體一晃,竟要後退一步。顧念眼疾手快,右手伸出一把按住少年的肩頭,穩住了少年的身形,嘴裡低沉的聲音響起,「小師弟,這一步可退不得。」
許小樹看著那漫天的齏粉,突然福至心靈,還停留在空中的右腳一步向前踏出,隨著少年右腳落下,已經落在地上的木頭碎屑竟是再次層層暴起,少年身前數丈之內,所有木頭碎屑離地一尺,竟是再也不能落到地上。
顧念看著這一幕,兩眼精光炸現。
「真他娘的是個天才,老頭子我給你撿到寶了!!!」顧念朝著空中大喊。
隨即「哈哈......」大笑,狀若瘋魔。
「哎吆,怎麼有蚊子叮我的腳脖子?」少年一屁股坐到地上,抱著右腳左瞧瞧右看看,一臉懊惱。
面前所有的木頭碎屑轟然落地,嚇了許小樹一跳,他以為是他師兄耍的小把戲。
顧念順勢坐在少年的旁邊,「小樹,剛才那一幕可真危險,本來師兄只是想把在你看來是絆腳石的大樹砍去,讓你知道,我們可不是蚍蜉。只要我們夠努力,這麼高大的巨木也只是兩劍的事。只不過後面有些失控了。師兄承認自己有耍帥的嫌疑,但是這也是為了你好。要讓你覺得你眼中的龐然大物在師兄眼中也不過是這麼一劃,一掐訣的問題,這樣就可以給你一種先入為主的觀念了。人力有時窮,但是傾其全力就算那天也能給它捅上一個窟窿。我輩修士與天爭,與地爭,更要與己爭,這是師兄給你上的第一課,你要記好了」
「不過話說回來,你這小夯貨確實有天資。」
「師兄,你不會又在坑我吧?」許小樹不咸不淡地問道。此刻起少年就已下定決心,以後這顧師兄說的話,自己是一個標點符號都不相信。
「咱倆師兄弟的感情,我能坑你嗎?」顧念扭頭聲音拔高數個分貝,其實他心裡虛的一批。心裡感嘆道,怎麼看自己都不像是傻子啊,怎麼當初師兄師姐一騙一個準。自己好不容易忽悠了一個小師弟,怎麼反倒讓自己吃癟了?合著你們反反覆復就欺負我唄?
「我就問你師兄,如果剛才你沒有幫我止住身形,我後退了會有什麼事發生?」少年眼睛里透露出狡黠的目光。
「能有什麼事發生,不論任何事情師兄我都給你一劍斬開!」顧念眼珠子滴溜溜直轉,卻不敢正眼去看許小樹。
見此,許小樹恍然大悟,師兄你還不到我的碗里來?
「歇好了吧?我們繼續?」說著顧念已經起身了。
少年也掙扎著站起身形,只是感覺背後的背簍也不是那麼沉重了。
顧念伸出右手摟著許小樹道,「說,剛才是怎麼想到的?」
「師兄不靠譜,那我不得自救。不能後退,那就只能前進了噻。怎麼樣?我許小樹聰明吧,我和你說我就是個天才,你還不信。」少年伸手打掉顧念的右手,他自己背著背簍已經夠辛苦了,你還來壓我,少年嚴重有理由懷疑他顧某人是借著負重的由頭讓他背劍。
「放屁,那是我顧大人慧眼識珠!」顧念反駁道。
「除了前進,其實也可以原地放下,這個是我心底為你留的答案,不過你做的更好,真是孺子可教也。」
「大道之爭,你我只能向前。我輩修士,朝聞道,夕死,無怨無悔!」
少年聽著師兄的教誨,輕輕點了點頭,記在心中。
隨著二人不斷深入,少年見識到了很多稀奇古怪的植物。
有藤蔓蔓延數十丈,向著林子里的小兔子纏繞過去,等藤蔓纏繞到兔子后又折回來將兔子放到根部已經張開的血盆大口中。有藍色的花朵,少年摸它一下,那花朵就憑空移動數尺外,讓少年無法再觸碰到它。有動物突然被破土而出的尖刺洞穿,接著那尖刺伸出很多彎鉤狀的細絲纏繞在那動物屍體上,一會就瞧見有紅色的液體順在細絲流入到土裡,地上沒有絲毫血漬殘留,頗為神奇。有綠色的小樹苗一會兒跳到這顆巨樹上,一會兒又跳到那顆巨樹上......奇形怪狀的植物數不勝數,看的少年驚奇不已。
