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鐵臂城
剛開始或許是緊張，魯平只能聽到自己的心跳和呼吸。
但短短的幾息后，魯平就像被窩裡進了一條冰冷的蛇，猛的清醒了過來。
他雖然待在原地一動沒動，卻彷彿突破了一層隔膜。
四周的聲音，光線，溫度，一齊被感官捕捉到。
他聽到了很多人在說話。
看到了一根根豎立的粗大石柱，石柱之間的廊道里有許多忙碌的身影。
看到了那對面，高高聳立的一隻手臂。
那是一隻堪比現代摩天大樓的巨物，它通體由鋼鐵打造，就是一隻貨真價實的鐵臂。
它的造型，就像一隻振臂高舞的手臂。
筆直的豎立在最中央最顯眼的地方。
從它的位置向東向西或者南北任意一個方向，延伸七百步。
便能觸摸到一面高大厚重的石牆。
石牆的內部平整無瑕，沒有半點損傷。
外牆卻布滿了斑駁的痕迹，有爪痕，有血跡，有凹陷，有裂痕。
有些地方還能聽到凶禽猛獸，正在撞擊撕咬石牆的聲音。
一股驚心動魄，粗礪狂野的氣息撲面而來。
魯平望著望著這些，心則漸漸的平靜了下來。
他竭力回憶著，「穿越」前看的那些資料。
那裡面介紹了許多關於「第二宇宙」世界的信息。
比如，同一批進入遊戲的人數超過十萬。
比如，他們會出現在同一個世界的不同地方。
比如，他們需要竭力求生，才能贏得繼續遊戲的資格。
但這些只能給魯平一些提示，並不能帶來直接的幫助。
魯平繼續努力回憶。
他的衰老和遲鈍似乎也被帶了進來。
腦海中那些至關重要，如同寶藏一般的記憶，遲遲想不起來。
努力了好久，他才想起一點。
那些資料中似乎提到過。
每位玩家降臨的環境或許不同，但面對的危險和問題，都不會少。
為了增加玩家生存的幾率，會給每個人贈送一樣禮物。
這種禮物，是不可以自己選擇的。它由系統直接分配。
但不必擔心它無用，不合心意。
因為它是根據每個人的經歷，性格，和面臨的環境生成。
確保實用和適用。
魯平眼睛繼續望著那一個個攢動的人頭。看著那一個個忙碌的身影。
但注意力卻集中到了自己身上。
「申請領取新手禮物。」
他低聲用微不可查的聲音念叨了一句。
他看不見「系統」在哪，因此說出的話只能對著空氣說出。
但這好像並不影響。
因為魯平立馬就收到了他想要的禮物。
魯平的眼睛前方，驀然出現了一面鏡子。
它只有兩三個巴掌那麼大。
停留在與魯平視線平齊的地方。
然後，輕若鴻羽的緩緩往下落。
魯平順手一抄，便接在了手中。
魯平翻過去，翻過來的看了看。
這是一面銅鏡，造型古樸，鏡面還算清晰。
這種東西如果當做古董，也許能賣個幾塊錢。
但現在有什麼用呢？
魯平剛剛萌生這個念頭。
彷彿為了證明自己。
銅鏡那光滑的鏡面上，頓時就綻開一幅幅畫面。
從高空，到地面。從遠處，到近處。
……
魯平聽到頭頂極高處，有一陣尖銳的嚦鳴。
但他抬頭看時，只能看到白茫茫的霧氣。
而低頭一看鏡面，才見到一隻從未見過的黑色巨鳥，正翱翔在洶湧的白色氣浪間。
它的神情如老鷹般神駿而高傲。明顯沒有天敵。
再看遠方，墨綠與枯黃交雜的叢林里。
無數的動物，穿梭，蟄伏，捕食與被捕食。
尤其是那些巨型動物。
肆無忌憚的嘶吼著，肆虐著。
一隻和金剛很像的黑猩猩，在岩石峭壁間攀爬跳躍。隨手一抓，必能捉到一隻羚羊，駝鹿之類的動物。
它送到嘴邊，像吃梨一樣幾口吃了下去。
嘴角殘留著紅色的汁液。
它粗壯的雙臂輪番抓住崖壁上的藤蔓，或者岩石凸起。
一盪一盪，飛快的遠去了。
畫面漸漸拉近。
石牆外，堆積著不少的凶獸屍體。
大部分已經腐爛成了白骨，只有少部分還覆蓋著腥臭的皮肉，也殘缺不全了，還有一些食腐動物正在啃食著。
石牆內部，一個個粗壯黝黑的身影，赤裸著脊背。
她們從面容上看，很難分辨男女。
若從衣著上，也沒有太大的差別。
她們一律穿著破舊厚重的短裙。
有的脖子上還掛著一條麻布。遮住了胸口。也許那就是女的。
但大多數女的也和男的沒有區別。同樣袒露著胸懷。
她們無論男女都是長發，亂糟糟，髮絲骯髒而凌亂。
她們做著各自不同的事情。
有的在編織麻繩，有的在製作板凳，有的在劈木頭，有的在磨刀，有的在打磨梭槍的矛頭。
她們有的低聲嘟囔著，有的在抱怨著，有的在取笑別人，有的在炫耀自己。
但沒有一個人停下手中的動作。
她們重複著簡單的工作，所有人的動作都不相同。但無形中透出同一種規律。
就像一台無形的機器上，一個個齒輪，一個個螺絲釘，它們運行轉動的軌跡不一樣，但卻是一個整體，為了同一個目的。
魯平最後看到了自己。
他的模樣仍是那副蒼老的面容。身量體重，五官四肢，全無變化。
臉上的每一絲皺紋都一模一樣。
他看到自己仍是佝僂著脊背，神情有些迷惘的站在那裡。
脫離於集體之外，與緊張有序的其他人形成對比。
魯平就像一個另類。
自己就像一個另類！
這提醒了他。
他來到這裡是為了什麼。
經歷過了那三十年。面對過了那一無所有，甚至沒有任何牽挂留戀的境況。
他已不再在意生命的流逝甚至終結。
他之所以要壓下心中的憤懣，與仇人交易。
那是為了還要做點什麼。
做點什麼！對，是這樣。
「如果你對現實不滿，那麼怎樣才能讓你滿意。」
「你心目中的完美世界，是怎樣？」
「這種完美真的可以實現嘛？」
「如果是，那就去實現吧！」
魯平心裡驀然浮現出這麼幾句話。
這是在高中時，一本書上看到的。
當時魯平不以為意。
但現在，他已準備去實現。
是的，完美世界！