隨著少年和青衫的深入,陽光的光線已經漸漸變得稀少了起來,樹木花草之繁竟是連陽光都不能刺穿進來。地上是厚厚的腐質物,有些地方踩上一腳還能形成一個腳印大小的水坑。漸漸地林中起了霧氣,顧念連忙取出兩顆丹藥,一顆給許小樹喂下,一顆自己服下。
「看到前面的霧氣沒?」
「那個白茫茫的氣流?」
「對,那個叫做瘴氣,裡面有日積月累的腐爛之氣,還有動物死後的腐敗氣息,還有些花草的毒素。以後一個人去闖蕩的時候,切記遇見這些白色的霧氣要吃閉瘴丹,不然你怎麼死的都不知道。如果你修為高深自然無需害怕這東西,不過目前來說,我們還是吃上的好,雖然師兄已經將道法修行的極為高深了。」顧念得了空就向這個少年開始吹噓。
「記住了,師兄。」至於後半段話,他許小樹自然是直接忽略掉了。
天色越發昏沉,約莫著這個點已經是夜晚了。
許小樹拽著顧念的袖口,聲音有些發顫,「師兄,你不是會飛劍嗎?直接帶我從上面飛過不就行了。這烏漆嘛黑的,路也看不見,怎麼走啊?」
「小師弟,莫怕。你剛正式踏入這修行之路,即使我和你講過的道理再多也不如你切身體驗一遭來的好。放心,有師兄護你周全你儘管大膽地往前走。」顧念可以察覺到少年那顫抖的身體,於是又用手臂摟住了少年。
「師兄,我們夜裡就在這裡面過夜嗎?」隨著顧念輕聲安慰和手臂上傳來的溫度,少年的身心都安定了不少。
「等一下,師兄在前面找一處位置,我們休息一晚。餓了吧?」
「這個丹藥給你,止餓的,能管好幾天。」說話間顧念又遞給許小樹一顆丹丸。
少年夜不能視物,自然無法窺得丹藥的長相顏色,只是將丹藥囫圇吞棗地咽下去。不過丹藥入口的時候散發著淡淡的清香,令少年疲倦的身心都有所緩解。
果然,丹藥吞入肚子像是化作了一團暖流遊走全身,肢體上的疲憊都消散一空,整個人精神了不少。
「好了,就這裡了,抱住我的身體。」顧念吩咐道,語氣沉重了很多,沒有了原先的不羈。
少年聞言,緊緊抱著顧念的半邊身體。只是感覺整個人在不斷拔高,過了一會兒落到一處平坦的地方。
「晚上你睡這裡,我在這裡打坐。」顧念用手穩住少年身形,指了指腳下之地,又指了指少年身後位置。
少年聽得師兄的話,就地放下背簍。隨後整個人趴在樹榦上,四仰八叉的樣子讓顧念連連搖頭。
不一會兒少年熟悉的呼嚕聲便響了起來,今天走了這麼多路,確實有些累了,許小樹剛趴下就睡著了。
顧念也不再言語返身盤坐到樹枝根部位置,背靠樹的主幹,抬眼處就是自己的小小師弟。
呼吸逐漸綿長......
不知過了多長時間,只見顧念兩眼睜開射出兩道寒芒。
「畜生,你敢!」顧念右手已經握住秋水,身形可隨時暴起廝殺。
「嘶嘶。」只見一條顏色斑斕的巨大蟒蛇正吐著信子湊近許小樹還在熟睡的身體。觀那蟒蛇頭頂有兩個地方微微凸起,身體粗如水桶,不知多長,身上更是五顏六色。
「我觀你快要化龍了,休要在此自誤!」顧念厲聲喝道。
只見顧念渾身劍意暴漲,一絲絲青色的光芒急速圍著顧念的身形穿梭。
「你是哪家之人?」蟒蛇將一顆碩大的頭顱湊近顧念的眼前,聲音清脆頗有些悅耳。
「北辰仙宗,齊牧老祖座下弟子。」顧念開口一字一字吐出。
「齊牧?」蟒蛇向著顧念現是點了一下頭,然後轉身向著遠處狂奔而去。我滴個乖乖,北辰仙宗已經夠唬人的了,還冒出來一個齊牧,幸好自己多問了一嘴,不然自己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顧念抱著劍,看了一眼絲毫沒有受到影響的少年,然後緩緩地閉上了眼睛。
【作者題外話】:今天有些晚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